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盗基德断然拒绝:“这位先生,魔术师在舞台谢幕之后就应当对观众说再见了,已经很晚了,您也应当回去了。”
这种事情一听就让人感觉很不妙,虽然面前这个戴着帽子的人,刚刚和那些警察在一起,应该不是坏人,可是这种要求,怎么听都不太正常——感觉如果真的像他要求的那样做的话,会让人后悔的样子。
翔太郎抬头问他:“真的不行吗?据说怪盗基德无论什么东西都能够偷到手,就连心脏也可以。”
怪盗基德一直知道自己在网络上的风评不太对劲,但是他也从来都没有想过,传闻会离谱到这种程度。
基德扯了扯嘴角,勉强露出了一个笑容,他说:“我只是个怪盗。”
所以那种事情他是不会去做的。
左翔太郎失落地低下了头,他的声音怎么听怎么让人感觉不妙:“但是,我在网络上有刷到过,据你的粉丝说,你是偷心贼来着。”
怪盗基德揉了揉自己的眉心,难得觉得这样的情况让他有些头疼。
虽然被这样夸奖了应该是很让人高兴的事情,可是他一眼就看出来了,对方的状态不太正常。
他作为魔术师,拥有远超常人的洞察能力,这种洞察能力帮助他一次又一次从警方的追捕中逃脱。
现在,这样的洞察力,帮助他发现了左翔太郎从右手开始,整个身体处在非常虚弱的状态中。
怪盗基德问他:“你要偷走的东西,是用于犯罪的东西吗?或者会对他人造成严重的后果。”
左翔太郎说:“那只是普通的细胞维持酶。”
怪盗基德又问:“你说你的同伴现在正在那里制造细胞维持酶,他的研究是出于正义的吗?”
左翔太郎虽然很奇怪这个怪盗为什么会问他这么多,但他还是很快就回答了:“我也不知道是否是出于正义……因为那是为了拯救我而研制出的东西。”
怪盗基德看了一眼翔太郎如今虚弱的状态,又看了一眼翔太郎放在一边的摩托车。
他说:“我明白了,但是怪盗的出场费是很高的,等我偷到了那些东西,就请你答应我一件事。”
翔太郎说:“我答应你。”
怪盗基德看着翔太郎,他的眼神有些奇怪:“你不问我那是什么事情吗?”
翔太郎说:“毕竟我的要求也算是很为难你了,所以就算你的要求很困难,我也会为你办到的。”
怪盗基德的沉默了片刻:“你不怕我是坏人吗?”
翔太郎也问他:“你不害怕我是坏人吗?”
两个人一起露出了笑容,难得轻松的氛围让怪盗基德松了口气,他说:“说好了,你已经答应我了,既然这样,就绝对不能食言。”
他这样说着,展开了自己身后的滑翔翼。
滑翔翼如同鸟类的翅膀,在天空中一掠而过。他就是遨游在天空中最为华丽的那只白鸽。
毛利侦探事务所并不算难找,基德之前就去过。
不过那时候他还真的没有注意过对面有没有台球室,毕竟当时那个台球室破破烂烂,就连牌匾也快要掉下来了,他连多看一眼的心思都没有。
这次等他来到这里的时候,台球室快要掉下来的牌匾已经被修缮过一次了,虽然看起来仍然有些破旧不堪,可是至少比之前要稍微好了一些。
基德站在台球室的门口,他犹豫着要不要走进去。当他环顾四周的时候,就看到旁边不怎么显眼的地方,挂着“鸣海侦探事务所”的牌子。
那好像是手写的,看起来不怎么气派,就连牌子所选取的木料,都是那种看起来像是从花园的栅栏上随手拆下来的类型。
他犹豫着要不要用怪盗基德的身份走进去,他沉默了片刻,还是去掉了怪盗基德的那身打扮,转而在自己的脸上捣鼓了一下,这样他的面容就和“黑羽快斗”完全没有相似度了。
他推门走进事务所的时候,伸手扶住了风铃摇摆的摆锤。
于是开门的时候会有的风铃声也不见了。
事务所内空无一人,本来黑羽快斗对翔太郎那个的话还有些将信将疑,但是他很快就明白了,这里大概真的是他的住所,因为快斗在一边的墙上看到了一整面各式各样的帽子。
这个人是真的很喜欢帽子啊。
他在这个事务所内找了一圈,到处都没有人。
他不免开始思考那所谓的密室究竟在什么地方了。
快斗随手拿起一边的帽子,手指刚刚触碰到挂着帽子的帽子架,他就感觉到这后面好像是空的。黑羽快斗试探性地用力,墙壁应声打开,露出了藏在后面的房间。
基德试探性地走进去,就看到了机械正在控制着一台电脑,电脑中流淌着许多数据。那些机械臂也不知道是谁在操纵,其中一条机械臂正在将液体滴入试管中。
“是翔太郎叫你来的吗?我刚刚联系不上他了,所以我猜,他大概会让他的朋友来找我。”
有人说话了。
是录音机吗?
