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染是抱着与钟晚同归于尽的决心,她点了火,仓库里顿时火光弥漫,大片刺眼跳跃的火焰,灼伤了钟晚的眼睛。
林染讥讽的笑颜隐匿在火光中,她不知从哪拿出一张帕子,离开仓库前堵住了钟晚的嘴巴。
林染想,钟晚必死无疑了。
钟晚在挣扎,手腕被绳子勒破,她已经疼到麻木。嘴巴被堵住了,她喊不出声音。
没办法解开绳子,她只好滑稽的带着椅子想蹦出去。
人面对着死亡,总是会产生恐惧,钟晚心底涌起强烈的求生欲。
她想,见余止深……
火烧的很快,钟晚眯着眼睛,眼泪不可抑制的掉下来,她无法辨认方向了。
渐渐地,她连挣扎的力气都没有了……
“唔,唔……”
钟晚身体颤抖,她是不是,再也见不到余止深了?
仓库外,十余辆消防车正在准备救援。
紧随其后的迈巴赫,在停车的瞬间,车后座就下来一个男人。
余止深脚步倏然一顿,黑如曜石的瞳孔里,是跳跃的红色火焰。
那一瞬,心底深处的记忆,翻江倒海袭来,他几乎要无法呼吸。
仅是转瞬,余止深就朝着仓库里冲了进去——
“余总!”
身后,林检一惊,想拽住他时已经来不及了。
烟雾弥漫的仓库里,余止深在进来时就被呛到了,他眯着眼睛,无法辨认方向。
他出声喊,“钟晚,钟晚?!”
迟迟的没有回应,余止深一颗心都悬了起来。
怎么可以?他的乖女孩怎么可以出事?
余止深朝着深处冲,眼前浮现着钟晚乖巧讨喜的笑容。
那一刻,他感受到了心痛,几近的窒息的感觉,蔓延在身体的四肢百骸。
余止深20岁那年,和许多年轻的男孩一样,触碰到爱情的滋味,然后就像病毒一样,一发不可收拾。
持续了两年的热情,却在他最兴头时,给了他最沉痛的一击。
22岁的余止深,经历着感情的伤害,他差点对人生产生了怀疑。
然后,他心肠变得冷硬,他对感情这东西再也提不起兴趣。
直到他32岁这一年,充满着年轻活力的钟晚,在他死灰一般的情感世界里,点燃了一把火。
余止深其实很慌,他怕这把火会最终烧成灰烬……
钟晚晕倒了,连带着椅子都摔了下去。
余止深找到她的时候,她周遭已燃起了火焰,即将蔓延到她的身上。
他心头一紧,瞳孔急剧收缩,几乎没有任何犹豫,就扑了过去!
余止深脱了身上的外套,用力的拍散钟晚衣服上火花!
他颤抖着手指解开绳子,沙哑的声音夹着难以言说的痛楚,“钟晚,钟晚!”
他一遍遍喊她的名字。
可昏迷不醒的她,听不到。
余止深将钟晚抱在怀里,他像一个披荆斩棘的骑士,用尽生命里所有的气力,要带着钟晚一起冲出火焰。
余止深说,“晚晚,别怕,我会救你出去的。”
昏迷的钟晚,像是感觉到了什么。
她搭在男人肩上的手,忽然收了一些力气,抓紧了他的衣衫。
然后瞬间,又松开了。
消防队已经在灭火,火势虽然渐渐减小,可余止深却吸入了太多的烟。
他一边咳着,一边想要努力看清方向。
可他终究是个凡人,血肉之躯怎能抵挡这场突如其来的灾祸。
余止深倒下的瞬间,他用身体紧紧地护住钟晚,将她的脸按在自己的胸膛里。
“晚晚……”
他亲吻着她的柔软的头发。
他想,若是真的这样一起死,那也好。
……………………
余止深醒来,时间已经是一天后。
他睁开眼睛,视线里是肃穆的白色。
他在医院,还在输液。
元九守在一旁,见余止深醒来,总算松了口气。
“先生,您醒了!”
余止深几乎是本能的询问,“钟晚呢?”
见他眉心紧锁,眸底是毫不掩饰的担忧,元九微微一怔。
这样的余止深,他有多久没见过了?
元九忙回他,“您别担心,钟小姐在里面。医生已经说了,没有生命危险,只是吸入了过量的烟,可能要晚些才醒来。”
元九话音刚落,余止深就拔了手背上的针,直接翻身下了床,甚至连鞋子都没穿,光着脚就进了病房里卧。
“先生!”
元九一惊,忙跟上他。
钟晚还没醒,也在输液,她安静的躺在床上,细眉微微皱着,一张小脸过分苍白。
余止深坐在床边,抬起手轻抚她的脸,他几不可闻的叹了声,“晚晚……”
在抱起钟晚的那一刻,余止深心底的惧意强烈蔓延,他怕自己救不出她。
余止深想,不如时时刻刻的把她拴在自己视线里,这样,才能确保她的安全。
元九站在身旁,出声说,“先生,那位林小姐,已经处理了。”
林染。余止深眸色一深,冷然的眉眼间凝起一股子肃杀,寒意逼人。
他冷笑,问道,“处理,怎么处理的?”
