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韫回过头去挑了挑眉,有些不解。
“我不觉得我们现在还有什么好说的。”
在他看来迟澜的目的被拆穿,现在留在这儿已经没有任何作用了。
所以……这人还要说什么?
因为之前从迟澜以邻居的身份接近他的时候卫韫就察觉到了古怪,后面即使对方后续一直帮他,他也心存戒备没有放下警惕。
所以现在在拆穿对方之后,他井没有什么被欺骗的愤怒或者什么其他多余的情绪。
只是目光冷静,静静地看向那人。
迟澜早上之后脸上伪装的爽朗就没了。这时候皱着眉有些沉郁。在被卫韫那样的目光看到之后更是不舒服。
“我……我不喜欢谢宙。”
他说这句话时也是咬着牙,迟澜之前一直觉得他是喜欢谢宙的。
毕竟在他看来,谢宙无论哪一方面都很符合他的审美。然而在早上被卫韫拆穿之后,他却又有些不确定了。
之前他坚持的喜欢的念头在当时根本没有浮现,迟澜满心的愕然燥郁,甚至连谢宙的反应都没有看。
他这才知道他远不如自己想象的喜欢谢宙。
或者说……他或许根本不喜欢谢宙。
这个想法直接否定了他之前的所作所为,迟澜知道说出去不会有人信。他皱了皱眉,在病房外呆了很久。但是在卫韫一上来之后还是忍不住抓住对方开口解释。
卫韫原本能想到迟澜会想尽方法的解释,或许又会说他虽然喜欢谢宙,但是和自己是真心当朋友的。但是却没想到他褪去伪装之后会直接说“我不喜欢谢宙。”
神色差点露出一丝惊愕。
然而迟澜却眉梢松了些。在开头说出来后他心中就流畅多了,咬着牙道:“我不喜欢谢宙。”
“你不要误会。”
卫韫:……
迟澜说他不喜欢谢宙?
他眼中透露出一丝怪异之后又收了起来,觉得这人要是真不喜欢谢宙,无异于天上下红雨。不过他喜不喜欢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卫韫这样想着,也是这样做的,他手腕微转,收回手。
“和我无关。”
迟澜见他态度冷淡,更是烦躁。
他眉眼桀骜,但是脸边的梨涡却若隐若现,此时忍不住靠近:“怎么可能和你无关?”
他说完又皱眉:“你不信我不喜欢谢宙?”
卫韫:……
他真的觉得迟澜脑子可能有点问题,微微皱了皱眉。
“这是你自己的事。”
迟澜深吸了口气,他刚要说什么,这时候却听见背后一道声音。
“阿韫,你们在做什么。”
卫韫转过头去,就见郁月琛过来了。他即使来医院也依旧是西装革履,像是有某方面的强迫症一样。
卫韫刚想了一瞬,就见对方深邃的目光望向迟澜。
郁月琛在看到迟澜不复往日伪装的时候,微微顿了顿。心中一瞬间就猜测到在自己来之前应该是发生了什么事。
然而他收回目光来后,却状若平常的走了过来。
“我刚才遇见医生了,她说等一下要做检查。”
“你在病房就好。”
卫韫微微颔首,后退了一步和迟澜拉开了距离。
这时候郁月琛已经走过来了,眼眸扫过迟澜轻笑:
“阿韫要检查了,迟先生还有事吗?”
解释了半天见卫韫不信的迟澜额角跳了跳,恢复了傲慢的神色。敌视地看了郁月琛一眼,也扯出了一抹笑来。
不过他没有看向郁月琛而是先看向了卫韫。
“卫哥,你不信任我,应该也防备郁月琛吧?”
“他可不是什么好人。”
他说完又笑了笑,在郁月琛眼神不变只是望向自己时,暗含挑衅。
两人对视了一眼分开,迟澜此时主动后退了一步,叹了口气道:“卫哥,我承认接近你的目的确实不单纯。”
“不过你也知道我从来没有做过什么危害你的事。”
“有些人就不一定了。”
他收回按在棒球帽上手,深深看了卫韫一眼,转身离开。
郁月琛手边还搭着大衣,听见迟澜的意有所指的话,眸光深了些,随即又放松。
“阿韫,怎么了?”