基德看到正在说话的是一条腰带,他沉默了片刻,最后还是决定像对待人类一样对待面前的这个腰带。
黑羽快斗纠正对方:“我们只是一面之缘而已,算不上是朋友。”
腰带先生说:“那是你的想法,翔太郎是一个很温柔的人。在你答应帮他的时候,或者更早一点……当他和你第一次对话的时候,他就已经把你当成朋友了。”
黑羽快斗摸了摸鼻子,没有吭声。
腰带先生说:“我大概能够猜到他的想法,但是你能够暂时先坐下来,就姑且算作是陪我这条腰带一会儿,可以吗?”
黑羽快斗看着腰带先生,最后他妥协了。
他找了个干净的台阶就要坐下,结果腰带先生的第一句话就让他震惊到了坐立难安的程度。
腰带先生说:“我现在正在制作的是细胞维持酶,是能够稳固并提升细胞活性的东西。翔太郎身上用的,是能够让死者复活的药剂,虽然复活了,但仍需持续使用细胞酶。”
黑羽快斗看着面前的这个药剂,他脑子里闪过了很多东西,最后他干巴巴地说:“这个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腰带先生说:“但是这种药剂会让人的记忆力不断衰退,曾经记得很清楚的事情,最后也会被一点点忘却……曾经我觉得,那是无所谓的事情,因为他还拥有当下,还拥有现在的一切。”
周围的机械发出了细微的运作声。
黑羽快斗虽然不太了解翔太郎,但是和左翔太郎的那一面里,他并不觉得对方那样的状态有什么不好:“他看起来很正常。”
腰带先生说:“城市中的每个人,他都记得。并不是他的记忆力有多好,是他不想要再忘记了,所以才会拼命背下来的。因为总是在忘记,所以他每天都在背诵。”
黑羽快斗问:“不辛苦吗?”
腰带先生说:“我们曾经以为,我们为他选择了最好的那条道路,但是啊……对他来说,被遗忘以及遗忘别人,都是一样让人悲伤的事情吧。”
黑羽快斗其实听不太懂这些话。
但是直觉告诉他,面前的人并不是坏人。于是黑羽快斗问:“您是真实存在的人吗?”
腰带先生说:“我曾经是个人类,因为一些意外,我失去了生命。在生命垂危的时候,我将自己的意识导入了这个腰带中,这就是如今你看到的我。”
黑羽快斗没有再继续问了。
他看着腰带先生忙前忙后,一直在准备细胞维持酶。在做这些的时候,他想起了寺井黄之助——也就是那个怪盗的助手。
腰带先生说话的语气,和寺井爷爷非常相似。无论他拒绝多少次,寺井爷爷都会一本正经地称呼他为“少爷”。乍一看,那种温柔中带着纵容的态度,简直和腰带先生一模一样了。
他稍微查阅了一些事情。
白天在咖啡馆中发生的杀人案,他并不是一无所知。
虽然当时被人所忽略了,但是现在仔细想想看的话,左翔太郎的那杯咖啡中,也应当是带着氰酸钾的。
能够喝下那种东西而安然无恙,就足以证明腰带先生口中那种神奇的、能够让人死而复生的药剂真的存在了。
甚至这种药剂能够让人拥有更加强悍的身体素质。
可这样的东西,会和那些神秘组织有关系吗?
