齐玄辉明亮的眼眸中,闪过一丝不加掩饰的嘲讽之意,嗤笑道:“这个屠夫啊,他本来和别的屠夫都一样,就是菜市场上卖肉的莽夫。”
“但他却没有因为是个杀猪的,就长了一副猪脑子,这人他猴精猴精的聪明,他不满足自己过着每天天不亮起来就杀猪,卖完肉就回家抱着老婆睡觉的窝囊日子。”
“总是在动脑筋,看看能不能做点什么,来改变下他枯燥无聊的生活。”
“后来,他突然发现,自己刚刚长成的小姨子,竟然比自己漂亮的老婆,还要青出于蓝而胜于蓝,而且因着年纪还小,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天真无邪的纯真可爱。”
“这位的脑子一转,便特意的为自己的小姨子,设计了一场古寺遇贵人的好戏,于是乎,屠夫一夜间就变成了侯爷的一担挑!”
崔婉清带着一副‘原来如此的表情’,缓缓的点了点头,叹道:“我就说么,没有点背景身家的人,岂敢行此欺男霸女之事?”
“果真,人家是侯府的‘亲戚’。”
说道这里,她又颇为感叹的摇了摇头,“唉,此人无非就是宣平侯一房小妾的姐夫,连‘正经’二字还都够不上呢,偏就如此嚣张,居然取了六房小妾,真真荒唐无度。”
“不,不,不。”齐玄辉闻言连忙否认,伴随着话音,还伸出右手的食指,灵活的对着崔婉清虚晃几下,笑吟吟的又添了句,“六房那是几年前的老黄历了,这人现在已经有八房美妾了!”
“最小的那位八姨奶奶。是位年方二八的美娇娘,今年年初才进的门。”
“啊!”崔婉清用手掩唇惊呼,“我的天,八房!他也真敢娶这么多啊。”
“这厮不过一平民尔,竟然要比京中绝大多数官员,还要嚣张上许多,真是太不像话了。”
“难怪你这次狠了心的。要来收拾场面。若是再任由他们这样折腾下去,江南的贫苦百姓。岂有活路?”
“还不得被他们变着花样的折磨死么?”
齐玄辉到江州不过两日,但是案几上的信报是厚厚几摞子。上面全是他布在江南各处的暗探,呈上来的邸报。
他这两天晚上,因着相思磨人,所以干脆熬着夜调教。全都看完了。
这么多的消息里,报喜的很少。至多也就是发现了为数不多,还在坚持着做清官的官员。
剩下的,就几乎全是江南的官场,是如何的黑暗。官员们之间,是如何的彼此相护。
这些国之蛀虫,又是如何的互相攀比。豪奢之风大起,就连修个坟墓。也要比活人住的宅院,更显高贵大气!
换句话来说,京城的高官显贵还处在在攀比,今日你手上带的玉扳指水头如何,他前几日又收罗了一样成色不错的古董老件。
最了不起的,也就是比一比,谁家收到皇家的赏赐多,说白了,也就是脸面二字罢了。
而人家江南的官员们,已经不屑于攀比这些了,他们比的是,谁死了以后,住的宅子最豪华,带走的古董最多。
更有甚者,还有的官员竟然敢偷偷的开始活殉,这活殉在大靖朝是被明令禁止的,这马牛都是稀罕物,岂能这样白白糟蹋?
可是江南这边,不止是猪牛马羊,就连活生生的大活人,都敢买了来往墓里塞!
这些人,连这样没有人性的事情都做得出来,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们不敢做的?
真真是自己给自己造死啊,不处置他们,都对不起满天神佛。
齐玄辉忍不住轻吁了口气,前世里他一门心思的想要谋大事,找一个强有力的人结盟,共同对抗当朝皇帝。
对于这些隐藏在富贵奢华底下的斑斑劣迹,全部都视而不见,只盼着宣平侯能对他尽心支持即可,那里还会关心百姓的死活?
