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明庭走后20天,昌帝收到了定远伯的第一封信。
“这是定远伯写的?”昌帝非常惊讶。
他倒是知道明庭。
这人打仗是好手,胆子大,身体壮,还特别喜欢冲锋陷阵砍/人头,可是叫他弄个军务军需,算一下粮草,他就头疼。
没想到这才几天,就写信给他了?
昌帝打开厚厚的纸,里面歪歪扭扭的字如同鬼画桃符一样,昌帝忍不住,“噗嗤”一下笑出来了。
“尊敬的陛下,定远伯在成祝县祝您万寿无疆。”
就开头这一句话,他都写错了七个字。
不是这个字掉了一条腿,就是那个字没了胳膊,昌帝连蒙带猜才读明白。
等昌帝看到明庭在信里说,他要念书,还要找读书人教他识字,以后好随时跟昌帝汇报瑶州的情况,免得别人代写的折子表达不出他的意思,昌帝忍不住哈哈大笑。
以前他不是没督促过这事儿。
昌帝曾经劝明庭趁年轻脑子灵活,多认几个字,总不能当伯爷了还是个文盲。
可明庭怎么说的?
“臣可不喜欢那些摇笔杆子的文人,一股酸腐气,臣宁愿攻克一座城,也不愿认十个字!”
就这样性子的人,现在居然开始学识字了?
这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等晚上到了皇后的坤德殿,昌帝还跟周后说起这事,甚至把明庭的信拿出来给她看。
“朕觉得,这小子坚持不了两天。”
昌帝打趣道。
“陛下,定远伯求上进,您总不能打击他的积极性。臣妾倒是觉得,他这次肯定能坚持下来。陛下若是不信,不如跟臣妾打赌。”
周后看完信,没有笑话明庭,反而觉得他这种求学精神很好。
三日不见当刮目相看,有上进心很好嘛!
“喔?好啊,朕就赌他坚持不下来!”
昌帝也来了兴致,跟周后立下赌约,还拿出一颗拳头大的夜明珠做赌注。
周后的赌注是一副前朝大画家的《骏马奔腾图》。
“皇后都舍得将心爱之物拿出来当赌注,看来你对那小子还真是很有信心啊!”昌帝倒是自信。
“先说好,明庭要是坚持不下来,阿玉可不许赖账。”
“二郎也不要后悔!”
“阿玉”和“二郎”是两人之间的昵称,很久没这么称呼对方,两人一下子仿佛回到了从前。
昌帝想起了周后素来贤惠。
以前他带兵打仗,她操持家里,安抚那些女眷家属,确保大后方稳定,有辛劳更有功劳。
平时周后也很照顾年轻的将领,比如明庭这样小年轻,没少在他们家蹭饭。
倒是现今两人身份变了,陛下皇后的称呼对方,反倒少了以前的亲近。
他成了皇帝后,乱花迷人眼,已经很久没有好好和周后谈心了。
看到烛光下周后温柔的脸,昌帝动情地握住了她的手,“二郎待阿玉的心,永远不变。”
且不提帝后二人度过了如何激情洋溢的一夜,明庭一大早起来,打了一套镇山拳。
“伯爷厉害!”
“老大威武!”
“将军霸气!”
旁边那些将士们看到明庭出拳虎虎生威,一拳能打折一根小树,激动地打起哨子。
“这是什么拳法?”有当年当山贼的弟兄问道。
“镇山拳。”明庭擦了把头上的汗水,看到他们眼馋的模样,笑了起来,“都想学?”
