调过去了?
这是不会回来的意思吗?
舒安像座石雕似的呆坐在床上,愣了足有一分钟才反应过来。
“怎么会突然想调过去?”
陈竹青折叠衬衣的手滞了一瞬,“总是得有人去的。院里很多工程师拖家带口的不愿意去,我没结婚、没对象,对填海工程还有经验,所以就申请调过去了。”
他焉地抬眸,对上她的,“反正没有人希望我留下来,对吗?”
舒安咽了口唾沫,声音奇大无比,她自己都被吓到了。
她咳嗽两声,眼神飘忽,“什么时候走?我去车站送你。”
陈竹青自嘲地笑笑,眼神很快黯下去,心底一片酸涩。
他期待个什么劲,她都要嫁人了不是么……
“说不准。我手上还有个工程,各项都交接完,怎么着也得半年吧。”陈竹青合上箱子,拎起一边的手提袋,在屋内扫了一圈,确认没落下的,他指着房里几处放书的地方,“这些书我带不走,你喜欢哪本就拿去吧。”
说罢,他拉着箱子往外走,待脚尖踩在门框时,顿了一下,没回身,低低地说,“你别来送我。”
舒安坐在那,自然下垂的手捏紧床边。
真的走了啊……
为什么有点难过……
心像被挖空了一块,疼得绵密。
不会有人风尘仆仆地绕道十几里路只为给她带一盒桂花糕,大概也不会有人像他这样心疼她。
到了分别时,陈竹青的千般万般好一齐涌上心头。
那一刻,舒安觉得自己矫情透了,明明他那么好,她却没办法说服自己,忽略他眼里的同情和他在一起。
—
舒安没勇气去送他,在房里看向院外,等到他修长的身影慢慢变小远去,才慢吞吞地从房里走出来。
陈红兵原先在外省当兵,只有每年探亲假才回来,是后来升到营级才调回省城陪在家人身边。所以陈家人好像已经习惯了离别,听到陈竹青要调动工作,他们并没有很惊讶,陈红兵拍着他的肩膀交代几句,便回屋了。
舒安走出来的时候,陈红兵正翘脚坐在沙发上看报纸,面上镇定得很,一点不受这事的影响。
他看舒安出来,招呼道:“老三说他东西拿不走,把这个腰枕留下了,靠着还挺舒服的,舒安要不要来试试?”
舒安目光下移,焉地定住。
那个腰枕是她送给陈竹青的。
她眨了眨眼睛,眼角忽然湿了一片。
中秋节,医科大的实习进入尾声,医院组织了一次联欢。
在闽镇,中秋有个博饼的习俗。
游戏规则很简单,就是掷骰子,根据投掷的骰面来分月饼。奖品月饼也有说法,和古代科举类似,设状元1个,对堂2个,三红4个,四进8个,二举16个,一秀32个。月饼有大有小,最小的就是一口蛋酥,最大的则有人脸那么大。能博到最后,得到大饼的人会被封为‘状元’,寓意着来年顺利。
恰好急诊科的主任也是闽镇人,他凑了一盒会饼,教科室里的人玩。
舒安的运气不太好,前面几轮要么轮空,要么就是最小的一口酥。
几轮下来,指头大的一口酥在她盘里堆得像个小山似的。
林素不在市一院实习,但这天她实习的医院放假,她也来这里凑热闹。
林素看看自己的盘子,又看看舒安的,强烈的落差实在是没眼瞧,林素拿了块月饼放她那,“我把好运分你些。”
舒安那刀将饼切了,和她一人一半地分了,“要吃到肚里,好运才能抓得住。”
实习将要结束,医院那边压了分小名单,综合了学生的实习成绩,还有各个带教医生的推荐。
谁能留,谁不能留,全在那份名单上。
田雨薇人缘好,吃得开,悄悄找自己的带教医生看过那份名单了。
她看到自己的名字在上面,舒安却没有。
田雨薇捧着茶杯,凑到舒安身边,“安安。今天老师给我看那个去留名单了……”
舒安抿了口清茶,无所谓地说:“嗯。我知道了。”
田雨薇拍拍她的肩膀,像是安慰似的,“你别灰心。这只是这的,还有分院呢,你成绩那么好……”
她的话没说完,那边有人在催她,“田雨薇,到你了啊!快博呀!”
说话被人打断,是一件很烦躁的事。
田雨薇抓起六个骰子,随手往大碗里一扔。
骰子转了三圈停下。
四个四和两个五。
主任鼓掌,“状元带十!哇,今天第一个博到状元的,”
田雨薇愣了三秒,后知后觉地笑开。
看来她明年要走大运啊。
舒安拍了拍手,“恭喜。”
主任抓起碗里的骰子,“别高兴太早。看我博一个更大的,压过你,哈哈哈……”
他神神叨叨地往手里吹气,然后高高掷下。
因为力气过大,有一个骰子从碗里弹出。
同学们起哄,“喔!掉出来咯,下一个,下一个……”
主任扶额叹气,眼睁睁地看着碗转向下一个人。
田雨薇还想和舒安说话,舒安摆摆手,“我自有去处,别担心。”
林素适时地插进一句,“你和林建业相处的怎么样了?”
舒安抿唇,笑容很淡,“还行吧。他很忙。我也忙。到现在我们也只见过四次。”
“够了。我和江策见的第一面就决定是他了。”林素下巴微抬,语气里满是骄傲。
实习期,林素在学校分配前,自己去联系了部队医院,结果还真让她撞上有缺口。
去了第一周,就在那认识了江策,两人处了对象,还约着林素一毕业就扯证结婚,效率快到惊人。
田雨薇在一旁静静地听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