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郁景短暂的休息时间只有那么几天,后面的行程被工作充满,这些都是在之前便已经提前定下的工作行程。
自那条公布微博之后,他没有再回应外界对于他们之间的关注,一段时间过后,热度也慢慢的降了下来。
周日,高郁景在摄影棚拍摄一支广告,工作人员来来往往的忙碌着,他坐在化妆镜前,化妆师在给他上妆,妆容不需要太复杂,只要看起来清爽上镜就够了。
化妆师用刷子描着他的轮廓,他皮肤好,没什么地方需要遮瑕,五官底子优越,轮廓立体,无需太多的修饰。
“景哥,水。”助理小杨跑过来,递来一瓶矿泉水。
“谢谢。”高郁景接过放在了桌上。
化妆师再次给他定了下妆,擦上唇膏,妆容就完成了,等化妆师走了,小杨拉过旁边的凳子坐下,道:“景哥,听说周以湛在隔壁拍广告,我们要过去打招呼吗?”
周以湛——原剧情中他金主的心头肉,白月光,之后有一段剧情,顾凉宴会在某些场合上和他有许多碰面,闹出桃色绯闻,顾凉宴不曾出面否认,于是剧情当中的高郁景心中郁结不已。
高郁景和他在几次活动上碰过面,对方给他的感觉文质彬彬,很喜欢笑,看起来没什么心机。
不过他们两人对外的公众形象倒是撞了几点,一样的塑造成了阳光开朗,不同的是周以湛的阳光,是如同温水白莲一般,没有缺点,而高郁景,是灿烂中又带着不加掩饰的张扬,一个亮得温和,一个亮得刺眼。
他们所处的公司是对家,两家的粉丝也是对家,其主要原因,在于周以湛先出道,高郁景刚出演第一部剧火了后,网上开始有人说他们两人在某些角度很相像。
周以湛的粉丝不乐意被人碰瓷,高郁景的粉丝起先始终被他的粉丝嘲,再后来,高郁景热度慢慢上升,知名度甚至超过了周以湛,粉丝们也跟着扬眉吐气,好一段时间,两人的粉丝掐得腥风血雨。
而他们本人之间的关系也很微妙。
高郁景拧开瓶盖,仰头喝了口水,道:“等工作完再说。”
“哦。”小杨点点头。
拍摄中的高郁景全然投入,面对镜头就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和姿势,这都是这两年来所训练出来的经验。
角落里不知何时来了两人,引起小范围的轰动,男人丹凤眼上挑,眼角却不如高郁景的丹凤眼那么有攻击性,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很柔和,他皮肤很白,唇色殷红,轻挑嘴角对工作人员比了个安静的手势。
高郁景没有过去找周以湛,他主动找过来了。
拍摄中场休息时间,高郁景接过小杨递过来的水,仰头喝了两口,他的头发被刻意打湿,有几缕沾着水珠落在额头,他甩了甩,动作带了几分随意的野性。
小杨告诉了他周以湛来了。
高郁景转过头,人已经走过来了。
“郁景,好久不见。”周以湛偏头露出友好的微笑。
高郁景动了动嘴角,笑容很浅:“真巧。”
“最近过得怎么样?网上的事我看了,你和——顾总的事,是真的吗?”周以湛像个老友般问候,声音并没有压低,不少人都悄悄的竖起了耳朵。
周以湛这么问,难道有内情?
“当然了。”高郁景说。
周以湛笑了声,低头扯了扯衣角,说:“恭喜……我有一部要开拍的电视剧,有兴趣一块参演吗?”
