京师,紫禁城,长宁宫。李惜儿正躺在榻上小憩,一名宫女走了进来,“娘娘......”
李惜儿闭着双眼,问道:“什么事?”
“高法师来了,想要见娘娘。”
李惜儿蓦然睁开双眼,“他在哪里?”
“高法师就在宫外候着,”那宫女垂首道:“他说为娘娘炼制了一颗上好的丹药,要亲手送到娘娘手上。”
李惜儿坐起身来,眼中流露出一丝异色,“他真有心了。”说着下了榻,快步而去。
“贫道见过娘娘!”高法师年约五十开外,国字脸,颔下三绺长须,双目迥然有神,一身道袍纤尘不染,颇有些仙风道骨的样子。他身后跟着一个小道童,手里捧着一只锦盒,两眼看到李惜儿出来时变得热切起来。
“你们都下去。”李惜儿对身边的宫女太监吩咐道:“没我的话一个人都不许过来。”
“是。”
待屋内再无一个宫女太监时,李惜儿秀眉一蹙,“高叔叔,你怎么带着元玉来了?”说着看了他身后的小道童一眼。
那道士便是高云天,他叹了口气,“元玉想你得紧,我劝不了,便带他来了。”
“姐姐......”小道童凝视着李惜儿道:“是我想要见姐姐的,你不要怪高叔叔。”
这小道童是李惜儿的弟弟李元玉,他自小跟着姐姐长大,对李惜儿甚是依恋。
“这里是什么所在,岂容你说来便来?”李惜儿埋怨他道:“姐姐会抽空去白云观看你,今后就不要再轻易到宫里来了。”
李元玉垂下头,咬着嘴唇,欲言又止。
“惜儿,”高云天说道:“你最近在宫里如何?”
“我很好啊!”李惜儿说道:“虽然皇上因为忙不经常到我这里来,可丝毫不影响我在宫里的地位,要是汪皇后不再回来,过些日子皇上就会封我为后了。”
“很好,”高云天道:“惜儿,你打算如何安顿你弟弟和我们的族人呢?”
“高叔叔,你不用急,”李惜儿道:“等我地位稳固了,自然就会考虑元玉和族人们的事。”
“你进宫也有几年了,族人们可都巴望着你能为他们造福呢!”高云天顿了顿道:“每天都有人到我这里来问你的事,希望能够见见你。”
“以后机会多着呢!又何必急于一时?”李惜儿对高云天道:“现在宫里无人能与我争宠,我的儿子又是太子,假以时日,等他登了基,我李家大出天下的日子不就来了么?”
“看着你现在如此风光,我也替你高兴,”高云天道:“我们西夏遗族无时无刻不在想着故国能够光复,等这一天等得太久了。”
“这么些年都等过来了,还在乎再多等几年么?”李惜儿道:“我身上流的是李家皇族的血,怎么会忘记光复的大事。可......可这事实在急不得啊!”
“这我也明白,”高云天道:“惜儿你能到今天也不容易,我会与你一道把后面的路走好!”
李惜儿点点头,上前握住李元玉的手,“你今后要少缠着高叔叔带你到宫里来,这儿到处都安插着东厂和锦衣卫的耳目,一个不小心,就会把性命丢了,明白么?”
李元玉点点头,“我让姐姐为难了,是么?”
李惜儿微微一笑,“姐姐会经常去看你的,姐姐心里也一直牵挂着你。”
“我会听姐姐话的。”李元玉一脸严肃,“从今天起我再
不会到宫里来了。”
“真乖,”李惜儿摸了摸他的脸,“你跟着高叔叔,这艺业可有长进?”
“姐姐要看看么?”李元玉说着拉开架势,打了一套拳给他看,拳使得虎虎生风,有板有眼,林惜儿看的连连点头。
“不错,有长进,”李惜儿赞了一句,看向高云天,“最近元玉都读些什么书?”
“元玉说不想看汉人的书,”高云天道:“只是练了些西夏文的写法。”
“这可不行,”李惜儿皱眉道:“多读些书还是有用处的,不能光一味的练武,这样下去跟一个莽夫又有什么区别?”
李元玉听了不服,“我们是西夏人,为什么要读汉人的书?”
“你这话就不对了,”李惜儿耐心对他说道:“汉人用自己的典籍治理天下,这一套方法已历经千年,你得好生虚心从中汲取,怎能一味排斥呢?”
“那我们西夏的书籍呢?”
“西夏文的书籍传下来的很少,就算有,也是出自于汉文典籍,”李惜儿抚摸着他的头道:“西夏亡国已有两百多年了,多数族人已不会写西夏文了,你还一直记着,这很难得。”声音微顿了一下续道:“你想恢复使用西夏文字,就得先故国,这样才能逐渐达成你的理想。”
“姐姐,”李元玉看着她道:“你说我们的故国能恢复么?”