元九说,“纵火,蓄意杀人,够判几年了。”
余止深摇头,“不够。”
元九看着余止深的脸色,想分析他的心思,可一时间,竟有些摸不透了。
他对钟晚的感情,取决于他会如何处置林染。
可元九,猜不透他对钟晚的感情有多深……
元九问道,“先生,您想……?”
余止深抬了抬手,“让我好好想想。”
怎么能轻易放过伤害钟晚的人,坐几年牢而已,不够,远远不够。
……
余家的权势,在港城只手遮天。
林染虽然已经被抓,可没得到上头的意思,谁也不敢给她定罪。
一切,要看余止深怎么样处置。
江惟在看守所见到了林染。
林染看起来有些狼狈,内心的狼狈。
她和江惟面对面坐着,中间隔着一张桌子。可偏偏,又像是隔着一道银河,一道林染永远都无法跨进江惟心里的河。
林染用手捂着脸,然后很努力的露出一个笑容,她声音很甜,说,“你来看我了,我好开心。”
江惟脸色很沉,看着林染的眼神里有厌弃和恨意,他咬牙道,“林染,为什么要那样做?”
林染很受伤,他为什么要这样看着她?
林染质问他,“你又为什么骗我呢?”
江惟眉心紧锁,眼神冰冷。
林染却在对他诉说着自己的爱意,“你曾经说,你心里只有我一个人。可是……你根本就在骗我。”
她说着说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然后,她恨恨道,“是钟晚,她抢走了属于我的爱情!”
“不,林染。”江惟打断了林染声音,他温润的嗓音听着是绝对的冷漠无情,“我根本没有爱过你。”
林染的笑意僵在脸上,尽管她很清楚,可这一刻听到江惟亲口说出,她还是觉得心痛。
林染双手紧攥着,内心燃烧起强烈的恨意。
“你心知肚明,我不过是为了击垮江年,蓄意接近你。”
江惟说出口的每一个字,都仿佛在她心上狠狠地敲了一下,震到她整个人都是麻木的。
林染捂住自己的耳朵,不想接受现实,“不,不要说……不要说,求求你了……不要说……”
只要他不说,她就可以一直欺骗自己,江惟是多么的爱她……
江惟眼中有怒意,他忽然从椅子里起身,倾身过去拽住了林染的手!
他一字一句的咬牙道,“林染,你伤害了钟晚,她是我心里最重要的人。”
林染眼睛红红的,忽然被绝望卷走了所有的思绪。
江惟说,“余止深不放过你,我也不会放过你!”
他说完,甩开了她的手,转身阔步而去。
“江惟,江惟!”
林染跟着他起身,想去追他,却被警察拦住了。
为什么?为什么他要这样对待她?
……
江惟从医院离开后,便直接去了医院。
彼时,钟晚已经醒了。
她睁开眼睛,视线盯着天花板,用了足有一分钟的时间,才渐渐地清醒。
她看见临窗而立的男人,他正在和人通电话,身体背对着她。
钟晚一瞬不瞬的凝着他的背影,直到他将那通电话挂断。
她才出声喊了他,“余止深……”
听到声音,男人背脊僵了一下,惊喜的回过身。
余止深快步走到床边,俯身温柔的握住她的手,“你醒了。”
顿了顿,他又问,“有没有哪里不舒服,需要叫医生吗?”
钟晚摇头,“没有。”
钟晚将晕倒前的事情记得很清楚,她似乎感受到了将她抱起的温度,属于他。
钟晚问他,“是你救了我?”
“嗯。”
他点头,眉眼平静。
钟晚心头一动,想起了什么,又问道,“你没有受伤吧?”
“没有。”
恍惚记起了林染点火前与她的对话,钟晚长长的睫毛颤了一下,她叹道,“抱歉,是我连累你了。”
余止深眉心微皱,“你在说什么。”
她自责的模样,让他有些心疼。
钟晚解释道,“上一次你车祸的事,也是林染做的。她以为我在车里,想撞死的人本来是我。”
余止深微微一怔,他本以为钟晚说的是这次的大火,没想到竟是上次的车祸。
车祸,竟然是林染做的?
他扯了扯唇角,自嘲一笑。
原来,他也有失策的时候。
钟晚过分的乖巧的模样,像只可怜兮兮的小白兔,倒是格外的令他心动。
余止深在看到大火燃起的瞬间,内心便慌了神。
此刻,他竟有一种失而复得的喜悦。
他紧攥着她的手指,倾身过去,薄唇抵着她的,“晚晚。”
他想吻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