“噔”——
菜刀切到了砧板上,发出一声闷响,橙子一分为二。
明亮的光线下,男人站在料理台边,丹凤眼的眸子空荡荡的,像是在走神,又像是什么都没想,他拿起一边橙子继续切。
又一声碰撞的声响,菜刀被他放在了砧板上,修长的食指划出了一道伤口,猩红的鲜血很快冒了出来,成了一条直线,往下流淌。
高郁景把手指放在水池边,面不改色的看着血从指尖滴落,慢慢的越来越多,等流血的速度降下来,他抬起手,放在唇边轻轻舔过伤口。
舌尖舔过伤处,带起一阵密密麻麻的刺痛,铁锈味在嘴中散开,是正常的血液味道。
让一个人接受自己活在一本书中,无异于让他接受自己是个疯子,全世界都是正常人,只有他疯了。
然而他的选择中只有接受,因为他没办法否定。
长久下来,高郁景时而会怀疑自己。
日复一日,会让人分不清所处的地方,是真实,还是虚幻。
这会把人逼疯。
高郁景把手放到水龙头下冲洗,出去在客厅里找到医药箱,从里面翻出创口贴,动作间手指上的血又溢了出来,他拿纸巾擦擦,把创口贴撕开贴上。
创口贴是浅黄色的,上面还有卡通图案,乍一看很有童心。
轮椅滚动的声音在接近,高郁景把医药箱盖好。
“手怎么了?”顾凉宴停在一米远的地方。
高郁景道:“切到了。”
顾凉宴静了几秒,“真蠢。”
他坐着轮椅去了冰箱那边,从冰箱里拿出一瓶冰的矿泉水,要转回去时,手里的矿泉水被人抢了。
高郁景拿走了矿泉水,放回冰箱,“晚上不要喝冰的。”
顾凉宴皱了皱眉:“你管我?”
高郁景笑得人畜无害:“我管啊。”
他拿着水杯去给顾凉宴倒了杯凉白开,递给他,顾凉宴没说话也没接,静静的看了他半响。
高郁景摸着下巴,为难的问:“要我喂你?”
顾凉宴抬手接了水杯。
高郁景进厨房料理台把橙子切完,拿去了客厅,顾凉宴坐在客厅调着电视频道,他放下果盘,他自然而然的就伸手拿了片橙子。
高郁景说:“再过一个月,我就要进组了。”
茶几上放着一本剧本,正是他上次碰见周以湛,周以湛邀他参演的剧本。
这是一本修仙大男主剧,男主儿时惨遭灭门,身负血海深仇,被师傅收养后一心向道,斩妖除魔,尝遍人生百态,最终悟道得升。
周以湛饰演的就是男主。
自强不息,重情重义。
而高郁景,试镜的是里面的反派角色,和男主同样的地方出生,同样的遭受灭门,却在之后选择不同,心境不同意,从而走上了全然不一样的路。
严格意义上来说,这是一部双男主剧,一样的遭遇,发展出了不同的两种境界。
前半段剧情,他是门内有望的大师兄,待人和蔼可亲,实际上却是一个双手沾满的恶鬼,直到进展了一大半,真正的身份才慢慢揭露。
周以湛以前辈的身份对他说,让他再继续磨练演技,反派角色虽然不讨喜,但很考验人的演技,且这部剧是大制作,导演班底很强,绝对能保证质量。
他的原话自是更委婉,不过高郁景还是听得明白,他的手段算不上多高明,只怕这部剧开机后,他们之间又会有一番较量,输赢各凭本事。
或许是他和顾凉宴公开的事,让他不再有耐心继续温水煮青蛙式接近他,而是选择了剑走偏锋,露了端倪。
原剧情中,这本剧本,本该由顾凉宴送到他手中的。
高郁景不希望那场面出现。
周以湛或许并没有看过他演的戏,否则他想他应该不会将这个角色交给他,因为他最擅长的,就是表演这种双面派感情复杂的角色,很有挑战性,也很适合他。
这种角色演好了,会比正派的主角更出彩。
周以湛对他有敌意,虽然他藏的很好,但高郁景对人的情绪感知一向比他人敏锐——他是个喜欢迎难而上的人,所以他同意了和他一起出演,他会赢的。
“到时候你会来探班吗?”高郁景问顾凉宴。
顾凉宴:“不会,我很忙。”
“好吧。”高郁景有些失望的垂下眼帘,又突兀的说,“这部剧的男主是周以湛。”
顾凉宴转头看了他一眼。
高郁景托腮偏过头,扬了扬唇角,说:“网上很多人说我和他有点像,你觉得像吗?”
