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清晨,俞长风早早起来,洗漱已毕,用过早饭,静等师伯吩咐。
不多时来了一名家人,带着他去见刘重山。
两人穿过层层院落,直往后院走去,俞长风暗暗纳罕,后院是刘夫人和陌然居住的地方,既要习武,去那里做什么?可又不敢乱问,心想我跟着你走就是了,爱去哪去哪。
来到后院的一处偏僻所在,就看有一间孤零零的木屋,门窗破旧,似乎久不住人,那家人推开房门,带着俞长风走了进去。
一到房内,俞长风但闻得一阵尘土之气,拿眼一扫,见屋内装饰简陋,且十分破败,心中更是怪异。
那家人走到东北角落,伸手在地上找了找,忽然向上一拉,拽起一块铁板来,露出一个洞口,原来此处竟有一处密道。
俞长风看的惊讶不已,不知有何古怪。
那家人指着洞口道:“俞公子,请吧!”
俞长风惊道:“从此处下去?”
那家人点头道:“是,老爷已在下面相候。”
他几步走到洞口处,往下一望,但见黑漆漆一片,那家人拿了一只油灯递给他,俞长风拿着灯沿着石梯缓缓下去。
一到下面,朦胧中就看一条小道,空间登时一窄,行动有所不便,好在他身形瘦高,倒也不觉得难受,顺着密道前行,不多时来到一扇石门之外。
伸手推了推,纹丝不动,正疑惑间,石门哗啦一声往旁边一闪,露出一间密室。
室内装饰极为简单,一桌两椅,刘重山坐在椅上,微笑看着他。
俞长风把油灯放在旁边,上前行礼:“师伯。”
刘重山笑道:“你坐吧。”
俞长风坐在另一张椅上,满腹疑窦,一脸茫然。
刘重山微微一笑,道:“你想说什么就说。”
俞长风道:“师伯不是要传弟子武艺吗?难道就在此处传?”
刘重山摇头道:“当然不是。”
俞长风疑道:“那师伯带弟子到此处做什么?”
刘重山不说话,伸手从身后拿了两样东西放在桌上,俞长风一看,正是那一对紫金菱盾,之前他也见过一次,但距离较远瞧不甚清,此时一看,就见这盾牌细细长长,上宽下窄,最下方赫然是一个锥形,尖锐锋利已极,整个盾牌呈暗紫色,上面密密麻麻全是小孔,另有十数个方槽,边缘处打磨的闪闪发光,看的甚是怪异。
刘重山见他看的出神,不由笑道:“从正面能看出什么来?反过来看看。”
俞长风恍然大悟,拿起其中一只盾牌,入手一掂,一只大约有四十来斤,心中暗暗佩服,那晚见师伯手持双盾力斗四寇,加起来就是八十余斤,但他仍然施展如飞,毫不吃力,膂力之强可想而知。
将手中盾牌翻转过来,就看背面有一个圆形暗盒,占据半个盾牌大小,正中间有一个圆洞,他心思敏捷,略一沉吟便知端倪,就把右手伸了进去,但觉手上握住一个铁柱,柱上满是暗纹,心中明白,这些暗纹是为涩手,让手持盾牌之人抓的更稳。
五指刚刚握紧,便感觉指尖所触之处,有十几个小小凸点,心念一动,随便用食指点了一下,只听嚓的一声轻响,一把尖刀鬼魅般从盾牌右上方刺出,快入闪电,俞长风吓了一跳,再点一下,尖刀瞬间缩回,亦是迅捷无比。
霎时之间,俞长风心花怒放,只觉得找到了世上最好玩的玩具,他微微侧身面向墙壁,右手连点十几个暗簧,眨眼间尖刀短剑飞镖袖箭齐射而发,除了短剑尖刀不能离体之外,其余十几种暗器嗖嗖射出,片刻间将土墙射的千疮百孔,直入数寸,威力之大令人可怖,俞长风惊的目瞪口呆,如此神兵当真是神乎其技,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刘重山见他玩的高兴,微笑道:“我刚刚得到这对盾牌之时,和你一样的好奇,连玩了三天三夜也舍不得放手。”
俞长风啊的一声,这才猛然惊醒,回头把盾牌放在桌上,讪讪的笑了笑,道:“弟子一时贪玩,师伯勿怪。”
刘重山哈哈一笑,道:“何怪之有?但凡学武之人,只要见识到这对兵刃,无不如此。”
俞长风心中砰砰直跳,激动不已,说道:“师伯,这兵刃……真的是……真的是厉害,我从没见过这么厉害又古怪的兵刃。”他一时兴奋,连话都不会说了。
刘重山点头道:“四十年前,我从一西域人士手中得到这对盾牌,略一了解,就和你现在一样的心情。”
俞长风道:“是,是。”
刘重山又道:“后来我仗着这对兵刃,才得此大名,它可是出力不少啊!”
俞长风点头道:“这个自然。”
刘重山微微叹息,继续说道:“十几年前,我拿着它再入西域,想要找到设计此物之人,好好向人家请教一番。”
俞长风心悦诚服,缓缓点头道:“此人真是当世大才,这等高人,若能得一面之缘,自是受益匪浅。”
刘重山道:“不错!后来我在西域找了三年,终于寻到了此人。”
俞长风大喜道:“恭喜师伯。”
刘重山哈哈大笑,很是得意,说道:“我得遇此人之后,才发现他不但心机神妙,而且武艺不俗,于是和他切磋了一下。”
俞长风急道:“孰胜孰败?”