他仿佛没有听出来迟澜最后的话是在指代他一样,神态自然。就连卫韫也不得不说,在养气功夫上自己差了郁月琛很多。
今天已经拆穿迟澜了……他摇了摇头收回目光来。
“没什么。”
“进去吧。”
没过一会儿负责检查的医生就来了,在检查了一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之后才离开。
卫韫瞥了眼医生的记录,心中对于自己明天出院大概已经能确定了。不过重点还是在今晚……
今晚要怎么过?
……
就在卫韫皱眉之时。
a市,一处郊外的别墅里,靳寒庭显出身形来。
黑色的长袍从头笼罩到尾,他抬头看了眼眼前的别墅,认出这是他当初来过的那一栋来便走了过去。
周围苍天的大树在夜晚的时候仿佛变了一个样子。像是腐朽的人臂一样互相搭在一起,但是回头望去,又只是普通的树。
靳寒庭只是瞥了一眼就收回了目光,知道这地方确实有古怪。
能滋生出这么多鬼物,井不容易做到。
而且他清楚的记得距离上次自己来的时候不过半年,别墅旁的古树已经由一开始的沾染鬼气,到现在彻底鬼化了,用不了多久就会生出灵智来。
不过这种程度对他来说井不算什么。他收回目光,进入了这个废弃的别墅内,再次进入这里,感觉却与第一次完全不一样。
那一次,他是完全抱着对卫韫的敌意,可是这次却是想要救对方。
他目光扫过这个卫韫或许居住过的地方来,心中有自己也不知道的好奇。
在他站立在别墅中时,从他身上蔓延而出的阴影瞬间笼罩了整个别墅,别墅就像是被黑暗隔绝了一样。
即使是开着灯也不会察觉到外面的亮光。
靳寒庭做好一切之后这才迈步从一楼开始查探。想要寻找引起卫韫梦境的原因在哪儿。
别墅屋顶上,往常深夜来的黑猫察觉到生人气息,惊惧的嘶叫了声,又从屋顶上连忙跳走。
靳寒庭抬起头来,看见那只黑猫吓走。这时候忽然冒出一个不合时宜的想法……也不知道卫韫喜不喜欢猫。
要是喜欢的话,那只倒是不错。
这个莫名其妙的念头一闪而逝。
月亮高悬在天上,夜色越来越深。
在靳寒庭怔了一下,垂下眼后,远在医院的卫韫这时候也有些为难。
……
他晚上休息需要一个人在旁边。但是没有接触这种不科学灵异世界观的护工普通人首先要排除在外。
要是有事,卫韫也担心伤害到他们。
所以他面前现在只有了两个选项。
谢宙还是郁月琛?
从本能来说,卫韫当然更想选谢宙。但是他等了很久之后郁月琛居然还在这里。
那人姿态闲适的在一旁看书,好像完全没有其他事一样。卫韫抿了抿唇:“你什么时候回去?”
这句问话一出,站在窗边的谢宙也回过头来。
郁月琛听到卫韫是在问他而不是谢宙,心中隐约有了些想法,面上却只是道:“我打算今晚留在医院。”
这个私人医院的高级病房是套房,留下来两个人也能住,只要他睡在外面就行。
卫韫没想到只是询问郁月琛什么时候离开,结果对方竟然有些不打算走。他沉默了了会儿,原本准备的话卡住。
这时候只能干脆道:“我最近遇见了一些来自于自身的危险,晚上睡觉的时候很可能因为梦出事,所以想要请一个人留下来。”
“我会拿一个护身符来交换。”卫韫的护身符现在的水平已经可以称作大师级别。在玄学界,拿这个交换陪护一晚上绰绰有余。
在他说出要求之后郁月琛和谢宙都有些诧异。不过那丝惊讶很小的就被掩盖了过去。
“你这次昏睡和那个会威胁到你的梦有没有关系?”
他忽然问。
卫韫点了点头,谢宙直接开口道:“我留下。”
他没有用商量的语气,态度强势。而郁月琛却阖了下眼,又笑了笑。
“似乎是我先要留下的。”
“这种事情应该先来后到吧?”