“想学!”一群老爷们嗷嗷叫。
这拳法刚劲威猛,看着就厉害,谁不想学?若是学会,日后和敌寇交手,也多了一门保命的本事。
“好,我教你们。不过事先说好,不能学一半怕苦,谁要是反悔,那我可就要军法处置了。”
明庭展露这么一手,也是有要传授给大家的意思。
除了镇山拳之外,灵活的降龙掌,甚至包括一些简单好学的截/杀术,他都要传授。
毕竟,他们要面对的是穷凶极恶的倭寇、海贼。
既然这些人跟着他到瑶州,他就会努力让他们多学多练,学会真功夫,平平安安地回家。
明庭还把小舅子刘程抓来,让他跟着一起锻炼,一起学武。
“姐夫,你高看我了!我就想赚钱,当个大富豪,这些我学不会啊――”
刘程哭丧着脸,大早上谁不想睡觉呢?
白天赶路已经够辛苦了,谁不想睡个美美的觉?
这段时间每次天没亮,他就被明庭拉起来跑五里地,这简直就是要刘程的命啊!
现在可好,明庭还要他习武,刘程瞬间觉得人生一片灰暗,再无乐趣可言。
像他这种人,又没指望上阵杀敌,走路能不顺拐已经不错了,为什么还要学拳法?
“你要是学会镇山拳,我告诉你一个赚大钱的路子。”
明庭跟刘程小声说道。
“也就你是我小舅子,别人我都不说的。”
“真的?”听到赚钱,刘程小眼睛一亮,“好姐夫,你没哄我吧?”
“大丈夫一言,驷马难追!”
明庭拍着胸口。
刘程信了,被忽悠上了贼船,跟着大家开始扎马步。
等到了瑶州的州府宁安,刘程瘦了快20斤,整个人精神抖擞,帅气了不少,看着贼结实,眼睛也比以前大了许多。
刘永山还觉得奇怪,儿子就跑跑步练练武,怎么跟换了个人似的,成了精神小伙儿?
瑶州府尹齐铭早就知道定远伯要来,已经安排好了住的地方。
明庭带了一百多号人。
除了当初在山上的弟兄,剩下的都是这些年一直跟在他身边的人。
一些人已经当了小军官,这回舍了京城的前程,愿意跟明庭走。
他们这时候来瑶州,一是想奔个前途,二也是信任明庭的人品。
新朝建立,已经一个萝卜一个坑的,很多位置都有人了。
他们当初没能建大功,现在想再往上爬,得有实打实的军功才行。
瑶州饱受倭寇困扰,这里是捞军功的好地方。
更何况有明庭带着大家,他可是从一个小兵厮杀出来的,他们信他。
齐铭提前收信儿,一切安排的妥妥当当的,娶妻的人都把家属带上了,一时间,瑶州州府宁安变得异常热闹。
等安顿好一切,明庭提着礼物到了齐府。
“齐铭大哥,好久不见!”
明庭也不见外,大大咧咧地坐下。
“日后海防交给兄弟我,有我在,你放心!”
明庭和齐铭算得上是熟人。
齐铭也是跟随昌帝起义的人,他为人比较迂腐,人品没问题,就是不太会处理人际关系,也不懂拍马溜须,但是能力不错,擅长庶务。
昌帝本来要给齐铭别的官儿做,可他自己主动要求来瑶州。
因为他是瑶州本地人,家人被倭寇杀了,只留了他一个逃出去。
新朝建立论功行赏,齐铭没别的想法,就想回瑶州,把倭寇赶走,给爹娘和家人报仇。
原世界,齐铭非常支持原主的工作。
两人一文一武,搭档配合起来相当默契。
哪怕开始条件很困难,但齐铭总能想到法子为原主提供后勤保障,韦明庭才能立下赫赫战功。
可惜,齐铭因为支持原主抗倭,遭到了倭人的记恨,一家老小被杀死在家里。
也因为他死,新来的府尹又不给力,明庭才提拔史靖管军需。
结果,让史靖在军中站稳脚,掌握了实权,最后动手脚害了原主。
齐铭见到明庭也很高兴,这位可是军中的常胜将军。
一开始,齐铭还在担心朝廷暂时没心思管瑶州。
毕竟这里又穷又危险,新朝建立,没人愿意来,或者昌帝随便指派个人过来。
没想到,定远伯来了,齐铭的心立刻落进肚子里。
“我也给老弟保证,无论是粮草物资,还是招兵买马,这些都可以交给我,你不用管。”
“我唯一的心愿是,你能把倭寇赶回老家,让他们日后再也不敢进犯!”