刘重山笑道:“风儿莫急,我和他文比武比,较量了四天四夜,结果来一个不分胜败,哈哈!哈哈!”
俞长风喜道:“恭喜师伯,能和这种奇人异士难分高下,已然足矣自傲。”
刘重山捻髯笑道:“不错,当时我也是这般想,后来就和他交了朋友,在西域住了两年半。”
俞长风喜不自胜,连连点头。
刘重山道:“我和他每日里切磋武艺,喝酒下棋,过的甚是痛快。”
俞长风笑道:“人生能遇一知己,自是幸事。”
刘重山点了点头,又道:“在那里住了许久之后,我又发现了一件事,让我愈加震惊不已。”
俞长风道:“何事?”
刘重山长叹一声,指着桌上的一对盾牌问道:“风儿,你说这对兵刃如何?”
俞长风疑道:“师伯此话何意?这……这盾牌玄妙至极,乃是当世神兵,天下之大,恐怕再无他物可与之争锋!”
刘重山摇头道:“在遇到此人之前,我也是这样想的。”
俞长风微微皱眉,隐隐感觉有大事发生。
刘重山叹道:“我和他认识半年之后,有一天他拿一本册子给我看,说是这对兵刃的设计之图。”
俞长风点头道:“既有这对兵刃,定然会有设计之图,这也没什么奇怪的。”
刘重山道:“不错,当时我想,既然我已经得到实物,何必再去看什么总册呢?这不是浪费时间?”
俞长风笑道:“人家一番好意,师伯看看也是好的。”
刘重山笑道:“是啊!我不忍驳他之意,就拿过来看了看,结果你猜怎么样?”
俞长风知道接下来就是关键,心中砰砰直跳,颤声道:“怎……怎样?”
刘重山摇头道:“我看完之后,发现这本总册之内,竟然包含了四套极其高深的武学秘籍。”
俞长风啊的一声,惊叫出来:“竟……竟有此事?”
刘重山面色凝重,缓缓点头道:“你是不是很惊讶?”
俞长风脸色苍白,神情呆滞,僵硬的点了点头。
刘重山又道:“别忙,更让你惊讶的还在后面。”
俞长风但觉得心脏突突直跳,心中激动实在是无法是用言语形容。
刘重山叹了口气,道:“那人告诉我,这四套武学秘籍,随便拿出一套来,只要练成了,都比这紫金菱盾威力大。”
俞长风大叫一声,一跃而起,后退了几步,满脸难以置信的表情。
刘重山仿佛失魂落魄一般,轻声道:“当时我听了,又是高兴,又是失望,高兴的是他愿意将这四套武学秘籍借我抄录,失望则是,我原以为紫金菱盾已然天下无敌,没想到在这几种秘籍面前,竟然如此不堪一击!”
俞长风呆呆出神,低声道:“他虽如此说,却也未必是真。”
刘重山点头道:“是啊!我听了也不信,于是他让我拿紫金菱盾和他对敌,自己就用这秘籍里的一套枪法,我仗着紫金菱盾防的甚严,抵挡了二十多个回合,就输了。”
俞长风坐回桌旁,沉吟良久,忽然说道:“师伯,既然紫金菱盾是由这四种秘籍混合而成,为何威力大减?”
刘重山道:“这个问题我也问了,他说这紫金菱盾虽然融合诸般巧妙,但是太过笨重,不够灵活,大大限制了其发挥,而且融多了,显得驳而不纯,反而无法使出这四套秘籍自身的威力。”
俞长风缓缓定下心神,问道:“那后来呢?”
刘重山忽然笑了笑,说道:“这人很够朋友,为人大方,就把这四种秘籍借我抄录一遍,我把它们带回了中原。”
俞长风点头道:“这也是一件好事了。”
刘重山又道:“这么多年来,此事我从未对外说过,一旦说出,会召来无穷无尽的麻烦。”
俞长风道:“这个自然,此等神物,何人不觊觎。”
刘重山转过身去,从地上捡起一个包袱,放在桌上打开了看,里面包着四本册子,又薄又小。
他随手拿起一本,就见封面上空空如也,说道:“这几本秘籍,我也懒得取名,有没有名字,已然不重要了。”
俞长风道:“是,名字确实没有什么意义。”
刘重山把四本册子一一摆好,说道:“这分别是一套剑法、一套刀法、一套枪法,最后是一套棍法,这四种兵刃各有玄妙,只需练会一种便足矣。”
俞长风问道:“师伯,弟子还有一个问题。”
刘重山道:“你问吧。”
俞长风道:“既然这四种秘籍这般厉害,为何还要大费周章去设计什么紫金菱盾,反而消减其威力,这不是多此一举吗?”
刘重山笑道:“这个问题不难解答,这四种秘籍虽然厉害,但都是手中之器,无法出手,你刚刚看到了,似乎像刚刚那样发射暗器,它们就做不到。”
俞长风恍然大悟:“紫金菱盾就算以一敌百,也可以瞬间杀伤敌人,但若单打独斗,就不如这四套兵器了。”
刘重山欣慰的一笑,道:“不错,所以它们是各有长短,但是你想,江湖上哪有那么多以一敌百这种事?还是单打独斗的多,以多胜少也不光彩,有身份之人都不屑为之,所以这四套秘籍还是比紫金菱盾更宝贵。”
俞长风点头道:“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