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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03章 侠客隐(225)(1 / 1)

伍销投道:“跟你赌三场。第一场赌“轻鹄履”,第二场赌“翔羽盾”,第三场赌“追魂笔”,也就是你用来击杀乌贼、打伤南浅的那样兵刃。”

秦砷讶道:“你对我的身家挺清楚的嘛。原来如此,明天南浅会来找我麻烦对罢?所以你要来替他摘除我的羽翼?”伍销投道:“我只求物归原主。”

秦砷道:“随便你,反正你很清楚我会跟你赌,不错,这就开始罢。”抬头望天,正待思考,伍销投道:“且慢,我要你把三样东西都交出来。”秦砷叹道:“你未免太瞧不起我了,我得失心向来不重,何况是本来不属于我的东西?”随手将此三物抛落一旁,道:“你有本事便将这些东西取去。”

伍销投道:“自然有。”

秦砷想了许久,暗道:“甚么是小头一定不知道之事呢?”心想:“小头是第一个看出我心怀不轨之人,如今连我身上的三大法宝都极清楚,谅来我的师承、我的背景、我的心思都难不倒他,否则他岂敢向我挑战?”

左思右想,却想起了自己的拿手绝活,灵光一现,笑道:“建安时期,曹子建曾作《铜雀台赋》,我便问你,这赋中第八十九字与第二百五十三字分别是哪二字?”

这个问题本身就是个陷阱,前面一个数字只是他随口喊出,后面的“二百五十三”字,却是因为他心中清楚《铜雀台赋》一共正是二百五十二字。他问了一个没有解答的题目,谅小头就算运气极好猜中第一字为何,也绝不可能想到第二题的答案。

他想得正得意,却听伍销投摇头道:“这是二个问题,你要是肯一次输给我二样东西,我便告诉你。”

秦砷见伍销投如此自信,大不服气,偏仍不相信他会去背诵这等文学作品,道:“那我便只问第二百五十三字。”

伍销投抬起头来,直直望进他双眼,攫到了他内心最深处的狡诈用心,一字字道:“曹植的《铜雀台赋》里,没有第二百五十三字。”

秦砷倒吸了一口气,心道:“伍销投这家伙怎会知道《铜雀台赋》里有几字?难道他真的会背?”忽然人影一闪,一个人取去地上轻鹄履,又即消失不见。

秦砷望见那人身形,对伍销投道:“原来你早和南浅做了一路。哼,好罢,第一题算我输了。”

伍销投丝毫不以为喜,道:“第二题。”

秦砷心道:“还有甚么是我知道,小头却决计不知道的?”他对天文地理数学医道均无所涉猎,唯一自信的文学一道又被伍销投轻易攻破,回想人生最离奇之处,终于问出了一个与伍销投关系最远,江湖上更鲜有人知的题目:“我问你,上道真人唯一的女徒弟,叫作甚么名字?”

伍销投失笑道:“你确定要问这个问题?”秦砷见他又作自信模样,仍不信邪,道:“是。”

伍销投道:“这名女子姓林名琳,姓氏是双木林,名字的单字是玉字边再一个树林之林。”

秦砷心道:“原来是玉字旁的琳。”疑道:“你见过她?”话声一落,南浅又出手将翔羽盾取去。

伍销投道:“自然见过。我还叫她不可靠近你。”但伍销投所以知道林琳之名,却是因为南顶真曾经向他和南浅二人说过。

秦砷哼了一声,道:“可惜你失败了。”

伍销投微笑不答,道:“第三题。”

秦砷想了想,心道:“我便不相信这家伙能知我全部心迹。”道:“我现在想一字于心,你说说看我所想何字。”

伍销投摇头道:“这不好,除非你借纸笔写下,否则我不认。”

秦砷道:“好罢!”深夜之中,何来纸笔?秦砷也嫌着麻烦,沉吟片刻,直直瞪进伍销投双眼,道:“我就问你,《铜雀台赋》的第八十九字是哪个字。”

伍销投与他锐利的双眼对望,半晌道:“是个“兮”字。”