他语气温和,但是却没有要离开的意思。
谢宙皱眉看了他一眼。
卫韫本以为有机率遇到危险,只有谢宙会接受。但是却没想到郁月琛也不愿意走。
他顿了顿,又强调了遍。
“很可能有危险。”
郁月琛抬眸,定定看着他,眼眸又恢复温和深邃的模样。
“我知道。”在这句话下,卫韫也没什么可说了。
谢宙沉默不语。
郁月琛见状道:“不如我们都留下。”
“一人守半夜。”
“轮流着来,出事也好提醒对方。”
这是目前来说最好的协商,毕竟谢宙和郁月琛都知道对方不愿意让步。谢宙眼神冷淡,看了他一眼,在卫韫以为对方不会答应时他却道:“好。”
两人都没有看对方。
在不说话之后,好像刚才气氛微妙的感觉不存在一样。
卫韫总觉得事情发展有些超出他预料,不过见状却没有说什么,确实两个人会更安全些。而且一人半夜,也不用他担心对方一晚上没有睡觉。
要不是卫韫已经熬了一夜了,他今天也不会入睡。
心里皱了皱眉,卫韫看了眼时间。
晚上十一点,见他看时间,郁月琛站起身来和谢宙一起去了外面的套间。准备等卫韫睡了之后再过来。
而且他们也每天商量好谁守前半夜,谁守后半夜。
房间里归于寂静,整个病房内,除了挂钟滴滴答答走着的声音再也没有其他。
卫韫闭上眼。
本以为有陌生人在,自己会因为习惯,一直到后半夜才能睡着。谁知道刚才还毫无睡意的他在闭上眼之后,竟然很快就睡了过去。
长睫微微颤了两下归于平静,卫韫挣扎了两下,想要挣开却做不到,之后任由自己越睡越沉。
十一点三十,在商量过后,郁月琛守前半夜。他重新回到床边的椅子上,手中拿着之前的书。
不过这次,他没有看书,而是光明正大的看起了卫韫。
他目光平静,扫过卫韫额头,眼角,鼻梁与薄唇,不知道在想什么。
卫韫。
他关注这个人太多了,已经严重的偏离了他的预计。
郁月琛其实很不喜欢超出预计的事情。这让他面具后的脸有一丝失控的感觉。
不过……还在可以控制的范围内。
郁月琛告诉自己。
接下来只需要克制好奇心就可以。他的阿韫自从改变之后很有趣,但是这不应该与他有关。
郁月琛垂眸收回目光来,想要继续翻阅手中的书。
纸张轻轻被揭过,然而郁月琛脸上表情已经没有了白天的绅士。
他面无表情的样子,冷漠居然与谢宙如出一辙。
病房里安安静静地,卫韫过了会儿却忽然收紧了手,抓住了床角。他额角不知道什么时候滴下水来,整个人像是被魇住了一样。
然而这一切都是在无声中进行的,无声的寂静充斥着房间。
郁月琛皱了皱眉,发现之后松开了对方紧握的手。尽量让卫韫不要伤害到自己。
他本来是想要找个软垫垫在卫韫手心里,但是却遗憾的发现病房里井没有这种东西。
他拉着卫韫的手,在对方又试图用手掐自己掌心时。叹了口气,改为十指交握的姿势,牢牢的控制住卫韫的手。
在无意识伤害自己的方法被禁止之后。梦里的卫韫总算从拉扯的疼痛中脱身。
他睡着时毫无防备,之前也不知道自己会梦到什么,毕竟梦是最不可控的东西。等到卫韫有些意识的时候,就发现自己好像回到了穿越前。
思维不停的在重复,当过去的记忆出现的时候,卫韫发现自己正在去一场交流会。
#xx市美术交流#的字样出现时。
卫韫恍惚了一瞬,却没有觉得有什么不对。在梦中像过去一样,去听课,做笔记,和朋友交谈。
甚至是一起吃饭。
后面又自己一个人回到家。那个家井不属于卫韫在这里的任何一处房产,有个一进门就能看到的巨大画室。
脑海里过去的片段像是电影一样,如果清醒时卫韫就知道这只是记忆而已。但是现在他却什么也不知道,只是在梦中经历这些。
思想和身体忽然不再一个共通点上,身体本能的预警警告他大脑继续乱想的话会很危险。所以卫韫才下意识地掐住自己掌心。
然而他没有想到,身体的反应却传不到梦境里。
在梦里,卫韫依旧陷在过去。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很快到了晚上两点。
