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朝鲜王送你那么多美女,你不从中挑选一个来侍寝么?”弘安堂里,原香向朱祁镇打趣道。
朱祁镇不自然的笑笑,“那么多美女,我如何消受得起?还是一个人清静些的好。”
“你真能忍得住一个人清静?”原香眨了眨晶亮的眼眸。
“嗯,”朱祁镇点点头,“你不信?”
“一个过惯了三宫六院生活的人,清苦了一年多,不想再重温一下昔日的生活么?”
“不想,”朱祁镇很决绝的说了一句,“我只想过一个平常人的生活,简简单单就行了。那么多女人我可养不起。”
原香噗嗤一笑,“那我呢?你能养得起么?”
朱祁镇偏着头仔细想了想,“养不起......我怎样养活自己,都还没有想好。”
原香笑得眯起了眼,“女人不一定非得让男人养活的。我养活你,好不好?”
“不好,”朱祁镇道:“那样就显得我这个男人活得太窝囊了。”
“那怎么办呢?”原香叹了口气,“养自己养不起,被女人养你又觉得太窝囊,那你又怎么活下去呢?”
“是呀,我该怎样活下去?”朱祁镇也叹道:“我曾经说过,在土木堡时我就应该死了,老天要我活到今日,是对我最大的惩罚!”
“你别这样说,”原香听了他这番伤感的话,不再逗他,握住他的手深深凝视着他道:“老天既然让你活下来,你就应该好好活着,以后会怎样,又何必想那么多呢?”
“原香姑娘说的对,太上皇是不必想太多的。”
朱祁镇和原香吃了一惊,循声看去,只见两个宫中内官走了进来,仔细一看,原来是杨牧云和宁祖儿。
“我方才与原香姑娘的话你们都听到了?”朱祁镇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杨牧云与宁祖儿对望了一眼,摸摸鼻子说道:“臣与宁公子刚刚进来,只听到原香姑娘最后说的那句话。”
“杨大人善解人意,可真了不起啊!”原香目光一闪笑道。
“不敢当,我哪里比得上原香姑娘,”杨牧云道:“无论怎样风云变幻,都坚持陪伴在太上皇身边。”
原香笑了笑,话音一转,“杨大人怎么与宁公子这身打扮?是要在这景福宫里当差么?”
“原香姑娘说笑了,”宁祖儿开口说道:“不换上这身衣服,又怎能混得进来?杨兄和我有要事禀告太上皇。”
“哦?是什么事?”朱祁镇问道。
“我与宁公子商量了怎样让太上皇不声不响的离开......”说着将想好的主意跟朱祁镇详细说了一遍。
“这......当真行得通么?”朱祁镇皱紧眉头说道。
“如今这是唯一可行的办法,”宁祖儿开口说道:“出了汉阳一路向北,距离大明辽东还有数百里地,一路上情形难料,不如自汉江向东入海更方便一些。”
“可如果朝鲜王派水师来追呢?”朱祁镇说出了心中顾虑。
“太上皇多虑了,”杨牧云道:“只要我们进入大海,朝鲜的水师想要在茫茫大海中寻到我们,绝无可能!”
“这比我们从陆上回大明要可靠得多!”宁祖儿也道。
“看来你们是经过了精心的策划,”原香说道:“出海的船只如何搞到手,怕是不容易吧?”
“嗯,是不容易。但如果有人帮助的话,这并不难!”
“杨卿既然如此有把握,那就尽力去做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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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听说李珦病倒后,李瑈和李瑢赶忙来到了康宁殿中。
张内医在把过李珦的脉搏后摇了摇头。
“王上的病情如何?严不严重?”李瑈李瑢齐声问道。
张内医叹了口气,“王上的病是沉疴痼疾,再加上忧虑过甚,导致病势加重......”说到这里劝道:“王上要保重身体,好好静养才是,不能再劳累了。臣会开一张方子调理王上的病体。”说着拿起纸笔写下一张药方递给了朴内官,“方子上的药需每日按时服用。”
“多谢张内医。”
朴内官送张内医离开后,李瑈便劝道:“王上,您就好生歇息吧,朝中的事务由臣与瑢弟暂时帮您打理,就放心好了。”
李珦咳嗽几声,“朝政交给你们,孤还有什么不放心的?只是世子还年幼,孤想让他去一趟大明,朝见皇上......”说到这里咳嗽不止。
李瑈与李瑢互相对视一眼,明白李珦这是想让大明承认李弘暐的世子地位,为他今后顺利继位铺平道路。
“世子还年幼,王上何必心急呢?”李瑈皱着眉头说道:“等到他年满十六岁时,臣会亲自护送他去大明京师朝见大明皇上。”
“孤还不知道能不能等到那一天,”李珦喘息着摇了摇头,“孤的身体每况愈下,怕是不能撑到世子十六岁时了......”