齐铭恨死了倭寇,他一点儿不怀疑明庭的能力,毕竟这位骁勇善战,否则也不会年纪轻轻就是定远伯。
打倭寇,这一点上明庭和他一拍即合。
他也不多废话,开始跟齐铭了解起瑶州的倭寇来。
这方面,齐铭早就做了详细的调查,资料已经准备好了。
他知道明庭不怎么识字,就跟他细细讲解起来。
原来,骚扰沿海的倭寇也并非都是倭国人,这里的海盗主要分为两大波。
第一波,自然是来自倭国的倭寇。
倭寇最初多是倭国的浪人和政权斗争失败的武士流亡海上,成为海盗。
随着他们在沿海烧杀抢夺,抢到许多财宝和丝绵发了财,倭国人看到利益,很多倭国的商人、武士集团也参与到了海上掠夺中。
第二波强盗来自南洋。
前朝和南洋诸国有贸易往来,可后来,外来入侵者占领了南洋,他们由南而上,时常骚扰抢夺瑶州的沿海地区。
“这一群人都是高鼻梁卷头发,眼睛有蓝色有绿色还有棕色。”
齐铭特地说道。
“瑶州原本不是这般贫穷,这里盛产丝绵,前朝远销倭国和南洋,海上贸易非常热闹。”
“可惜后来,倭寇入侵,朝廷无力抗击,开始禁海,瑶州才慢慢贫困下来。”
齐铭叹了口气。
他家以前是富户,专门做丝织棉纺。
结果,倭寇来了,抢了东西不说,还把人都杀了,这也是齐铭仇恨倭寇的原因。
禁海――
明庭皱起眉头。
他还不知道昌帝会不会继续禁海,至少在前朝中后期一直到亡国,一直是禁海的。
只是,禁海非但不能阻止倭寇的入侵,反而逼得靠海上贸易为生的一些商人变商为寇。
甚至有商人雇佣倭国浪人,假冒倭寇,对沿海居民下手。
明庭把自己的想法讲给齐铭听了之后,齐铭激动地握着他的手,有种遇到知音的感觉。
“老弟说的,就是我担心的啊!可是这件事情又不是我们说了算的……”
海外贸易带来巨大的财富,同时也带来风险和危机。
如果只是单从内部禁海,非但不能解决问题,反而会引发新的矛盾。
到时候外部的倭寇还没解决,内部还有自己人加入海贼团队,那朝廷才是真的手忙脚乱。
“这一切就靠老弟你了。”
齐铭本来就是个在昌帝面前说不上什么话的,比宠信,明庭更甚。
更何况想要叫昌帝支持海上贸易,必定清除倭患,让皇帝看到利益,也得保证沿海地区的安全,禁海令才不会继续。
说来说去,还是要看明庭的本事。
“齐兄,我懂你的意思。被动防备,不如主动出击。只要你能把后勤保障跟上,我还你一片宁静海域!”
有明庭打包票,齐铭笑得眼角都是褶子。
他此生心愿就这一个,能有明庭这样的威猛虎将来瑶州,他就安心了。
两人聊了很晚,齐铭对明庭大大改观。
以前,齐铭还以为明庭是只会打打杀杀,有勇无谋的莽夫。
可跟他深聊了之后,齐铭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老弟,你说的这个水泥,是何物?如何制造?虽然海运便捷,可如今倭寇泛滥,走海上实在是太不安全。”
“若是能用水泥把路修好,瑶州的东西能北上、西行,卖到内陆,内地的东西也能运来,这就可以提升百姓的收入。”
“只要让商人看到商机,有利可图,就会减少他们铤而走险,私自下海的可能。”
“百姓富庶,才能筹集更多的军资来备战,这是相辅相成的环节。”
“等军事强大,海船造起来,打败了倭寇,海上贸易又能恢复。瑶州港口多,无论是去南洋还是往倭国都可以……”
齐铭越说越激动。
他还想到了,如果官道都成水泥路,有倭寇登陆,军队能及时赶到,也能保护百姓的生命财产安全。
哪怕可能出现倭寇顺着水泥路深入瑶州的情况,可这不正好,可以瓮中捉鳖!