“他是他,你是你。”顾凉宴恹恹的说了句,抽出纸巾擦了擦指尖的橙子汁水,也不看电视了,转着轮椅离开了。
许久,客厅传出一声轻叹似的呢喃。
“他是他,我是我啊……”
顾凉宴,可我偏要让你眼里装下我。
高郁景准备入组的这段时间,一直和顾凉宴同进同出,几乎是寸步不离,晚间睡觉时,两人躺床上,高郁景搂着顾凉宴都准备入睡了。
房内关了灯,安静了许久,高郁景的呼吸逐渐绵长,在他即将睡着之际,忽而感到唇角被人碰了碰,克制温热的呼吸喷洒在他的脸侧。
高郁景顿时就从将要入睡的状态清醒了过来,他搂着顾凉宴腰间的手紧了紧。
接着,黑暗里传来阴测测的声音。
“你装睡?”
“没有。”高郁景答道,而后又补充了一句,“我算不到你会亲我,我只是没睡沉。”
顾凉宴没有再说话。
高郁景另一只手摸到他的脸,碰了碰他的唇,说:“是你先主动的。”
说罢,指尖用了力,碰到了他紧闭的牙关。
“出去——”顾凉宴一时不防,张嘴说话,被他指尖抵住了舌根,顾凉宴急促的低声闷哼了一声。
“过两天我就要进组了。”高郁景说,“我们会有很长一段时间见不到面。”
黑暗的环境中,顾凉宴的眼底潋滟。
“所以让我再帮你弄一次吧。”他听到高郁景说。
顾凉宴漂亮的眼角逐渐染上了潮红。
——
《噬星剑》剧组提前拍摄定妆照,高郁景在那见到了陆白皓,他在这部剧中饰演的是一个小配角,属于男三号,角色讨喜,和高郁景演的反派有不少对手戏。
他们打了招呼,就各自进了化妆间。
高郁景和周以湛都有独立的化妆间,周以湛来得比他早,没过多久就过来串门了,在一旁和他聊着天,不知情的外人,会以为二人关系很不错。
拍摄完定妆照,高郁景的助理小杨拿着他的手机过来了。
“景哥,有电话。”小杨看着上面“晏晏”的备注,本还不知道是谁,直到看到高郁景接了电话,对着手机那头喊了声“顾总”,他顿时手都抖了一下。
怎么也没法把“晏晏”那每天黑脸冷脸的顾凉宴联系在一起。
果然是情人眼里出西施。
顾凉宴打电话来,只是很简短的交代了两句话。
——“我在你们摄影棚外。”
——“出来。”
摄影棚门口,坐着轮椅的男人只字不言的低头戳着手机,用力得仿佛要把手机屏幕戳破,回廊骤然响起了温润如玉的男声,带着点惊讶喊道:“顾凉宴?你怎么来了?”
顾凉宴抬头看去,周以湛全身角色的装扮,站在不远处,束发成冠,白衣飘飘,带着一种干净出尘的气质。
……
高郁景正打算出去时,导演那边又叫住他,说要再补拍一组,他给顾凉宴发了信息,等拍完想要再打电话时,发现顾凉宴已经进来了,和周以湛站在一起,二人看起来关系很亲近。
原剧情中的周以湛和顾凉宴之间,实际关系本就非常朦胧不清,两人似乎都有意,但顾凉宴的起始,就注定了他不会和周以湛在一起,因为倘若他喜欢周以湛,就不会把他卷入他们家族之间的明争暗斗中,倘若不喜欢,周以湛的身份也不是他包养的最佳人选。
高郁景只是他用来麻痹那些狼子野心之人的工具,只需要让他们以为,顾凉宴沉迷纸醉金迷中,让他们对他放松警惕,他才好养精蓄锐。
两人站在一起和谐的画面,这一幕落在高郁景眼中,莫名的有些刺眼。
不是说,不来探班的吗?
原文顾凉宴喜欢上周以湛的契机,正是因为他纯白无暇的美好。
不巧,高郁景恰好和“纯白无暇”这个词沾不上边。
他旋即反应过来。
啊……原来不是来看他的啊。
高郁景唇边弧度上扬,眼底划过暗光,心底的暴戾几乎隐藏不住,他忽而想起了儿时的一只流浪猫,他给它吃的,给它喝的,为它挡雨,可是后来,它的主人出现了,于是它毫不犹豫的回了它的主人身边,甚至为了逃脱他,挠伤了他的手背。
明明已经被抛弃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回去?
