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把蓉儿她怎样了?”柳云惜紧张得问道。
“小丫头武功不错,看来清韵馆还真是个藏龙卧虎的好地方,”纪欣乜了她一眼说道:“放心,我没有要她的命,只是将她打晕了而已。”
“你......你怎么回来这里?”朱祁钰脸色惊疑不定的说道。
“王爷能来这里,我便来不得么?”纪欣大喇喇的走入亭中,伸出两根手指在琴弦上一划,一道凄厉的音符瞿然而起。
朱祁钰与柳云惜互相对视一眼,脸色俱各一变。
“好琴,好琴,”纪欣点了点头赞道:“不知柳姑娘的武功是否跟琴艺一样出类拔萃。”
“纪大人说笑了,”朱祁钰不等柳云惜回答便抢声道:“柳姑娘她又怎会武功呢?”
“是么?”纪欣嘴角微微一勾,袍袖一展,“刷——”卷起一道刀光向柳云惜划了过去。
“纪大人,请手下留情!”朱祁钰惊道。
刀锋在柳云惜眼前飒然而过,带的裙角衣袂一荡。
在朱祁钰的惊呼声中,柳云惜的眸子眨也不眨,千百茎青丝在她的身周悠悠荡荡的飘落下来。
“王爷倒是挺怜香惜玉的,”纪欣阴阳怪气的说道:“可惜柳姑娘未必能承王爷您的好意。”
“纪欣,你倒底要干什么?”朱祁钰怒道。
“王爷,您何必动怒呢?”纪欣嘿嘿笑道:“小的若是有不敬之处,您到宫里向皇上请一道旨,任杀任剐都由得您了。”
“纪欣,你想要干什么就冲我来,”朱祁钰强抑住怒气说道:“不要难为了她。”
“小的不敢,”纪欣嬉皮笑脸的说道:“小的怎敢在王爷您面前放肆?”
朱祁钰冷哼一声,“纪欣,你想要知道什么,本王都可以告诉你!”他面上虽装得若无其事,心里却惊惶不已:难道严晖和他的手下被杀一事已经泄露出去了?应该不会,龙华寺里知悉内情的人我都已让人把他们藏至别处了......抑或是杨牧云夫妇?不会,他们都好端端的待在我的王府里,东厂的人就算胆子再大,没有皇上的旨意晾他们也没有胆子搜本王的府邸......莫非我和云惜方才的话被他给听到了?想到这里他的眉峰微微一动:他刚从外面制住蓉儿冲了进来,应该没有时间听到我和云惜之间说的那番话。
纪欣见他脸色变幻不定,必是在思量着对策,遂嘻嘻笑道:“小的怎敢对王爷不敬?只是想请柳姑娘移步到我们东缉事厂叙叙话。”
“柳姑娘她又不是犯人,你怎可将她带走?”朱祁钰挡在了柳云惜的身前,斥道:“这里是京师,天子脚下,难道就没王法了么?”
“小的并没有说柳姑娘是犯人,”纪欣装出一脸委屈的样子,“我不过是想请柳姑娘去我那里说说话,绝不致失了礼数的,还请王爷安心。”
“你手里有驾贴么?有刑部的批捕文书么?”朱祁钰厉声道:“凭什么要把人带到东厂去?”
“王爷说笑了,”纪欣一本正经的说道:“我东厂请的人是从来都不用驾贴和批捕文书的。”
“你......”
“王爷,”柳云惜在他身后开口说道:“纪大人看起来也没有恶意,我便随他去一趟东厂罢了。”
“那是个什么地方你难道不知道么?”朱祁钰急道:“你听说过有谁进了东厂还能出来么?”
“王爷对我的一番好意,云惜心领了,”柳云惜向她福了福说道:“可依现在的架势,还能由得我不去么?”
“聪明,我一看柳姑娘便是个聪明人。”纪欣竖起了大拇指,“我纪某从不为难识相的人,柳姑娘,请!”
“不行,我说什么也不能让你跟他走......”朱祁钰急得拉住了柳云惜的衣袖。
“我的傻王爷,”柳云惜用轻的只能他听见的声音说道:“这园子的四周都已被东厂的人给围起来了,若真的与他翻了脸,整个清韵馆的人都要跟着遭殃......”