这样一看的话,咖啡馆中的那个谋杀案就很奇怪了,那不像是普通的犯罪,因为只是仇杀的话,通常来说,是不会连累到其他人的。
可是白天的那个案件却像是特意测试翔太郎的状态一样,凶手在作案的时候,也将翔太郎一起纳入到了谋杀的名单中。
翔太郎安然无恙,于是那些人就证实了自己的猜测。
这种复活药剂的使用,显然是要拥有特殊条件的,比如说——完整的身体。
就像腰带先生一样,假设腰带先生现在拥有身体的话,想必也能够通过这种药剂来复活,可是腰带先生如今仍旧是腰带的模样。
黑羽快斗觉得,自己大概猜到事情的经过了。
他不是侦探,他是个怪盗,比起推理来说,他更加擅长的事情是给人出谜题。
所以一但知道谜面,让他从现在迷雾的状态和有限的信息之中抽丝剥茧,知道事情的全部经过,那就成为了非常简单的事情了。
黑羽快斗想,这种药剂的问世,想必被人知道他了,一定会引起那些隐藏在暗处人的窥探。
腰带先生为什么会连自己的身体也没有,只留下带着自己意识的腰带?
那明显就是有人灭口了。
后来,左翔太郎遇到了腰带先生,腰带先生用本来应当彻底隐瞒的药剂,救活了本应该死去的翔太郎,让做翔太郎重新生活在这个世界上。
尽管他仍旧需要使用细胞维持酶,但能够行尸走肉地活着,也好过像陷入永眠。
可是这样的秘密也维持不下去了。
那些神秘的犯罪组织已经盯上了翔太郎。
翔太郎对他提出的那种莫名其妙的要求,当然也变得更加容易理解了——腰带先生是他的同伴,本来好不容易将自己的意识转移出来,腰带先生勉强才保住了“性命”,可是翔太郎现在的状态已经被人盯上了,他变得引人注目,他身边的人也陷入了危险。
本来就是应当消逝的生命,如果随着他的消逝,死者复活的秘密能够被永远掩埋下去、腰带先生也不必再次陷入危险,腰带先生的发明不会被滥用,那么翔太郎就会觉得,他的消失实在是一件无比正确的事情。
傻瓜。
大傻瓜。
随便抛下同伴的话,那可是比他盗窃宝石的罪过来得更加严重,是绝对不可能被留下的那个同伴原谅的啊。
黑羽快斗想明白这一切之后,腰带先生也做好了新的细胞维持酶,他装在了针筒里,又为针筒的针尖套上了盖子,最后对黑羽快斗说:“拜托了,请把这个交给他。”
倒计时10:00。
白色的滑翔翼略过了天空,温柔的风就像是有意识一样托着他的滑翔翼,载着他,让他能够用更快的速度来到左翔太郎的身边。
即便用汽车追逐也不可能达到的速度,用滑翔翼的话,就能够避开所有高楼大厦的阻碍,直直地朝着目标的方向前进。
黑羽快斗很快就找到了左翔太郎。
他看到对方的时候,翔太郎正倚着自己的摩托发呆,他整个人看起来都糟糕透了,不光是右手,他整个右半面身体看起来都有些不正常,可是他自己没有半点难过的神情,在看到基德来的时候,他甚至对基德打了个招呼。
翔太郎说:“你回来了,一切顺利吗?”
怪盗基德手中拿着细胞维持酶,他说:“我已经完成了你的要求,现在轮到我了。”
左翔太郎问他:“之前约定好了的,我会完成你的一个要求。那么,是什么要求?”
基德说:“说是要求的话,可能也有些为难你……但是你已经答应我了,所以就一定要将这件事实现。”
翔太郎笃定道:“请您放心,无论怎样的事情,我都一定会完成的,因为这是我们之间的约定。”
基德露出了放松的笑容,他说:“这样就好了。我的要求是……哪怕只有一次也好,你能够变得更加自私一点吗?只为了自己考虑,不去为了别人而顾虑,变得更加自私一些、再自私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