他始终不明白。
看看我啊……
高郁景嘴边的笑容不变,走到了他们身边:“凉宴。”
顾凉宴偏过头,那一眼薄凉无比,没有半分情绪,视线落在高郁景身上,才有了些温度。
“进来了怎么不给我发消息。”他扬了扬手中的手机。
顾凉宴目光在他身上上下看了一圈,转动着右手的尾戒,开口问:“忙完了?”
“嗯。”他又看了眼周以湛,问顾凉宴,“你们认识?”
“认识的。”顾凉宴没有开口回答,周以湛抢了先,他表情松弛柔和,像是回忆起了什么美好的事,“说起来我和他也算是从小一起长大的。”
“哦?”高郁景意味不明的睨了眼顾凉宴,“是吗?”
顾凉宴补充道:“高中同学。”
“哦,这样,你怎么都没和我提起过?”高郁景疑惑的说。
顾凉宴道:“没必要。”
周以湛抿了抿唇,白净的脸上有些难堪,他才说了他们算是一起长大的,顾凉宴这话无非就是在说着他们关系一般。
“等多久了?”高郁景没继续那个话题。
至于没必要,是没必要提周以湛和他的关系,还是没必要特意和他提,高郁景不是很在意,只要听在周以湛耳朵里是那个意思,就够了。
顾凉宴:“没多久。”
高郁景忽然伸手,弄了下他的头发,向来抗拒他人接近的顾凉宴习惯了他动手动脚,没有躲开,只抬眸看了他一眼。
“头发乱了。”高郁景解释道。
顾凉宴没追究,他说:“陪我去吃饭。”
他说话时无意识透露着几分亲昵,像是小孩子和大人撒娇般。
“好,你等我卸完妆。”高郁景说。
顾凉宴皱了下眉:“快点,我饿了。”
“知道了,顾总——”高郁景拉长尾音说,一声“顾总”包含着调戏的语气。
在一旁没走的周以湛有些惊讶。
他是高中时就认识的顾凉宴,那时他们一个班,周以湛家世也很好,但远远比不上顾凉宴,从高中时候起,顾凉宴大多时候都是独来独往一人的。
那时他有意接近他,却始终没能走到他身边。
十七八岁的少年尚且那么抗拒别人的触碰,更遑论现在的顾总,他看到高郁景会以那么寻常亲昵的姿态和顾凉宴相处,一时间有些无法接受。
同时也伴随着一种本该是他的却被抢走了的不甘。
“我去上厕所。”高郁景俯身在众目睽睽下吻了下他的额头,轻声道,“别皱眉,不好看了。”
还在收场的工作人员瞥见角落这一幕,吸气声不止。
顾凉宴下意识的舒展开眉头,随后抬手想要推开他,高郁景预料到一般抓住他的手,在他耳边用只能两人听见的声音说:“我们现在是交往关系,你推开我会让我很没面子的,顾总,适当的秀一下恩爱,会让我们的公布更有可信度。”
顾凉宴深吸了一口气,忍住了,他手上松了力,高郁景放开了他的手,直起身看向一旁愣了神的周以湛,那一眼中饱含警告,无声的威胁着他——这是我的,别动。
周以湛对上他的眼睛,无端心生惧意,背脊发凉,不禁往后退了半步。
他……看出来了。
“你以后再敢那么做,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后悔。”车上,顾凉宴后知后觉的阴沉着声音威胁他。
“后悔?”高郁景拇指摩挲着食指上淡淡的伤痕,道,“我知道错了,你别生气。”
他别过头看向窗外,漫不经心的问道:“之前你和周以湛在聊什么?”
顾凉宴道:“你不需要知道。”
高郁景无声轻勾嘴角,善解人意的语气道:“好吧,那我不问了。”
他们去了老地方吃饭,两人坐在包厢里,顾凉宴每次必点的菜品中就有虾,而高郁景每次都要给他剥虾,别人剥的,他不吃。
高郁景要了瓶酒,给自己倒上一杯,很快就喝完了,又倒了第二杯,顾凉宴平时和他吃饭,顾凉宴没见过他喝酒。
“别喝了。”顾凉宴说,他觉得眼前的高郁景有哪儿不一样,又说不出那种违和感。
他这么一说,对方就真的放下了酒杯。
“好,不喝了。”
片刻后,他又道:“你不喜欢,就不喝了。”
这种违和感一直到他们回了家中,还挥之不去。
高郁景一如往常的洗了澡,他从浴室出来时,带着一身水汽,身上只穿着一条黑色四角内裤,好身材一览无余。
顾凉宴在床边看书,手中的书突然被扯走,他沉下脸色正想发脾气,就看到了八块腹肌,扑面而来一阵温热的气息。
他愣了愣,仰起头说出了本来准备说的话:“你做什么?”
