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第 19 章(1 / 1)

微暗的天、孤男寡女、荒僻小道。

这三个条件要是放到现代,打死苏芳愿都不会再前进一步。不过如今她已经有了半个多月天未亮走街串巷的经验。更何况身边人是易庭,所以少女还是比较安心的。

跟着恩公穿过了小道,随后又拐了几个弯,很快就看到一片比较宽广的平地。其中很多鼓起的小土包,排得也不算是错落有致,墓碑大多是木制的,总之,看起来些许的简陋。

不过在这一片安葬,可能就都是经济情况相近的人,想来是消费不起昂贵的石碑的。

很快,两人就在一处停下来了。

苏芳愿看着这两处小土包,心情有些许的复杂。

要说悲伤吧,这也不是她的亲生父母;要说毫无感觉吧,倒又生出些许感慨出来。不过这种感叹主要是对于死亡的叹息。

司马迁曾讲:“人固有一死,或重于泰山,或轻于鸿毛。”

这句话是讲人死亡的意义,可是这些意义都是活着的人赋予的,死了的人就是死了,就算是被后人称道又如何呢?还不都是变成这样不到人膝盖高的小土包,最终被大地吸收,归于自然。

想到这里,少女又生了些许惆怅。

身边人许是感觉到她的情绪,摆好了贡品,收拾好香火,拍拍少女的肩膀,就悄然离开。

知道恩公走了是留些空间给她,可是如今苏芳愿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呆站着良久,少女蹲下来烧起了纸钱。火光炙热,灰烬飞舞,听说这反应是那边的人正高兴的意思。也不知真假,那就姑且当成真的吧!

被火烤得身上都暖和起来,苏芳愿终于开口道:“伯父,伯母。抱歉我不是你们的女儿,你们的女儿可能是随你们去了!”

说到这里,苏芳愿觉得这样说可能有些许的冒犯,又沉默了一会儿,把附近的杂草清理了一下。

“我也是借用的你们女儿的身子,如今也没有个回去的法子,所以能将你们女儿的身份借给我吗?”

这几句话说出口,连苏芳愿自己都笑了,提一个问题,谁能来回答呢?比起没人回答,在这样的环境里面,有人回答其实更恐怖吧!

少女摇着头笑了笑,站了起来。

由于站起来时有些急了,脑袋一阵晕眩,眼前也发黑。

届时,吹来了一阵风,抚弄这少女的脸庞和耳边的发丝,甚是温和舒适,一下子就吹走了少女起身时的不适感。

随后,少女愣在原地,这阵风,很难不然人联想到之前的提问啊!

这是原身父母的回答,还是偶然吹来的风,答案或许也没有那么重要了。

在她起身没多久,易庭也悄悄地回来了。

“说完话了?”

“嗯。”整个人还沉浸在一种复杂的情绪中,苏芳愿愣愣地点头回答道。

见到少女兴致不高,胡易庭索性就带着她转了一圈,打算让她舒舒心,不过作用不大,所以就直接领着她回家吃饭。

寒食节气真的是让人提不起食欲,苏芳愿跟恩公各吃了些冷粥,就再吃不下其余的东西了。

不去卖糖油果子的日子,显得格外的长,少女也没有什么事情可做,望着一旁正看着书的恩公,少女又饿又困,索性盖上被子,准备舒舒服服地睡一觉。

说来也怪,苏芳愿睡觉很少做梦的,特别是忙起来的时候,直接倒头睡觉,梦里什么也没有,如今闲下来睡个午觉,倒是隐隐约约梦见些影像。

梦里是一个小女孩儿,手里拿着风车,骑在一位正当壮年的男子肩上,一旁温柔窈窕的女子正含着笑,和蔼地望向这边。看周围的环境,应该不是如今住的街道。

以第三视角来看,这一幕说不尽的和谐。

这种温馨的场景切换了许多,一家三口围着一张小桌子吃饭,即使就是几个馒头和少许咸菜都个个笑得很开心。

饭后三人悠闲地在大街上散步,女孩一手拉着父亲,一手拉着母亲,走着走着就双脚离地,‘荡起了秋千’。

如此种种,还有许多,陪母亲出摊买些小东西,跟着母亲给父亲送饭,一家人睡前围在一起聊天……

就连苏芳愿这个‘局外人’都快被这温暖的氛围感染了。这样幸福的家庭,试问谁能不羡慕呢?