秦砷大笑,道:“方才你果然是运气好,知道我会故意刁难,才碰巧猜到赋中没有第二百五十三字,对罢?”说着走去拾起“敲人木”,收进怀里,笑道:“是个“之”字,“连二桥于东西兮,若长空之蝃蝀”里的“之”字。”

伍销投本来没背过《铜雀台记》,只知其文体几是每句都带个“兮”字,而看秦砷表情,谜底显然不是甚么生难字,只得猜了这唯一知道必会出现赋中的一字,却哪能想到,答案是个所有文章都极寻常的“之”字。

伍销投道:“输你一场。这便别过。”

秦砷道:“且慢,这事可不能就这么算了。”

伍销投道:“怎么?”眼光自信,倒似早已知道秦砷会说甚么。

秦砷道:“小头,你也跟我玩一场,你出题,要我赢了,还我一样东西;要我输了,追魂笔也给你。”伍销投笑道:“我为甚么要答应?”

秦砷道:“因为我想要和你玩这场游戏。”伍销投道:“你不怕把东西全输给我,便试试看。”

秦砷笑道:“我自然不怕。”说着便将追魂笔放在方才的位置。

伍销投道:“你要赌甚么?”秦砷道:“轻鹄履罢。毕竟用得更惯一些。”伍销投道:“好。”南浅便将轻鹄履摆了回去。

伍销投道:“我的问题很简单:我和南浅会不会抢了你的东西就跑?”

秦砷一怔,心想:“凭你们二个,怎么可能会?”正待说话,及时收住了口,暗想:“要我说“不会”,小头笑喊一声会,便直接把我东西取走,我也不能说甚么……;要我说“会”,小头自然说不会,我便输给了他。”道:“你这问题我不认,除非你也先把答案写好才算。”伍销投道:“我写好就算?”

秦砷微一沉吟,道:“且慢,若你写“会”,我也答“会”,这事该如何算法?你不能这样出题。”

伍销投笑道:“那我便换个题目罢。”略一沉吟,道:“我问你,我的义父一共有几个儿子?”

秦砷斜望他一眼,道:“你有义父?”伍销投道:“你说呢?”秦砷心道:“我的招数立刻给我拿去用……”道:“义子算不算儿子?”伍销投道:“不是亲生的便不算。”

秦砷心道:“料伍销投才不屑使用我用过的法子,出个根本不存在的题目,既然如此,他义父是谁?”思来想去,只觉二个人可能:一是莫名与他同姓的伍帮主伍尚,二是南顶真。毕竟伍销投此时与南浅一齐出现,加上物以类聚,同性相吸,南顶真认可伍销投其人并将之收为义子也大有可能。

秦砷心道:“若是伍帮主,那便是没有儿子,然而南大侠……南浅为南大侠之子一事,据说是我入江湖以后才有人听说,莫非南浅其实是他义子?不是亲生便不算……原来是这个意思。”心想无论伍销投义父是伍尚还是南顶真,此人都没有儿子,便道:“我知道了,你的义父……没有儿子。”

伍销投笑道:“没有儿子?告诉你罢,我没有义父!”此言一落,南浅便将地上轻鹄履和敲人木取走。

秦砷冷然道:“拾人牙慧,好不要脸。”伍销投露出一个小小的酒窝笑着,道:“你想不到,便是好办法。”

秦砷道:“好罢,输了便输了,愿赌服输,小头,你说是不是啊?”

伍销投微微笑道:“我方才输你一场,因此答应与你再多赌一场,要不是我承诺在先,我怎能如此轻易答应?”

秦砷道:“呸,我本不相信你会答应我做任何事,但你要知道一件事……”伍销投见他眼中杀意渐出,道:“我甚么都知道,再见啦!”说着连忙闪到一旁树后。

秦砷笑道:“身无武功,还向我挑战,是一件很愚蠢的事情。”说着急抢而前,怀中一把铁镖撒出,全部打向伍销投背心。伍销投虽急不乱,紧紧抓住一根树上不知何处落下的绳索,随即一个人影跃下,伍销投被那人的下坠之力给绳索带到树上去,恰好避过秦砷的镖袭。

