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熙媛想要起身,忽然觉得浑身疼痛,“哎唷——”叫出声来。
“你还是不要乱动,”元兴裕对她说道:“从马上摔下来是很疼的,得好好休养几天。”
“是你救的我?”朱熙媛目光盯着他道:“其她人呢?她们在哪里?”
元兴裕悠悠一笑,没有回答她的话,掀开帐帘走了出去。
“喂——”朱熙媛有太多太多的话想要问他,不想让他就这么走了,心里一急,刚抬起身,又是痛得叫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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苦兀岛,已经是冰雪覆盖的大地,兀烈河边座落着一些民居,这些房屋用石头垒成墙壁,墙缝间用干草填充,房顶用树皮、茅草、树干搭建。看起来比较结实,屋内有一个火塘,屋顶挂着鱼干和肉干。这就是苦夷人的居住环境,他们多少年来一直如此。
这几日,他们这里跟过节一样热闹,因为来了客人。部落首领兼兀烈河卫指挥使阿斯罕亲自接待了这些客人。
客人中有两位极其漂亮的女子,她们的美貌让部落里的青年都甚为惊叹,她们是天上降临的仙子么,不然为何会如此美丽。
“你们是我们这里来得第一批客人,”阿斯罕热情的说道:“我代表我和我的族人欢迎你们。”
“多谢首领,能到你们这里来是我们的荣幸!”元琪儿向着阿斯罕施了一礼。
“请——”阿斯罕把元琪儿、杨牧云、宁祖儿、朱芷晴四人请到自己的住处。
阿斯罕的家人端上来鱼和鹿肉来款待他们,当然,还有自酿的酒。
“客人是从哪里来?”阿斯罕问道。
“大明。”不待元琪儿回答,杨牧云说道。
一提到大明,阿斯罕的神色激动起来,“十年前我曾去过大明京师,真是繁华似锦、巍峨壮观,大明皇帝还封我为兀烈河卫指挥使。”说着到里屋取出一个匣子,珍而重之的打开,取出一块方印,“这便是大明皇帝敕封的凭证。”
杨牧云拿过那块印仔细看了看,那块方印八寸见方,下面刻着
兀烈河卫指挥使印几个笔画繁复的篆字。
“原来是首领还是大明敕封的指挥使大人,失敬失敬!”他说着朝阿斯罕拱了拱手。
阿斯罕呵呵一笑,“我这个指挥使空有一个名号而已,当不得真。”
见他们只说一些套话,朱芷晴忍不住想要张口,却被宁祖儿制止住。
杨牧云和阿斯罕又聊了很多不着边际的话语,朱芷晴听得直打哈欠。
待宴席散后,朱芷晴忍不住向杨牧云抱怨道:“我们到这里来干什么,你都忘了么?为什么不问太上皇的下落?”
“他不是一见面就说过了么?”杨牧云淡淡道:“我们是来到他们这里的第一批客人。如此开门见山,还问个什么?”
朱芷晴眸子睁得圆圆的,“那你又怎知他说的是不是实话?”
“我不如郡主聪明,”杨牧云没有跟她争辩,只是悠悠一笑,“或许郡主开口,会有不一样的收获吧?”
朱芷晴见元琪儿和宁祖儿忍俊不禁的样子,狠狠瞪了杨牧云一眼,
“你是在嘲讽我么?”
“岂敢岂敢,”杨牧云道:“郡主冰雪聪慧,在下是远远不如的。要不是你提醒,我都不知该说些什么?”
朱芷晴哼了一声,“你这人不是好人,就会拐着弯说埋汰人的话。”
“唔,郡主误会在下了......”杨牧云正说着,只见阿斯罕满脸堆笑的过来对他们说道:“尊贵的客人们,我的族人已全部到了,准备以最热烈的仪式来欢迎你们。”
傍晚,兀烈河部落男女老少聚集在一起,载歌载舞,热闹非常。
火红的焰火映照下,杨牧云惨白的脸颊仿佛恢复了些许血色。
受到部落里青年男女的影响,朱芷晴拉着宁祖儿一起加入了进去,学着跳他们别具特色的鹤舞。这是兀烈河人长期观察丹顶鹤捕食、求偶的一些动作而创造出来的舞蹈。他们将丹顶鹤奉为神灵顶礼膜拜,因此跳鹤舞是他们欢迎远方的客人最郑重的仪式。
“这位明人郡主空有一副好姿色,就是头脑太过简单了些。”元琪儿看着跳得兴高采烈的朱芷晴说道。
“她不是头脑简单,而是性格单纯,”杨牧云纠正道:“她自小生活的地方不是王府就是皇宫,怎能跟你这位经年行走江湖的郡主相比?”