“别激动。”
明庭见齐铭一把年纪,因为激动而脸颊通红,如同醉酒,连忙叫他深呼吸,平复情绪。
他提议,先以找一些烧窑的的老工匠来,让他们做实验。
最早的水泥是用石灰石混合一定黏土煅烧得来。
后来有人在中间加入了火山灰,矿渣,煤渣等一些原料,经过无数次实验,最后得到的混合物被称为水泥。
郑国没有火山,不可能有火山灰。
明庭选了最适合目前情况的石灰石、黏土和矿渣。
至于究竟如何配比,他只知道大概的数据,以及需要哪些矿,这一切都需要有人来摸索。
哪怕研究出了水泥的方子,要大规模生产,这也是要琢磨的事情,并非一蹴而就。
“没问题,交给我,我去找人!”
若不是还要跟明庭介绍,齐铭恨不得马上就去执行。
“齐大哥,我听说每年三、四、五月,和九、十月,倭患严重?现在正好是十月,我还能赶上一波。”
明庭记得,原世界这时候有个海边小城出现倭寇,烧杀了上千百姓。
既然他来了,就不会让悲剧发生。
“对!”
说道这个,齐铭就痛心不已。
“清明后几月,和秋季,风向多东北,风力稳定,有利于他们登录。你有什么要做的,只管吩咐!”
齐铭眼巴巴地瞅着明庭。
他就是个肩不能挑,手不能提的文弱书生,空有一腔报国热血,打仗动武是完全不行。
“给我人马,我既然来了,就要干票大的!这海域是我们的,用贼寇的血来染红碧海蓝天,想必很好看。”
明庭端起酒杯,一饮而尽。
“好好好!”齐铭激动地说了三个好。
他本来还以为明庭要休整一番,谁知道人家来了直接就要抄家伙跟倭寇干,可把齐铭看得热血沸腾。
“有我在,绝对不会让老弟有后顾之忧!”
两人就平倭的事情达成共识。
明庭上个古代世界是个操心劳碌命,这次看到齐铭,忽然理解当初的厉帝。
自己身边有个打工能臣,什么都给安排得好好的,要做啥就做啥,还干得漂漂亮亮,这样的感觉真的超级棒啊!
“老哥哥,打打杀杀我来,后方的事情,就全靠你了!”
明庭直接甩锅,都交给了齐铭,结果人家思想觉悟很高,非但不生气,还十分高兴。
明庭看出来了,这位府尹大人就是标标准准的打工人啊!
回到家,他拿起毛笔,开始歪歪扭扭地给昌帝写信。
这一路上,明庭半个月给昌帝写一封信,就跟培养习惯一样,他打算一直这么做下去。
“尊敬的陛下,我在宁安祝您牙好胃口好睡得香……”
明庭把倭寇的事情大略说了一下,又狠夸了一遍齐铭,说这些都是他跟自己讲的,看来齐大人是下了一番功夫,做了很多调查。
明庭还说自己马上出发,打算在干一票,到时候一定送上贼寇的人头进京,让昌帝看看倭寇长什么样子。
一封信,被明庭写得匪气十足,这才符合原主的人设。
明庭可不管昌帝看到了会怎么想。
反正他这么兢兢业业,一到地方就干活的事情,一定要让领导知道。
这不叫表功,这叫实事求是。
第二天早上起来,明庭跟家人说自己要带兵出去。
蕙娘一听,眼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以前不是没遇到过这种情况,可因为她现在怀着身孕,就变得多愁善感了些,想到倭寇凶险,蕙娘忍不住担心明庭的安危。
“我答应你一定平安回来。”
明庭拍了拍蕙娘的手,“我可是常胜将军,有神佛保佑,这次必定立个大功回来!”