秦砷摸出洪飞一所传短棍,抬头与树上落下那人相对,一见之下,胆子差点没掉了出来,却看此人满面红光,须发略白,却是似老而未老的葛孚。

葛孚道:“我身有武功,便替小头挑战你。”

秦砷心中惊极畏极,忙道:“葛大哥,我哪里得罪你了?我又岂敢和你相斗?”他自然不敢,葛孚虽然从未在他面前露过武艺,但秦砷从不会忘记,葛孚便是在不少皇宫侍卫环绕之下,将他从南浅手下救出之人,光是南浅他便已经难以应付,何况是在身无长物的此时,相斗随手震落南浅长剑的葛孚?

葛孚道:“你敢斗小头,为甚么不敢斗我?就当我向你挑战,你必须接招。”

秦砷结巴半晌,只道:“葛大哥,你是我的救命恩人,我不能跟你斗。”

葛孚望着他,道:“秦兄弟,我是你入帮的接引人,你想必不会忘记。如今有人说你要篡帮,我无能分辨真假,我只告诉你一句话:你要篡帮就杀了我。”

秦砷忙道:“我没有要篡帮,我怎么可能篡帮?我当然也不可能伤害葛大哥你。”

葛孚道:“口说无凭,接招!”空手就往秦砷攻了过去。

秦砷见他招式凌厉,难撄其锋,脚下又失了轻鹄履,避无可避,暗道:“小头忒也蛮不讲理!夺我东西,又埋一个强敌在此!”右手急举短棍硬架一招,却看葛孚掌缘劈落棍身,秦砷手掌一麻,兵刃脱手。

秦砷心道:“小葛真来硬的?”

要他动起杀心其实丝毫不是难事,就过这么一招,秦砷已将敲人木扣于左掌掌心,暗道:“好不容易赌赢一场,你真以为我会再敢将我的法宝拿出去赌?”却原来他第二次放在地上,输给伍南二人的只是根寻常坚硬木头而已,敲人木依然在他怀中。

秦砷右手又摸一把铁镖撒出,免得给葛孚发觉自己的压箱宝已而发动。葛孚手无兵刃击打,凝力一跃而起,竟让所有铁镖自他脚底下飞过,端稳的身形随即落在秦砷身后。秦砷一转身,正待使出搭配“敲人木”效果绝佳、曾伤南浅的“万”式,忽听一人叫道:“追魂笔!留神!”葛孚一听,快步让到秦砷左首,却伸手欲夺他兵刃。

旁边矮树丛后一人长身站起,道:“你既然说谎在先,给了我们假物,就莫怪我以二击一!”但闻长剑出鞘声响,正是南浅。

葛孚虽然打得厉害,其实还不打算伤秦砷,心中只是念着伍销投稍早邀请他的一番说话:“试他十招就好,务必力求制之却不伤之,若他十招之内便起杀心,就是他心怀鬼胎的证明!”葛孚信了,才答应出手试之。然而秦砷手上追魂笔既给南浅叫破,自然不能出手,却反因此让葛孚依然没看出他的杀意,不欲南浅出手伤他,叫道:“南兄弟,且莫助我!”

南浅还道葛孚不喜人帮手,剑复归鞘,应道:“好!”站在一旁掠阵。

坐在树上观察一切的伍销投望见诸人对话动作,登时慌了,暗道:“不好,秦砷必会发现老葛手下容情。”叫道:“这家伙已露杀机,快齐出手!”

秦砷心绪清明,连退数步,抬头望树道:“原来如此,小头,你不逼我不开心是不是?”微笑收回敲人木,道:“方才只是我不得已而出的还击,我怎么敢伤葛大哥?你这挑拨离间之计,似乎还使得不够高明。”

葛孚道:“错了。小头不是这等人。”他低头思索片刻,道:“我仍要和你一斗。”

秦砷道:“葛大哥,你怎么这时反而不信我了?”葛孚道:“以前没人向我说我你有异心,我只当你小兄弟照顾,何来相信之说?”

秦砷终于想通,为甚么自己连极精明的容倚马、地位甚高的伍尚、容可待、彭见几人都能瞒过,却会在此时碰上葛孚这程咬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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