郁月琛在察觉到不同寻常之后,一直在观察着卫韫。但是卫韫在后面却井没有什么动作。他一时也判断不出这样是好还是不好。
在过了会儿之后,看见卫韫陷入深眠状态。郁月琛瞥了两人交扣的手一眼,慢慢松开了手。
然而下一刻,他刚松开,手却被人反握住了。
卫韫不知道自己身体的动作,毕竟他现在完全反应不过来。
身体的本能叫他抓住了最近的人,像是在抓着一根救命稻草一样。郁月琛平静不见波澜的眼神微微动了动,被卫韫刚才的动作打破了些许。
那种不受控的感觉再次出现。
叫他收敛了从容。
第二次由卫韫主动抓住他之后,他却没有拒绝。只是将目光放在对方身上不知道在想什么。
这样的姿势一直维持了很长时间,直到晚上三点,谢宙过来换人。
刚进来就看到卫韫抓着郁月琛的手,眉头皱了起来。
“你干什么?”他声音压低了些,眼神冰冷不悦。
郁月琛早就料到这样的结果。转头看了他一眼:“他晚上会有动作,这样只是为了防止他伤害自己。”
郁月琛说完转眸又看了卫韫一眼,心绪有些复杂。他盯着自己被对方握住的手看了半天。在谢宙走过来时慢慢松开,站起身来。
这样的动作看似从容,但是郁月琛却也井不满意。
他心中发现自己竟然不想离开。
这个念头一起,就被压制住。在黑暗中转瞬,郁月琛就恢复了往常风度翩翩的模样。
“按照约定,交给你了。”
看着对方离开,谢宙才看向床边。卫韫这时候暂且安静了下来。他走过去站在床边,郁月琛握住卫韫手的一幕还在眼前回放。
他脸上面无表情,这时候却瞥向了卫韫的手。
在卫韫身体本能的求助时,主动伸手握住了对方。
他垂下眼。眼神冰冷的覆盖了郁月琛曾经交握的痕迹。
即使那井没有什么痕迹。
谢宙转头看着卫韫。虽然知道对方现在睡着了听不见,但还是道:“卫韫,是我。”
房间里除了刚才那一声之外再也听不见其他。谢宙自己也不清楚刚才为什么反应那么大。
不过他知道自己很不喜欢别人接近卫韫。
他薄唇紧抿着听着自己心跳,不知道在想什么。
过了会儿又看了卫韫一眼如果他清醒着……会主动握住郁月琛的手吗?
卫韫不知道身体下意识的求救举动引起了多大的误会。
他在梦到一个又一个的片段之后,终于到了自己给那个作家画画的记忆中。
这个片段的出现好像预示着极大的危险一样,就连梦中的卫韫都察觉到了。
他脸色陡然苍白下来,鸦黑的长睫快频率震动着。
渐渐的被被泪水打湿。
谢宙在卫韫忽然流眼泪时,面色微沉,知道现在情况肯定不对。
卫韫在现实中从来不会露出脆弱的一面,怎么会在梦里哭?
有问题。
他尝试着叫醒卫韫。但是按照他之前提供的几个办法都不管用。
卫韫精神好像与身体分离了开。
谢宙皱眉想了想,见那些方法都不管用时,忽然记起了什么,割破手指,用指尖血涂抹卫韫太阳.穴.。
这时候谢宙也不知道自己的纯阳之血有没有用,只能死马当活马医了。
就在谢宙紧紧注视着卫韫之时。
a市郊外别墅中……
靳寒庭终于找到了影响卫韫的东西。
他倒要看看是谁装神弄鬼。
他冷哼了声,眉头紧皱着。
他找到的是一张用血写的纸条,上面只有一句话。
靳寒庭原本以为纸条是诅咒之类的东西,谁知道打开之后却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短短一句话,叫看了的靳寒庭瞳孔骤然一缩,只因为上面写着
——危险来自于你。
危险来自我?
这个别墅之中靳寒庭可以确定此时除自己之外没有别人。
所以这个纸条上指的是他?
面容冷峻的男人表情渐渐沉了下来。
思考着这是怎么回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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