朱祁钰浑身一个激灵,目光向园子四周看去。
“傻子,你看不到的。”说完这句话,柳云惜便飘然出亭。纪欣嘿嘿笑着紧跟了过去。
“纪大人,”堪堪走到月亮门前柳云惜收住了脚步,并未回头看他,“我跟你走,你切不可为难馆内的其她人。”
“纪某是专门来请柳姑娘的,”纪欣笑眯眯的说道:“别的人我一概不过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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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欣骑在高头大马上,身后跟着数十名紫衣红帽的东厂番子,簇拥着一辆马车向东行去。
临近年底,晚上京城的街道依旧像白天一样热闹,人流熙来攘往,但他们看到东厂的人过来,都本能的面带惧色向一旁让开。
一行人行至崇国寺街和椿树胡同的交叉口处,前方聚了一大群人挡住了道路,原来是附近在过庙会,一帮杂耍艺人正在卖力演出,看得周围人不住叫好,由此人越聚越多。
纪欣眉头一皱,命令身后的番子,“把他们都给我赶开!”
“是,大人。”众番子留几人看着马车,其余人挥舞着刀鞘上前赶人。
“都走开,不知道东厂办案么?”
“再不让开,把你们都拿了去!”
众番子呼喝叱骂,人们纷纷让开。杂耍艺人们也收起了把戏避至一旁,其中一人正表演喷火的戏法,恰在兴起处,吃番子们一吓,收势不住,火一喷老远,正好喷到一头拉车的牛身上,牛被火一炙,痛得哞哞叫着扬起四蹄,发了狂似的拉起车向前奔去。
“牛惊了!”登时人群大乱。
“快,快拦住它!”一名番子叫道:“千万不要让它惊着了大人!”可现场乱成了一锅粥,如何能拦得下那辆牛车?
纪欣眼见一头牛拉着一辆平板车冲至眼前,车上装满了黑乎乎的坛子,忙一勒马缰,让至一边,冲身后的番子喊道:“快,快把马车拉开!”
可是来不及了,牛车与马车撞在一起,牛车登时翻了。“砰啪”、“咣啷”、黑乎乎的坛子滚落下来碎了一地,一股醉人的香气
向四周弥漫开来。
“是酒......”纪欣对这味道并不陌生,却见一些提着灯笼的人扔下手中的灯笼便跑。几个纸糊的灯笼掉落在地上裂了开来,里面的灯烛甫一接触倾泻在地上的酒水便“哄”的一声燃起了大火。
“不好了,着火了!”人们惊慌失措的喊道。
火焰跳跃着向四周散去,现场更加乱了。
“你们,赶快护着马车跟我走。”纪欣挥着马鞭朝着马车周围的几个番子吼道。
马儿看到周围的大火似乎也惊着了,怎么也不肯挪步。那几个番子七手八脚的拽着马,推着马车向火势小的地方赶去。
好不容易到了安全的地方,众番子看着远去的火光,总算松了一口气。见纪欣策马过来,起身齐齐朝他一拱手,“大人......”
纪欣铁青着脸“呛”的一声拔出了腰间的刀,用刀尖将车帘挑了起来。
车中坐的是一个五花大绑的肥胖女子,嘴里被布团塞住了,呜呜的说不出话来,两只眼睛惊恐的看着车外的人。
刀光一闪,肥胖女子嘴里的布团被挑出了。
“大爷饶命......”肥胖女子杀猪似的叫声惊呆了车外面的一众东厂番子。
“人呢?”纪欣凌厉的目光在所有东厂番子的脸上一一扫过,让人不寒而栗。
“大人......”众人哀哀的声音刚刚响起便被一声吼叫打断,“愣着干什么,还不快去找!”
“是,是.......”番子们如蒙大赦,迅速向四下里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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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下,几条黑影在屋舍墙垣间如飞般奔越,在飞速穿过几条窄窄的胡同,他们身手敏捷的闪进了一个偏僻的小院中,进到一间屋里,掩上了门。
“扑——”一点火焰照亮了屋子,也清晰的映出了几人的五官。
“柳姑娘......”其中一人向柳云惜抱拳一礼,另一位相貌俊俏之极的少年朝柳云惜笑了笑,拱了拱手,没有说话。
“杨牧云,宁祖儿?”柳云惜的秀眉一挑,深感意外。
“柳姑娘就暂时待在这里,千万不可露面,”杨牧云开口叮嘱道:“现在东厂的人已盯上了你,清韵馆你暂时回不去了。”
“你们为什么三番两次救我?”
“你懂的,”宁祖儿一笑,“当然不是因为好心。我和杨兄都是朝廷命官,是不会与跟朝廷作对的人站在一起。”
“你们是为了解药?”柳云惜终于明白了。
“不是我,是他。”宁祖儿笑着拍了拍杨牧云的肩膀,“那日杨兄够义气,为了我他一个人服了你的香露丸,我不能不还他这份人情......”说着一伸手,看着柳云惜道:“把解药拿出来吧?”
“哦?”柳云惜唇角微微一翘,“这个解药的事,不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