刘永山倒是更明白女婿,男儿哪个不希望建功立业,明庭的伯爵就是拼杀出来的。
既然是吃这口饭,为国家尽忠,为君上效力,那就是他的职责所在。
“贤婿,家里有我和你娘,你只管安心。我们会照顾好蕙娘的!”
明庭也跟他们解释,等入冬到初春这几个月,沿海会平静一段时间,到时候他不用出去,可以陪蕙娘。
蕙娘也不是不识大体的人,这些年都是这么过来的。
她挺着大肚子要给明庭收拾东西,被他拦住。
“我来。”
明庭带的东西很少,他很快就召集了自己带来的人,让他们跟家里道别。
那些女眷们也很吃惊,为什么刚来瑶州就要出去打倭寇。
可这些年她们就是这么过来的,倒是没人闹腾,只是一个个红着眼睛,叫自家男人注意安全,家里还有人等着。
“嫂子们放心,我带大家伙儿出去,也会把他们全须全尾地带回来。”
“多谢伯爷!”
“伯爷替我看着我家那位,别叫他吃酒误事!”
“一定要平安回来啊!”
明庭的目标是在隋城。
这是个沿海的小城,以前是个小港口,有船舶在此处停留补给,再北上或者南下。
后来这地方因为便利,经常被倭寇盯上。
虽然明庭作为都司佥事,应该先接受军务,可隋城的危机就在这几天,迫在眉睫。
没有什么比上千人性命更重要的了!
所以他选择先去隋城。
更何况新朝建立不久,一切还没走上正规,瑶州的兵马严重不足,还要等朝廷拨钱粮拨兵力过来。
与其等着人都齐全了当名副其实的都司佥事,倒不如先叫自己的名字在瑶州变得家喻户晓。
他要让那些贼寇听到自己的名字就胆战心惊尿失/禁!
明庭倒是很想坐船,从海上包抄即将来隋城掠夺的倭寇们。
可是他带来的人都是陆上作战不错,会游泳的少,是没见过海,没上过船的旱鸭子,只能等做系统的训练了再说。
还好,齐铭准备了好马,众人赶路两天,终于到了隋城。
他们衣着普通,都没有什么明显的特征。
明庭并没有去县衙,只是带人埋伏在的海边的一片林子里。
这次来的倭寇,人数不多,只有上百人。
他们之所以能屠/杀那么多百姓,更多原因是因为百姓们常年遭倭寇骚扰,心中惧怕,很多人见着倭寇就腿软。
不过这其中,也有百姓穷困,缺营养,人瘦弱的关系。
倭寇以抢夺为生,各个像蛀虫,吃的膘肥体壮,他们又有锋利的武器,手无寸铁又瘦弱的百姓当然不是他们的对手。
“大人,今天真的会有倭寇来吗?”
有人问道。
倭寇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难道明庭会神机妙算?
“我有消息来源。”
明庭拿出几个小瓶子,让老吴发下去,每人一颗。
“这是保命丹,我前不久得了这方子,效果不错,要是谁受了伤,就赶紧吃下去。”
“这是我们的国家,在陆地上没有人是我们的对手。这回来的贼寇不多,才百来人,大家伙儿分一分,平均一人一个。我这回就不抢军功了,你们回头割耳朵。”
明庭说的割耳朵,是杀敌后留下敌人的左耳,作为军功计算。
见明庭这么大方,大家都嘿嘿只笑。
这些人本就是从沙场上刚下来,对倭寇一点儿不惧怕,只是兴奋,脑子里全是军功。
他们休整了一下,各个精神饱满,盯着海上。
快到中午的时候,两艘船在海平线出现。
人来了!