现在听听崔婉清的本能反应吧,这位先就是想到,官场混乱不堪,受苦的肯定就是百姓。
连妇人都知道的道理,可笑自己从前却是被那个金灿灿的皇位迷了心,混了眼,愣是做下了糊涂事。
不但没有利用王爷的身份,加以惩治,予以阻止,反而是睁一眼闭一眼的,暗行推波助澜之事。
静心细想,宣平侯前前后后,给他进贡了那么多的金银珠宝,古董字画,这些东西都是从哪里来的?
无非是羊毛出在羊身上,你上面的人问我索取,我就转手向下面的人伸手要呗,这中间一转手,还能私留些好东西,真是何乐而不为?
啥?有人不愿意给怎么办?
那简单啊,直接抢回来不就完了?
齐玄辉不禁是轻轻的打了个寒颤,突然觉得,难怪自己前世里死的那么悲惨了,真是坏事做的多了,老天爷都不会放过你。
不过,老天爷却又让他重活一世,多给了一次机会,肯定不会是白白的给出这么大的好处,绝对有他的原因在里面。
以前,齐玄辉总想着,这一次意外的重生,是老天爷为了让他弥补缺憾,感受前世里没有感受过的亲情,爱情。
让他这个冷血,冷心的人,学会什么叫*,什么叫做温情,让他也能像正常人一样,感受一番人世间的温暖。
可是现在这么一看,未尝也不是有着,让他多做善事,修改曾经犯下的错误,弥补前世罪恶的意思在里面。
原本只是为了自己后半辈子,能安稳到老的齐玄辉,现如今猛地觉得,肩头上居然还压了这么一副重担。
这七拐八绕的,居然还和百姓福祉给牵扯上了......
他不禁收起了几分,只为自己小家打算的小心思,对已经有了八成把握的计划,不免又要认真的再下苦心。仔细斟酌一番了。
崔婉清见齐玄辉叹气,想着这位的心里,怕也是不轻松,江南的事情,那可是历来已久,就像一位患了沉珂的重病之人,缠绵病榻数十年。
对于这样的大症状。想要把他医治好。重现往日的风采,又怎么可能是一朝一夕的事情呢?
需知道,病去如抽丝的道理。同理,对于黑暗的江南官场,想要大动,就必须把准脉搏。对症下药才成!
她脸上绽放出一个灿烂的笑容,轻抬玉手。体贴的为齐玄辉将面前的空杯斟满。
放柔了声音言道:“王爷也不要多想,你不是跟我说过,要放长线钓大鱼,慢慢儿的来么?”
“我还记得。你当初跟我说,不着急,不焦躁。就把这事儿,按着两三年的去谋划。”
“咱们这才来了几日。那离着两三年还远的很呢,且放轻松,我相信你能行的。”
齐玄辉心里本就不多的一点压抑,也被她一个‘咱们’,一个‘我相信你’,须弥间就弄得灰飞烟灭了。
顿时就换上笑颜,对崔婉清说了句,“我没有多想,刚是被你那一句‘百姓的活路’,给震住了。”
“我一直以来,想的都是除恶立功,必须要立上一个大大的功劳,好在圣上跟前,给咱们俩换一个安定稳固的将来。”
“也好接着这个机会,让你家三哥把握住机会,给你们崔家再增光添彩,好让咱们俩将来能走的顺利些,还真没有想到贫苦百姓的身上去。”
“这会听你一说,我才觉得,被贪官污吏把持的江南,百姓们的日子肯定过的艰难。”
“咱们这次尽心尽力的把事情办好,办漂亮了,帮着菩萨多救助一些善男信女,也算是公德一件。”
他此次来江南所为何事,只有极少的几个人知道,外面的侍卫里,也只有三个小队长知道几分。
剩余的人,也都知道良王爷是身负皇命的,但是究竟要做些什么事情,却不是很清楚。
但是这些人,能在左右卫营里站住脚,就都不是愚笨的主儿,大家都是有差事就办,没差事也不乱打听,倒是帮着齐玄辉省了心。
可也正是因为如此,他现在说话自然有些顾及,不能说的太直白,但是对于百姓的忽视,还是坦承了的。
崔婉清听他这么一说,不禁莞尔,“也是,这人活在云端之上,哪里知道穷人家的可怜之处?”