“王上千万不要说这样的话,”李瑢眼眶一红,泣道:“您好好休养,按时服药调理,病体还是有望痊愈的。”
李珦摆摆手,没有让他再说下去,“孤的病孤自己知道,三弟不必再说了。除了世子之外,还有秀伊,孤盼着她早些嫁出去,这样孤就可以放下一半的心事了。”
“臣弟会与二哥亲自操持此事,”李瑢抢在李瑈前头说道:“一定让秀伊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请王上放心。”
“如此有劳二弟与三弟了......”李珦的神情看起来很是疲累,缓缓阖上了双眼。
李瑈李瑢兄弟见状,默默的退出了康宁殿。
“二哥,”李瑢瞥了一眼渐行渐远的康宁殿,对李瑈说道:“王上的病势沉重,我们得赶紧跟刑曹参判郑忠敬商议,早些让他的儿子郑悰与秀伊完婚。”
“可是我听说秀伊并不满意这桩婚事,”李瑈皱着眉头说道:“她并不想嫁给郑悰。”
“女孩子嫁人的事还能由得她自己做主么?”李瑢说道:“王后早逝,王上病重,你我做叔父的应该把这事操持起来,只要把秀伊的婚事办得风风光光,王上一高兴,说不定病情就会转好。”
“唔......瑢弟是文人,秀伊的婚事便由你操办吧!”李瑈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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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郡主,不好了,”孝珠急急忙忙的过来对李秀伊说道:“王上让首阳大君和安平大君操持您的婚事,安平大君已经让人把刑曹参判郑忠敬叫到自己府上了呢!”
“什么?”李秀伊一惊,“消息确实么?”
“我是听在康宁殿当差的崔内侍说的,”孝珠喘了口气道:“王上昨晚病倒了,亲自交待两位大君操持您的婚事......”话还未说完,就见李秀伊跑了出去。
“郡主,郡主......”孝珠叫之不及,急忙跟了过去。
“郡主,王上已经歇下了,不见任何人,您还是回去吧!”朴内官脸上带笑很客气的将李秀伊挡在了康宁殿外。
“父王病重,本郡主就不能进去探视么?”李秀伊秀眉一竖,想要硬闯
进去。
朴内官和几个内侍死死拦住。
“你们好大胆,竟敢拦本郡主!”李秀伊尖声叫道。
只见朴内官脸上笑容不减,“郡主探视王上,小人是不敢拦阻的。只是王上有令,任何人不得入康宁殿打搅。小人也是奉命行事,还请郡主体谅。”顿了顿,“等王上醒了,郡主再来吧!”
“你......”李秀伊怒极,正要接着理论,却被孝珠拉住,“郡主,我们还是回去吧!”
“回头本郡主再跟你算账!”李秀伊恨恨道。
“这狗东西,仗着自己执掌康宁殿,连本郡主都不放在眼里,”李秀伊一边走一边不住的说道:“等见到父王,我一定让父王命人抽他五十鞭子,不,一百......”
“郡主,”孝珠叹道:“您还看不出来吗?王上是想用您的婚事冲喜。”
“冲喜?”
“奴婢听崔内侍讲王上昨晚忽然病倒,口口声声说放心不下您和世子,这才让两位大君操持您的婚事,让您和郑悰早日完婚......”
“不,本郡主才不要嫁给他呢!”李秀伊大声道:“本郡主想嫁的人是宁公子!”
“郡主,”孝珠叹了口气,“您想不想嫁,想要嫁给谁,都是由不得自己的。要是任由着自己性子来的话,就会被人扣上一顶不孝的帽子,遭人指责和耻笑......”
“你要再说一句,看我不撕烂你的嘴!”李秀伊眼睛一瞪,孝珠吓得连忙闭嘴。
“我现在就要出宫,去找宁公子,”李秀伊对孝珠说道:“你老老实实留在宫里,要是敢胡乱说话,我决不饶你!”
“奴婢还是与郡主一起出宫吧!”孝珠知道劝不住她,便哀求道:“要是在宫里被人发现郡主您不在,奴婢难逃一死!”
“那你就乖乖听我的,”李秀伊道:“本郡主不喜欢听的话一个字都不准说出来。”
“是,郡主。”
“在哪里能找到宁公子,你知不知道?”李秀伊问她。
孝珠想了想说道:“王上安排杨大人与宁公子住在慕华馆,想来在那里能够找到他。”
汉阳城外的汉江码头一片繁忙,来来往往的商旅乘坐的货船停靠在码头装货卸货,喧嚣嘈杂之声不断。
杨牧云与宁祖儿目之所及,都是一些不大的货船,难以出海。便过去询问。
“两位公子打听出海的船只,得到江华都护府,出海的大船由那里的府使管制。”
“江华都护府在哪里?”
“就在汉江出海口的江华岛上,从这里往东不出七八十里也就到了。”
“多谢老丈!”
打听了一圈之后,杨牧云和宁祖儿的面色都有些凝重。
“看来事情比你我想象的都要复杂得多,”杨牧云开口说道:“江华岛横亘在汉江出海口上,是绕不过去的。”
“嗯,”宁祖儿点点头,“而且岛上驻扎有一支水师,对过往船只盘查甚严,如果我们将太上皇带出宫,在码头上了船,还得到江华岛换上出海的大船。这样一来风险就大了很多。”
“看来得另寻他法了。”杨牧云摇头叹道:“走海路并不容易。”
“但自陆路去辽东也是关卡重重,”宁祖儿道:“太上皇不会武功,难以在长途跋涉中不露痕迹。比之海路更加难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