项目负责人进来,看到商滕了,脸上重新扬起谄媚的笑,刚要过来,商滕眼眸微眯,无声的警告他。
后者立马知会,赔着笑说:“不好意思,认错人了。”
然后离开。
江祁景本来就对商滕没什么好感,尤其是看到他和岑鸢在一起的时候。
他皱着眉,把岑鸢挡在自己身后:“你来干嘛?”
这句话似乎问的有点晚了,商滕不打算回答。
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把糖果,递给岑鸢:“几点回去,我开车送你。”
岑鸢笑道:“给甜甜准备的吗?”
草莓味的糖果,的确是甜甜爱吃的。
商滕摇头:“给你买的。”
她今天背的包没拉链,就这么敞着,商滕把糖果放进去。
“我在外面等你,你不用着急,慢慢看,我今天一整天都有空。”
意思就是,哪怕她看到晚上也没事,他都会等她。
江祁景不耐烦的打断他:“不劳您废心,我姐有我送。”
商滕没理他,转身离开。
仿佛自动过滤了江祁景这个人一样。
果然,他还是那个没耐心,脾气差的商滕。
他走远后,岑鸢正了神色,批评江祁景:“小景,你以后不许这么没礼貌了。”
她温柔好说话,但在这种方面,向来都是强硬的。
江祁景没说话,眼神移开。
岑鸢轻声叹息:“小景,论年龄,你该叫商滕一声哥,我知道你不喜欢他,但基本的礼貌还是要有,知道吗?”
江祁景不情愿的点头:“知道了。”
岑鸢走过去,替他把扯松的领带重新系紧:“小景长大了,成大人了。”
小的时候,江祁景和她并不亲近。
他本身就是有点傲娇的性子,哪怕心里在意,面上却不会表现出来。
从小到大都是如此,所以总会让人误会,觉得他不好相处。
但是岑鸢知道,他也是为人着想的好孩子。
以前那个混世魔王,也成了他人尊敬仰慕的艺术家,看着西装笔挺的江祁景,不知道为什么,岑鸢突然万分感慨。
被接回来以后,唯一值得庆幸的事,大概就是没有错过他的成长吧。
看到她脸上的泪,江祁景顿时慌了神:“是哪里不舒服吗?”
岑鸢摇头,擦干眼泪:“没事。”
可能人生病了以后,就会变得特别感性。一丁点小事都能让她引发感触。
岑鸢没法在这里待太久,展厅没有凳子,站久了太累。
江祁景说送她回去,但那群人很快就围了上面,询问他下一件展品的创作灵感。
岑鸢笑了笑,说:“去吧,不用担心我。”
江祁景还是不太放心,但又确实走不开,毕竟是他的第一次展出,他也没办法提前离开。
岑鸢不打扰他了,穿好外套离开。
商滕就等在外面,她一出门就可以看到的地方。
以前闲暇的时间长了,他会抽根烟解解闷,但今天等了这么久,他连烟盒都没碰过。
只是安静的站着那。
岑鸢走过去:“怎么不坐在车里等,不冷吗?”
他说:“怕你找不到我。”
岑鸢笑道:“我认得你的车。”
商滕喉间轻嗯,把副驾驶的车门打开:“里面有毛毯,干净的。”
岑鸢和他道谢,坐进去。
毛毯是小碎花的,岑鸢问他:“何婶买的?”
商滕看着后视镜倒车:“我买的。”
她有点惊讶:“哦?”
似乎很难想象商滕会亲自去商场买日用品,而且还是这种女孩子才会喜欢的小碎花。
但其实,商滕早就做了很多她以前觉得他绝对不会去做的事情。
譬如随身带着她爱吃的草莓糖果。
这儿的位置太偏了,再加上堵车,开回家花了两个多小时的时间。
岑鸢中途小睡了一会,她是被隔壁路上货车的远光灯刺醒的。
车内很暗,没开灯,只有她一个人,商滕已经不在副驾驶了。
她疑惑的把车窗打开,看了眼外面。
商滕站在绿化带旁,应该在接电话,他脸上的表情不算明显,但也不是完全没有。
所以岑鸢可以断定,应该不是工作上的事,而是家里打来的。
最后的结尾以他皱眉挂断电话为结尾。
他走过来,又在车外停下,动作很轻的打开车门。
看到坐直了身子的岑鸢,他垂眸,声音轻:“吵醒你了?”
岑鸢摇头,把安全带解开:“刚才就醒了。”
“嗯。”
从停车场离开后,商滕把自己的外套脱了,给岑鸢穿上。
夜晚冷,风也大,他怕岑鸢冻着,容易感冒。
岑鸢这次没拒绝,手扯着肩,防止它掉下去。
“家里打来的?”
“嗯。”
岑鸢观察着他的神情,发现并无变化,他好像习惯了不露声色。
哪怕再难过,他也不会表现出来。
这种说不上坏,但也算不上好。
如果是做为婚姻中的丈夫,他的处事不惊似乎可以给足另一半安全感,但也会让对方感到无措。
连一个心理都摸不透的人,怎么去朝夕相处?