气势却半点都不强硬。
高郁景把书放在床头,道:“我想做。”
顾凉宴:“……”
“滚。”他皱了眉头,伸手去勾书。
高郁景扯住他的手腕,往自己的方向一拉,顾凉宴就扑到了他身上,他脸色难看极了,高郁景弯腰把他压在床上,堵住了他的嘴。
顾凉宴猝不及防大过抗拒,身体触碰间,他也起了反应,抵抗的力气不知不觉小了下来,却突然听到了一声脆响,他手腕上又多了一个环。
是手铐。
第二次了。
“你什么时候把这东西带出来了?”顾凉宴冷声问。
高郁景垂头在他肩膀上蹭了蹭,心底仿佛烧着一把火,不把这把火发泄出来,他会被这把火焚身的。
“我乖了。”他在他耳边低哑着嗓音说,“我乖了,可是你不乖,你一点都不乖。”
顾凉宴呼吸炙热紊乱,手腕上的温度让他清醒了几分,在高郁景低头吻来时,偏过了头,低吼道:“滚,滚出去!”
“我不能碰吗?”高郁景手搭在他脆弱的脖颈上,只要稍稍用力,就能让身下的人窒息,绽放出濒临绝境的美丽,他会眼角发红的看着他,露出恶狠狠的眼神,恨不得从他身上咬下一块肉。
高郁景一双眸子带了笑意,修剪圆滑的指尖抚过他的脸侧,揉着他的耳垂。
想要看到他无法自控,低吟出声的表情,想要让他主动的吻着他,搂过他的脖子。
“顾总,你想要碰谁啊?”高郁景在他耳边喃喃道。
他隔着睡裤碰到了他肌肉紧绷的腿,他想,都这样的,都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他没腿瘸的真相,两年啊,他连这点信任都不敢给他。
他再次了解到这个男人的心防有多高。
太多的情绪,积累到了一定程度,总会爆发,平日越自控,这个时候就越失控,这不像他。
仅仅是看到了顾凉宴和周以湛站在一起的画面,就让他心里近乎发狂,想要将人真正纳为己有,不应该的。
高郁景英挺的面孔落下半片阴影,他勾着顾凉宴的下巴,吻在他唇上,在他挣扎间咬了他的唇,血腥味在嘴间蔓延。
顾凉宴已然察觉出了高郁景的情况不对劲,他抬起手,等他反应过来时,一巴掌已经甩在了高郁景脸上。
“啪”的一声清响回响在房中。
顾凉宴那一巴掌没有收力,高郁景的脸上瞬间火辣辣的疼了起来,他的心里却是意外的很平静,也很冷静,他舌尖抵了抵腮帮子,牙齿碰到嘴里的嫩肉,有了一个口子。
他低头轻笑:“顾总,别打脸,我就要进组了,这样很麻烦。”
“滚出去,别让再说一遍。”顾凉宴神情阴晦不明,眸子裹挟着狠厉。
“知道了,顾总,你早些休息吧。”高郁景语气恢复了平淡,他下了床。
仿佛窝着的火被一盆水刷得灭了,再提不起半分劲头。
高郁景去了隔壁客房,套上衣服悄声无息的离开了别墅。
……
夜半,顾凉宴撑着拐杖,去了隔壁客房,他坐在床边,没有摸到被子,顾凉宴打开灯,床上被子工工整整的叠着,床上空无一人,连睡过人的痕迹都没有。
顾凉宴去了别的客房,下楼去了厨房,去了一楼找人,哪儿都找不到他要找的人。
一声巨响。
顾凉宴将拐杖丢出很远,呼吸粗重了几分,眼底附上阴霾。
心中不受控制的蔓延出恐慌。
他的金丝雀跑了。
他应该折断他的翅膀,才能真的把他困在身边,不该给他自由的——
顾凉宴大口喘着气,眼角绯红。
被吵醒的金毛犬呜咽着趴在地上在不远处看着他,顾凉宴眼神晦暗不明。
高郁景进组演戏去了。
自从十五岁过后,他就很久没有这么失控过了,他不喜欢这种感觉。
因此他并不知道,当顾凉宴顶着嘴角的伤口面色阴沉的去上班时,顾氏员工上上下下八卦漫天飞,上层部门经理们汇报工作面对他黑脸时,大气都不敢喘。
——顾总心情不好。
几天过后所有人都意识到了这个问题。
最属水生火热的当属刘特助了,每天都要面对顾总灵魂发问:“高郁景联系你了吗?”