“你那位红颜知己玟玉不也自小在王府和皇宫生活么?脑筋可就灵光多了。”
“那怎么能一样,”杨牧云说道:“朱芷晴是主子,养尊处优,不必在乎他人心中所念。而玟玉是奴婢,需要去讨好主子,揣摩主子们的心思,才能更好的活下去。”
“那她对你呢?”元琪儿眨眨眼,“她还没有如此费尽心思的去追求过一个男人吧?”
杨牧云又剧烈咳嗽起来。
“你怎么样?是不是感觉又不舒服了?”元琪儿关心的问。
杨牧云咳嗽一阵,喘息着说道:“还好!”
“你都咳嗽了好些日子了,还不见好,”元琪儿蹙起秀眉,“而且每次都咳出血......”
“你不必担心,我没事,”杨牧云定了定神,话音一转说道:“看来纪欣并没有把太上皇掳到这个岛上。”
“但他确确实实乘船出海了,”元琪儿说道:“他一定会找个落脚地,不会在海上一直漂下去。”
“在大海上寻找他们的踪迹是很难的,”杨牧云说着目光瞄向夜空,“想要知道他们的下落,只有问苍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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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一艘海船在大海中向南行驶,纪欣立在船头,目光冷峻的盯着前方。
现在海面上风平浪静,忽然,前方似乎有灯光一闪。
“大人,前方似乎有一艘海船。”纪欣的一个手下指着闪烁着灯光的方向说道。
“靠过去。”纪欣眯起了眼发号施令道。
两艘海船越离越近,纪欣提气高声道:“是武田信广将军么?”
经过一阵沉默,那边有人道:“前方可是纪大人?”
“正是,”纪欣目光闪烁,“请武田信广将军出来一见。”
一位月代头,身
穿黑纹付羽织,下身一条马乘袴,袴里横放两把佩刀的青年脚踏木屐缓步来到纪欣面前。
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身形偏瘦,双目迥然有神。
“你,就是武田信广将军?”纪欣凝目问道。
“怎么?纪大人不相信么?”青年目光与他对视,毫无怯懦之意。
“这倒不是,”纪欣微微一笑,“武田信广将军在日本声名遐迩,没想到却如此年轻。”
“看来纪大人还是有些不信......”青年嘴唇稍稍向上一翘,蓦然,快如闪电般的寒光一闪,纪欣的目光微眯。
“铿——”青年的刀锋被纪欣的袖子挡下,发出金铁交鸣般的响声。
青年眼中闪过一道异色,收刀回鞘,与拔刀一样迅速。
“在日本,能挡住我这一刀的不超过十人。”青年说道。
纪欣微微点头,“你说你是武田信广,现在,我信了。”
“船怎么停了,难道是到了目的地?”朱祁镇打开窗子,向外看去,窗外一片浓黑的夜色,什么也看不清。
“朱公子,你在干什么?”原香一进门连忙问道。
“哦,我不过是想看看船到了哪里?”
“船还是在大海上,”原香说道:“只不过遇见了另一艘船。”
“哦?”朱祁镇眉毛挑了挑,“是有人劫船么?”
“不是,”原香微微摇头,“纪大人过去和人攀谈去了,应该是他跟那艘船上的人认识。”
“那艘船上都是些什么人?”朱祁镇又问。
“是些日本人,”原香答道:“他们像是有意和纪欣在这里会面。”
“什么?难道纪欣要把我交给日本人?”纪欣眉头一皱。
舱内,武田信广和纪欣分宾主坐定,准确的说,是跪定。纪欣也学着他一样双膝跪在席子上。一位身穿和服的日本女子从烧沸的水中舀出一勺冲冲到茶碗里,然后用纤细的手指抹上一圈,恭恭敬敬的跪在纪欣面前双手奉上茶碗。
纪欣见茶碗里的茶碧绿如粥,不由一怔。
“尝尝吧,这是我们日本的绿茶,在大明是品不到的。”武田信广微微一笑说道。
纪欣伸手接过。
那日本女子又将一碗茶奉至武田信广面前,他双手接过,点点头,尔后三转茶碗,轻品、慢饮、最后将茶碗奉还。
纪欣也学着他的样子依次做了,只不过这绿茶喝起来味道有些怪异,纪欣只啜了一小口就将茶碗奉还。
“怎么?我这位茶师烹煮的茶不香么?”武田信广的眼皮微微一抬。
“哪里?”纪欣笑着说道:“我大明喝的是清茶,这粥茶我喝不惯。”
“原来是这样。”武田信广挥挥手,那位女茶师深深鞠了一躬,退了出去。
“蛎崎季繁将军现在可好?”纪欣问道。
“不太好,”武田信广说道:“花泽馆不但受别的馆排挤,还面临虾夷人的威胁,蛎崎将军的日子很不好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