当然,这一切的前提得是,两个人是因为爱而结合。
现在回头看,岑鸢并不觉得他们那段婚姻算的上婚姻,充其量是搭伙过了两年日子罢了。
连结婚证都没领。
岑鸢声音温柔:“把难过表现出来,是不违反任何法律的。”
“可是我现在抱你的话,算猥亵吗。”
岑鸢愣住:“嗯?”
看到她的反应,商滕突然觉得,因为家里那点破事而郁堵的心情烟消云散了。
他笑着揉了下她的头发:“这就是我表现难过的方式,已经在违法的范畴了。”
这种举动好像永远都不属于他们两个人,但商滕做起来却很自然。
以至于岑鸢成了没有反应过来的那个人。
如果她眼神再好一些,说不定还能看见商滕转身瞬间染上薄红的脸。
那个摸头杀岑鸢没有记太久,洗完澡就上床睡下了。
始作俑者反而失眠了。
房间内没开灯,屋子里仅剩的那点微弱光线还是从没关严实的窗帘外透进来的。
商滕坐起身,身上穿着灰色宽松的家居服,半张脸都隐在黑暗里。
他盯着自己的左手看了很久。
想到自己刚才洗澡的时候都尽量避开这只手,他嫌弃的皱了下眉。
太蠢,蠢到不像是他会做出来的事。
那通电话是纪澜打的,让他把岑鸢一起带回去吃顿饭。
她好像永远带着息事宁人的心态。
过去的事都过去了,一家人没有隔夜仇。
她总是把事情想的很简单,但商滕从来不怪她。
毕竟她的生活也不算如意,和一个不爱自己,自己也不爱的人结婚,如果不是拥有这种姑且称之为豁达的心态,她恐怕早就抑郁了。
但是她不应该把自己的想法强加到他身上。
他没打算带岑鸢回去,她现在需要一个好的环境来养病,而不是看一群表演型人格的人表演出的家庭和睦。
因为那段时候的生意还可以,所以岑鸢离开寻城的进度也缩短了许多。
她看着手机短信里的账户余额,再过半年,她就可以毫无顾虑的回榕镇了。
到时候买个带院子的独栋,和周悠然还有饼干一起,提前享受退休生活。
涂萱萱见她笑的开心,坐过来问她:“看什么呢,这么高兴。”
岑鸢把手机锁屏,拉开抽屉,从里面拿了两盒巧克力递给她。
涂萱萱疑惑的接过:“怎么突然送我巧克力?”
她像是突然想到什么,眼神暧昧的笑道:“难不成岑鸢姐和姐夫复合了?”
岑鸢笑了笑:“是送给你和许早的。”
涂萱萱脸一红:“你都知道了?”
她觉得自己平时隐藏的还挺好的。
岑鸢把抽屉关上,轻声调侃她:“你们两个天天在我眼皮子底下眉来眼去,我要是再看不出来,那真是白长这一双眼睛了。”
涂萱萱抱着巧克力,笑容甜蜜:“也不算正式在一起,就是先试试。”
她好像对岑鸢和商滕能不能复合这件事格外在意。
毕竟对于重度颜控的人来说,没有什么是比看两个好看的人谈恋爱更养眼的事了。
“岑鸢姐,我看前姐夫平时对你也挺好的,你真不打算和他复合吗?”
复合这种词好像不太适合他们。
岑鸢没说话,她像是陷入了思考。
但在思考什么,甚至连她自己也不知道。
商滕依旧每天都会来接她,明明公司在完全相反的方向,他绕远路,提前一个小时离开,就是为了不让她等太久。
店里不忙的时候,岑鸢都会让涂萱萱和许早先走。
年轻人谈恋爱,好像都需要很充足的时间。
看久了账本,眼睛有点累了,岑鸢点了眼药水,坐在那里闭目养神。
等到那股疲劳感消失以后,她把眼睛睁开,商滕不知道是什么时候到的。
他就站在那里,没发出半点声响。
岑鸢问他:“来多久了?”
“没多久。”
岑鸢把账本合上:“你等我一下,我去换件衣服。”
商滕点头。
她开门进了房间。
商滕站在外面等她,看到桌上的素描本了,他犹豫片刻,还是翻开看了一眼。
应该都是她无聊的时候随手画的,有花草,也有人像。
第三页,是一双眼睛。
商滕再熟悉不过的眼睛,每幅画都标了日期,这双眼睛是个几个月前画的。
她每次翻开素描本的时候,看到这双眼睛,应该也会想起纪丞吧。
她看自己的时候,会不会也在尽力寻找自己身上,另一个人存在的影子。
如果是以前的自己会怎样?
撕了这幅画,然后一言不发的离开,照常过自己的生活,不接她的电话,无视她的关怀。
岑鸢开了门出来:“等久了吧。”
商滕把素描本合上,语气温柔:“不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