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玥把freddy带到车上。
车里开了灯,使得他的所有脏污狼狈无所遁形。
沈玥用湿巾仔细擦去freddy脸上不知在哪儿蹭到的灰,又替他把乱糟糟的头发一缕缕地顺好。
“是跟爸爸闹矛盾了吗?”她放轻了声音,温柔地问他。
freddy依旧不答。
想到allen在电话里说他似乎有了抑郁症的倾向,沈玥心一紧,语气也急切了许多:“freddy,你跟我说说话,好不好?你有什么想说的,全都可以告诉我。”
freddy的视线停留在她的身上,却仿佛一个没有生命的木头人,眼珠子一转不转。
陆晨与allen打完电话回来,瞟一眼后座上陷入僵持的两人,说:“他爸让我们在这里等着,他马上就来。”
不知道他话里的哪个词触动了机关,freddy忽然变得焦躁不安,发狂似的去拉被锁上的车门。
意识到车门无法被打开,他开始用手一下一下地捶车窗玻璃,似乎想要通过这种手段从这个空间里逃离。
沈玥赶忙将他拦腰抱住。
“放开我!让我出去!”freddy尖叫着,双手不断挥动,双腿也在空中乱踢,很快就在陆晨干净如新的车座和车门上留下了好几个黑黢黢的脚印。
沈玥被freddy一连砸了好几拳。
他年纪虽小,但此刻为了逃跑使出了全身的力气。
沈玥咬着牙,努力承受着从手臂上不断传来的疼痛。
陆晨急忙下车绕到后座,帮着沈玥把freddy按住。
“啊!”freddy扯着嗓子叫,锐利的声浪差点将沈玥与陆晨的耳膜震破。
幸好夜间幼儿园附近没什么人经过,否则这样大的动静肯定会招来不必要的误会。
“freddy乖,别害怕,我们都不会伤害你。”沈玥抚摸着freddy的头,一遍又一遍地安抚他。
可这招并不奏效。
freddy的情绪始终激动,气恼之下甚至张嘴咬住了沈玥抚摸他的手。
他咬得很紧,要不是陆晨及时将他的嘴掰开,他或许就要生生咬下沈玥一块肉来。
“嘶——”沈玥抽回了手。
虎口处转眼间就多了一个深深的牙印,有血从牙印里一点点地涌出来。
她疼得生理性的泪水不断滚落,眼前模糊一片。
“前面储物格里有口罩,你拿一个给他戴上。”陆晨说。
沈玥穿过座位间的空隙,找到了他因疫情扩散而提前买来备好的口罩,将挂绳迅速地挂在了freddy的耳朵上。
口罩是成人用的,对于freddy来说大了一些,几乎遮住了他整一张脸,但也极好地防止了他再次咬人。
陆晨一条腿压住freddy的两条腿,一只手抓住他的两只手,费劲地解下自己的领带,将他的手捆在了身后。
饶是这样,freddy也仍不安分。但他再怎么挣扎,也没法伤害到另外两人。
陆晨用西装外套把他与驾驶座的靠背绑在一起,勉强限制了他的行动。
沈玥在车外等着allen。一见到allen的车,她就疯狂地摆动手臂向他示意。
allen慢慢减速,直至停在陆晨的车后边。
他来不及锁车,快步跑来,问沈玥:“freddy呢?”
沈玥指指车里:“他刚才想逃走,被我哥绑起来了。”
allen连忙拉开车门,带着哭腔叫:“freddy!”
听见他的声音,freddy终于停止了挣扎,彻底安静下来。
陆晨解开绑着freddy的外套和领带,唯独没有拿下遮住他的脸的口罩。
allen一把把freddy抱进怀里,似喜似怒地埋怨道:“你跑哪里去了!害我们找了这么久!”
freddy再度变成一尊没有生命的木偶,对他的话不作回答。
“shen,谢谢你,还有你哥哥。”allen满含歉意,“都这么晚了,还让你们在外面到处跑。”
“没关系。”沈玥摆摆手,“你快把freddy带回去吧,他可能吓坏了,也饿坏了。”
“嗯。”allen点头,没有久留,“那我们先走了。改天我请你们吃饭作为答谢。”
目送着他们离开,一直到再看不见,沈玥才把藏在身后的右手拿出来。
“我可能得去一趟医院。”她抽着气对陆晨说。
freddy咬她那一下极狠,医生给她消了毒、上了药,又用纱布一圈圈缠好。
沈玥举着捆得跟馒头一样的手,叹着气欲哭无泪。
“你说我怎么这么倒霉。”她向陆晨抱怨,“好心给人帮忙,也能给自己整出伤来。”
“这就是教训。”陆晨一点儿也没表现出对她的关爱和同情,“以后这种忙,不帮也罢。孩子丢了报警就行了,大晚上的还打电话找你,我觉得,他居心不良。”
“居心不良……应该没有吧。”沈玥并不是要为allen说话,“freddy的确跟我比较熟,而且他变成现在这个样子……我也有责任。”
“你能有什么责任?”陆晨却不认同她的说法,“你是打他了还是骂他了?你又不是他妈,你没有义务去管他。你对他冷淡了他就要抑郁,说明他爸不会对孩子的情绪加以引导,平时对孩子的关心太少了,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话虽如此……可沈玥心里总过不去。
“你以后要是再圣母心泛滥,就看看你的手。”陆晨冷笑一声,“也不知道是为什么要去受这个罪!”
沈玥低下头,老老实实地闭上了嘴。
临时闹了这么一出幺蛾子,沈玥到家已经是深夜。
客厅里依旧只剩下许绍城一个人在“值守”。
见她回来,他立即关上被调成了静音的电视。
“不是就跟陆晨吃顿饭,怎么这么晚?”许绍城问完就看到了她受伤的手。
“怎么弄的?”他快步走过去拉起她的手,小心地放在自己的掌心。
“被freddy咬的。”沈玥照实说。
那牙印那么深,就算过几天拆掉了纱布可能还在,她现在撒了谎,到时候也得被拆穿。
“freddy?”许绍城对这个名字有很深刻的印象,“那个总缠着你的讨厌的小孩?”
“是他。不过……你能不能换两个形容词?”许绍城对于freddy的描述让沈玥无语,“人家没有总缠着我,也没有很讨厌。”
许绍城自动忽略了这些,将注意力集中在她的手上:“所以,他为什么咬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