可是正当苏芳愿在回味是,梦境画风一转,直接变得灰暗起来。

梦里的小女孩一下子长成了高挑纤细的少女,周边环境也变成了这里街道的样子。

不过那些温馨的场景是再也没有出现了,最直观的,就是出现次数很多的药罐在炉子上煎着,发出咕噜咕噜的声音,少女不喜欢这声音。母亲偶尔带着她去买药,交易时母亲痛苦的神情和大夫无可奈何的眼睛,少女都是不喜。父亲终日躺在床上,传来的药味和汗腥味,少女也是不乐意闻见……

就是这样,这个家庭就像是被吸干了血一般,一下子失去了往日的神采。

跟之前一样,少女也是会陪着母亲摆摊,卖些东西,可是总是没有年少时那么愉悦,只感觉到母亲只收到几枚铜钱时的忧愁。

最后是什么呢?

哦,是一个冬夜里父亲拍着她肩膀的沉重感,以及随后母亲舍不得地抓着她的手时的疼痛,当然,这些她也不喜欢。

再然后,当苏芳愿想再继续梦下去的时候,被一股强大的拉力给弄醒了。

少女一脸懵懂地坐在床上,机械地转过头望向床边,眼里满是疑惑。

“你做噩梦了。”胡易庭温声解释道。

闻言,苏芳愿这才感觉到脸庞又些许的凉意,不自觉地伸手一擦,全是泪水。再看看枕头,上面有一块也湿掉了。

这些是原身的感觉吧!

之前她也能通过身体回想起一些原身的记忆,可是对于原身的情绪没有直观的感受。如今这个梦境,不就是最直观的方式,让她体会到原身的一些感受吗?

无论是童年时期的欢声笑语,还是后期沉重压抑,都表现得淋漓尽致。与其说这是噩梦,不如说这是看完了原身的成长经历。

想清楚这些,苏芳愿突然有些按捺不住自己的,擦干泪水对着恩公说道:“易庭,你再带我去扫一次墓好吗?这一次我一定把路记住。”

许是哭过的原因,少女说话间带着些哭腔,眼角微红,看着很是令人怜惜。

所以胡易庭也没有犹豫,点点头表示答应了。

两人出发后,苏芳愿很认真地记下了路程,穿过那条荒凉的小道,随后左转,拐入一跳被人踩出来的小路,沿着这条小路直走……

很快,两人就到了那一片墓区。

“易庭,我想再说会儿话,能等等我吗?”苏芳愿说完了这一句,得到了恩公的回应之后,少女就径直走向那处。

从胡易庭的方向望过去,就只能看到少女走过去,步履虽然坚定,但是总给人些许虚弱之感。随后少女就停在一处,蹲了下来,小小的一团留在那里,看起来甚是脆弱。

这一刻,胡易庭有些许的后悔了,后悔把少女带来,引得她想起这些伤心事情来,如若她一直不来这里,是否就不会如此伤感,依旧那么活泼明艳。

可是一个人能做到为父母守孝三年不嫁,想来还是从心底想要知道父母的归处吧。

胡易庭呆在原地内心纠结了半晌,都没有注意到少女已经回来了。

“易庭你想什么呢?你也想去聊两句?”如今苏芳愿恢复了往日的神采,笑着打趣道。

这话引得胡易庭脸上发热,连忙回答:“不用了。”

‘也不知道以什么身份去说话啊。’胡易庭心里这样想着,随后打起精神问道,“这次聊完了吗?”

少女点点头。

这次来到这里也是比较冲动的,一想到原身父母弥留之际还是很放心不下原身,可是如今她占用了原身的身体,还冠冕堂皇地过来说明情况,怎么想都有些失礼,所以这次过来主要还是道歉,并保证会好好爱惜身体。

“那回家吗?”胡易庭问道。

“不要。”苏芳愿这次难得摇头,随后抬眼问道,“恩公,这里的寒食有什么好吃的?我们买一些去看看刘叔吧!也不知道刘叔好些了没。”

这也是突发奇想的,由于原身父亲卧床不起的那段时间跟刘叔太像了,所以她心里有些不安,想要去看望看望。

胡易庭倒是无所谓,点了点头,带着她往一处走去。

如今已经是寒食的第二日,街上的小摊小贩数量明显减少了。相比于第一日,不近人情的味道更浓了。

是不是就是这样没有人间烟火味,使得环境更加清冷,才会使已故之人能够看清世间种种呢?

苏芳愿的思绪飘到了天边,只是无意识的跟着恩公走着。

在她险些撞到柱子的时候,胡易庭便拉过她的衣袖,小心的带着路。

终于,两人在一个店铺前站定了。

苏芳愿这次回过神来一看,一下子就泄气了。

这店铺一看就很贵啊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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