“对于他来说,平民老百姓实在离得太遥远,现在能在自己跟前承认,的确是忽视了这些无足轻重的小人物,也就挺不容易的了。”
“反正不管怎样,只要他除掉了首恶,获益的自然是万千穷苦人家,抱着何样的目的并不重要,重要的是最后的结果达到一致就可以了。”
崔婉清活了两世,都只是典型的大家闺秀,可以说是不食人间烟火,住在琼楼玉宇中的矜贵人儿。
她对这些事情,其实也不甚明了,只是有一个朦胧的概念,而这些关于百姓民生的事情,还都是了然大师,今世里传教的时候,跟她提起的。
前世里的了然大师,也许同样的跟崔婉清提起过,但是那时候的崔婉清,只求来世富贵,对别的又怎会上心?
今世里性格有了变化,不再虚荣爱慕奢华的她,总算是能静下心,听大师讲一些真正的道理。
刚才那几句有关百姓的话,也算是学以致用吧?
谁又能想到,重活一次,会接二连三的生出这么多的变故,不但是崔婉清一个人的脾性,待人接物和以前有了变化。
就连齐玄辉这位活阎王,做事情都是从反面,一下子蹦到正面了,以前是可着劲的敛财,只要有银钱收,哪里会管上面沾着谁的血汗?
现在可倒好了,他居然是要收拾掉,为他进贡最多的那一位了,活阎王变成正义的化身,这种巨大的改变,也真够让人吃惊的了。
想到这里,崔婉清越发觉得心情大好,语气里不由得,也是带上了几分撒娇的味道:“你都这么说了,菩萨要是不保佑你心想事成,那还得了?”
齐玄辉听她这样说,不由是摇头轻笑,但对于崔婉清的撒娇,还是很受用的。
崔婉清一见齐玄辉高兴,挑着眉梢笑道:“我今日前来府上拜访,那可是打算要用午饭的。”
“可我看你现在选得这地方,一无厨房,二无仆人,就你和我两个人,这是只打算给我吃点心和松子糖么?”
“这些吃食可不管饱,吃多了胃还酸,我要吃饭!”
“有饭,有饭。”齐玄辉为她今日的到访,那可真是花了大心思的,岂能让佳人饿着肚子回家?再说了,这要是留人用饭,不是还能多相处一会么?
想念了几个月,受了那么多的相思之苦,好容易见了本尊,齐玄辉只想两人呆在一起的时间,能久一些,再久一些......
而且,换个角度去想,崔婉清一直以来,都很少这样直白的要求什么,这次可以说是第一次,虽说只是一吨午饭,但也是个很大的进步不是?
齐玄辉心满意足,越发小心殷勤起来,他凑近崔婉清,乐呵呵的言道:“今日为着你来,我可是特意使人去请了西子湖边,茗萃楼里手艺最好的大师傅掌勺。”
“早上我才看过了菜单,专门点了几个江州的特色菜,什么琥珀排骨,醉虾,翡翠鱼,红玉玛瑙汤,那是一个没拉下。”
“到了饭时,自然就都送来了,你尝尝看合口味么?”
“要是喜欢,我就把这个厨子买了送给你,这边的天气糟糕,要是再吃的不好,身体怎么受得住?你现在可是正长个子的时候。”
他心里也是有小算盘的,前世里的崔婉清,容貌冠绝京城,丰胸肥臀,纤腰一握,那可真是女人中的女人,可谓是风姿无双,诱人遐想。
可现在的崔婉清,个头娇小,容貌清丽,胸部么,几乎还没有,屁股貌似也扁扁的。
倒是这小腰是够细的了,可也太过纤细,让人不禁要担心,会不会稍一用力,就给撅断了去!
齐玄辉也不是嫌弃崔婉清,现在的状态不好,只要灵魂还是原来那抹灵魂就成。
只不过,要是能在现有的程度上,让自己的爱人改变的更好,哪有何乐而不为呢?
崔婉清现在这个年纪,正是最关键的时刻,要是伺候的好了,那还是很有希望来个大变样的!(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