“能!”李惜儿用很肯定的语气说道:“我现在已经主掌后宫,皇上对我的话言听计从,等你的外甥登上皇位,那我们李家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恢复大夏指日可待。”
高云天也在一旁说道:“是啊!我们等了这么些年,终于看到一片曙光了,元玉,你要沉住气,学好本领,这样才能不负你姐姐的期望,为将来成为一国之君打好基础。”
李元玉使劲点了点头。
“好了,我们也该回去了,”高云天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说道:“惜儿,你是不是认识一个叫紫苏的女子?”
“陈紫苏,你怎么提起她来?”
“她来到白云观找到我,提起了她夫君的事,”高云天说道:“她想让我在皇上面前为她夫君说说情,把他从辽东边关调回京城。”接着一笑,“她还送了我不少礼物,还有好几个美貌女子。不过礼物我收下了,那几个美女我可没要。”
李惜儿嗤的一笑,“她送的美貌女子可是?萝院当红的姑娘。陈紫苏为了自己的男人可真舍得下血本。”瞄了高云天一眼,“高叔叔轻易推掉了那几个美女,不觉得可惜么?”
高云天呵呵一笑,“你可真小瞧了你高叔叔,我这一辈子可从不沾染女色。”
“高叔叔严于律己,惜儿佩服,”李惜儿道:“不过高叔叔,你收了人家东西,可是要为人家办事的。”
“这个我明白,”高云天笑道:“这杨牧云我也跟他打过交道,也算是有些交情,能帮一下他我是不会袖手的。”
“这个人呐!真让人有些揣摩不透,”李惜儿说道:“皇上对他心寒得很,不然也不会派他到辽东去。”
“其实离开京师对他来说未必不利,”高云天道:“我可听说他在辽东干得风生水起,比之在京师要自在多了。”
“嗯!这个人文武双全,扔在哪里都不会默默无闻的,”李惜儿道:“只是可惜他几次三番违逆了皇上的心意,皇上是不会再重用他了。”
“那这个人可为我所用么?”高云天目光转了转问道。
“你趁早打消这个念头,”李惜儿微微摇头,“这个人虽然年轻,但心机
深沉,不可因为他而坏了我们的大事。”
“可惜,”高云天叹了一声,看看李元玉,“你要是如他一般,我也就安心了。”
————————————
辽海卫城,杨牧云正和莫不语说话,忽见梁达匆匆走了过来。
“大人,总兵大人到了。”
“曹义来了?”杨牧云一怔,“他来干什么?”
“杨大人,”曹义一见了他面显得热情无比,“没想你有如此本事,祸害辽北数年的女真四部让你在短短的旬月之间给收拾得服服贴贴,佩服啊佩服!”
“曹总兵军务繁忙,却抽出空闲到这里来,是有什么事吧?”杨牧云也不跟他绕弯子。
“这辽东处在蒙古和女真之间,压力甚重啊!”曹义嘿嘿一笑说道:“杨大人立下这么大一件功劳,本总兵岂有不来贺喜之理?”
“曹总兵此来不单单是要贺喜的吧?”杨牧云说着看了他身后的焦礼一眼。
“唔......杨大人何出此言呢?”
“如本官没记错的话,刚来的时候曹总兵是说要放弃辽海卫的。”
“都是这满岳无能,”曹义干笑一声,“还好朝廷罢免了此人。”
杨牧云不在多说,“曹总兵远来辛苦,衙署里本官已摆下酒宴为曹总兵一行接风洗尘,曹总兵,请!”
“杨大人,请!”
酒宴上双方说说笑笑,看起来真如多年未曾谋面的好友一般。
“这位是......”曹义的目光落在了坐在杨牧云下首的莫不语身上。
“他是朝廷刚刚册封的塔鲁木卫指挥使莫不语。”杨牧云介绍道。
“哦,我曾听说,塔鲁木部的首领不是勃极烈么?”
“那是俺岳丈,”莫不语道:“前不久刚刚过世。”
“唔,是这样啊!”曹义目光一闪,“莫指挥使是汉人?”
不待莫不语回答,杨牧云说道:“他自小生长在边地,与女真人无异,自勃极烈过世后,他的部属对莫指挥使很是信服!”
曹义哈哈一笑:“大家既已成一家人,便不应再有隔阂,喝酒!喝酒!”
酒散后,杨牧云命人安顿曹义一行去休息,自己却阴着脸回到堂上,一言不发。
“这辽海卫刚定,这曹义就巴巴的赶来了,”林媚儿蹙眉道:“可真会凑热闹!”
“他单单是为了凑热闹喝这顿酒么?”杨牧云冷笑道。
“他难道还有什么别的目的?”林媚儿看看他。
杨牧云的目光转向莫不语,“他是抢地盘来了。”
莫不语一怔,“大人怎么知道,他跟大人看起来亲热得很。”
“这场面上事能当真么?”林媚儿叹道:“这辽海卫指挥使一职要旁落了。”
“你也看出来了么?”杨牧云笑了笑。
“这么明显的事谁还能看不出来?”林媚儿道:“你没看他身边的焦礼一副神气的样子,今后不语要是跟他打交道的话,可就少不了摩擦了。”
“大人,三夫人,”莫不语听得有些茫然,“你们的话俺怎么有些听不明白?”
“你呀,真是个呆瓜!”杨牧云跟林媚儿相视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