若他说出“没有”,顾总那张脸就会迅速沉下来。
好好的俊美年轻总裁,变成了黑脸怪。
高郁景在剧组的生活如鱼得水,他的表演方式是将整个人都投入到角色中,这是他很擅长的事情,在准备入组前,他用心分析过角色。
反派向朝阳作为华山派大师兄,少年时家破人亡,他将血海深仇压在了心底,一切经历将他推向灭亡,他没有主角那么幸运,所拥有的也少的可怜,他是大师兄,所以要对师弟师妹包容,要扛起责任,在外要照顾大家,所有人都习惯了他这样,所以没有人会关心他累不累,冷不冷,饿不饿。
他见过人性丑恶,在求助仙门而被修仙者嫌弃他穿着肮脏袖手旁观时,他心里最后的一点可怜渺小的光芒也被浇灭了。
这个角色前面非常美好,到后来把这层美好下丑恶时,也不经让人觉得可恨之人必有可怜之处。
向朝阳,连他的名字都是讽刺。
高郁景大多数镜头都是一次过,陆白皓饰演的是崇拜师兄的小师弟,活泼开朗,最终为了保护师兄而死,到死都不肯相信从小保护他的师兄会是魔道中人。
陆白皓时不时会凑过去找高郁景对戏,那眼底的崇拜几乎就是本色出演。
将近一个月的时间,高郁景和顾凉宴没有见过面。
这天大家收工早,导演组织聚餐,周以湛走到高郁景身边,和他并排往外走去。
这一个月里,周以湛一直在以“友好”的态度和他相处,跟他说着他和顾凉宴高中时期的事情,这回也跟他打听起了他和顾凉宴之间的事。
“你们是怎么在一起的啊?我记得他以前都不怎么喜欢别人接近他,你真厉害。”周以湛一副好兄弟的姿态说。
高郁景扯了扯嘴角:“你喜欢他?”
在外人看来两人这就是在“友好交谈”。
周以湛嘴角笑意一僵,故作掩饰的拿拳头敲打了一下他的肩膀:“说什么呢?”
“不是就好。”高郁景说,“你这么关心他,我会以为你对他有意思——”
圈内谁说话不转几个弯,周以湛碰到他这种打直球的,接不住话,他脚步慢了下来,渐渐落在了高郁景身后。
高郁景解决麻烦的手段一向简单粗暴,简单粗暴解决不了的,再想别的。
光线昏暗,人群扎堆,他们谁也没有注意到,后面突然跟上来了一个人,正当大家有说有笑时,一声惊呼尖叫打断了这画面。
一个男人冲了上来,拿着不知道什么东西,有目的性的泼向了高郁景,高郁景身体反应很快避过,那东西在地上散发出一股难闻的味儿。
男人见没泼到,发疯般扑向高郁景。
高郁景眸中暗光闪烁。
针对他的?
“景哥!”小杨上前拉他。
锐利的刀锋划过高郁景的手背,他手上顿时多出来一道伤口,众人一哄而散的跑开。
“恶心……去死吧!去死吧!”
“报警。”高郁景冷静地推开了小杨。
右手止不住的发颤。
众人只见高郁景没有躲开男人,不知以什么手法,把男人手往后掰去,“咔”的一声响,男人惨叫一声。
他一脚踹开男人。
高郁景左手按着发颤的右手,脑海里某道声音重合。
“去死吧……你怎么不去死……”
该死的是你。
等大家反应过来时,高郁景已经把男人按在地上打了,那发狠的样子,吓得他们一时间不敢上前去拉架。
他们把两人拉开以后,男人的脸已经不能看了,而高郁景脸上溅了血,拳头也破了皮,他垂眸敛了神色,浑身发抖。
“没事了,景哥,没事了!”小杨拍着他的后背。
大家以为他是被吓的,紧张的气氛一扫而空。
“啊!你的手背在流血,先包扎吧。”
“先来两个人按住他——”
……
警察很快来了,高郁景和众人这一顿饭也没吃成,去了警局,事情经过很快就弄清楚了,那男人精神不太正常,他曾经是高郁景的粉丝,甚至是把他当成虚幻对象喜欢的,他有对象的事刺激到了男人,让男人想毁了他的脸。
得知此时经过,大家也只能叹一声倒霉。
高郁景包扎了伤口,坐在里面休息,小杨跑了进来,弓身在他耳边道:“景哥,顾总来了,在警局门口。”
他往后靠在墙上,闭着眼,额头发丝散落,薄唇抿着,领口散乱,一条腿伸直,一条腿屈起,转动着手腕,好在手背上的伤口不是很深,再深长一点就要缝针了。
他听到小杨的话,眸子在眼皮下动了动。
不过十分钟,小杨独自被留下和剧组的人等会一块回去。
高郁景扣着鸭舌帽,刚找到车子坐上去,就听到车上的人冷漠的说:“下车。”
高郁景车门还没关上,闻言一条腿跨了出去,他的手腕被擒住,白皙纤细的手指搭在他腕上,分外好看。
“不是说你。”
前座开车的刘特助懂事的下了车。
高郁景拉上车门关上:“来看我?”
顾凉宴凉凉的瞥了他一眼:“没有我你就把自己弄成了这样?”
“是啊。”高郁景咧开嘴角,“我没你不行。”
那话是顾凉宴嘲讽说出口的,听他这么回答,耳根发热,他闭了闭眼,声线平稳道:“给我看看你的手。”
“包好了。”高郁景把手放他面前。
上次两人不欢而散,顾凉宴主动来找他,无疑是主动求和的意思。
高郁景收回手,“顾总,你还来找我,就不怕我再像上次那样。”
顾凉宴没有回答。
他降下车窗,对外面的刘特助说:“送我回去。”
高郁景也就闭了嘴,扯着包裹着手的纱布边缘,看向了窗外,下一瞬,他的手就被顾凉宴拉了过去,他一圈圈的把他手上的纱布拆了,看到上面的伤口,眸色深暗。
“疼——”高郁景软了声音道。
顾凉宴手紧了紧,欲盖弥彰的把他的手和纱布丢回他身上,听他“嘶”了声,额角青筋跳动,又忍不住侧眼看了一眼。
“没用。”他说。
高郁景缠着手道:“你又不用在正事上,怎么知道我有没有用。”
“呵。”顾凉宴冷笑。
前面开车的刘特助感觉这对话有一丢丢不对劲。
高郁景伸手碰了碰顾凉宴的脸,顾凉宴拍开,阴沉威胁:“你再把你的脏手往我脸上放试试。”
“这么久没见了,摸一下不行?”
“不行。”
“嫌脏就别碰我。”高郁景孩子气的往边上坐了坐,挤门上去了。
顾凉宴:“……过来。”
“我脏,就不过去碍着您的眼了。”
顾凉宴皱眉:“你要和我闹?”
高郁景气笑了:“谁先闹的?”
“过来,让你碰就是了。”顾凉宴不耐烦的说。
于是接下来,他时不时的就看到后视镜内,自家总裁面色阴沉得像是要杀人的擦脸,而始作俑者乐此不疲的拿手去捏顾凉宴的脸。
最终,高郁景的手被忍无可忍的顾凉宴抓着用消毒水喷了几遍,擦了又擦,然后放肆得抓住了顾凉宴的手。
刘特助战战兢兢开车,今晚深夜他听到高郁景遭袭击的消息,当时汇报给顾总,听他说话语气顿时觉得那人完了。
而这时顾总见到了人,却完全变了两样,宛如盛怒的雄狮,成了被顺毛的猫,但顾总好像没有意识到,他的情绪可以说是被高郁景牵着走。
——这很危险。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灌溉营养液的小天使:一杯浊茶5瓶;慕居者1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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