明庭眼神幽暗。
奉天作为雷达一样的存在,早就勘察到了船上的人数,报告给了明庭。
128个倭寇,这次来的是倭国人。
“不要大意。”在船快要靠岸的时候,明庭叮嘱身边的人,“可别第一次出手就栽阴沟里了。”
明庭这般谨慎,让将士们也认真起来。
很快,船上下来了一群人,他们个头不高,但看着很结实。
大约是长期在沿海打劫,从没有遇到过大危险,没有受过挫折,这些人居然嘻嘻哈哈,不紧不慢地往隋城走,仿佛城里的人都是等着他们宰割的鱼肉。
等这群人离隋城越来越近,系统来报,说船上就留守了五六个人,明庭站了起来。
“兄弟们,是时候让这些矮倭瓜知道我们的刀有多锋利了。这些家伙交给你们,我去船上!”
明庭说完,奔着大船而去。
老大都出手了,其他人也不甘示弱,悄咪咪围成一大圈,将倭寇包围起来。
“杀!”
突然冒出的人打了倭寇一个措手不及。
他们横行了这么多年,虽然开始受惊,可后来一个都拔刀,气汹汹地冲将士们砍过来。
不过,将士们根本不怕,军中更擅长合作杀敌,很快三人一组,开始进攻。
明庭没管岸上的事情,他速度飞快地上了一艘船。
还没等船上的水手发出警示,手中大刀砍下,鲜血溅了一身。
“混蛋!”
发现生面孔闯上来,立刻有人拔刀。
不过他们拔刀的速度远远比不上明庭劈刀的速度。
一声惨叫后,圆滚滚的头颅带着一串血痕,咕噜噜滚的老远。
明庭如法炮制,上了另一艘船,又砍了一波,把留在船上的水手都搞定后,开始在船上转了起来。
不得不说,因为倭寇的强盗事业发达,他们造的船很先进,值得学习。
岸上的惨叫声不断穿来,明庭只是守在船上。
偶尔有几个往回跑的,可惜还没到船上,就被人追上。
在倭寇的船出现在海边的时候,已经有人示警。
许多隋城百姓吓得出逃,留下的多是一些跑不动的老弱妇幼。
朝代更替,新朝还没走上正规,隋城的父母官没任命下来,兵士更是不足,那些有体力的人除了逃跑也做不了别的。
本来留下的人准备等死,结果听到海边传来倭寇的惨叫,有几个大胆的人偷偷溜过来,看到眼前的一幕惊呆了。
倭寇死了?
杀倭寇的人……束着发,是他们这边的打扮?
难道是自己人?!
这几个人根本不相信,又看了一会儿,只见一个魁梧高大的人从海边船上走。
“大人!”
其他人提着还在滴血的刀,各个面带笑容。
“全搞定了!”明庭看了看,满意地点点头。“不错,大家吃饭的本事没丢。”
明庭早就发现躲在不远处的几个人,对他们招手。
“本人是定远伯,被陛下任命为瑶州都司佥事,麻烦几位去城里叫人,这些倭寇的头我要割下来,送回京城。”
为了怕人不信,他还拿出了官印,包在布里面丢过去。
等人小心翼翼打开布包,拿出里面的金色大印后,这才相信明庭的身份。
“大人是皇帝派来的?太好了!”几个人站出来,激动的不行,有人拔腿就往城里跑,他要喊人过来。
“朝廷派人来了!大人在海边杀了倭寇!大家快出来!”
隋城里,几个声音在叫嚷着,有人偷偷开门,又立刻关上。
朝廷?
朝廷都没有了,现在世道乱糟糟的,新朝怎么会这么快派人来?
没人相信。
只等来人喊破了喉咙,又有几个胆子大的,亲自去看了,回来也帮着喊,城里的人们才相信。
等一群人呼啦地来到海边。
看到地上的尸/体,他们先是不相信自己的眼睛,随后一个个上前冲尸体拳打脚踢吐口水。
还有人抢了将士手里的刀,使出吃奶的力气砍在这些强盗身上。
“这个独眼我认识,就是他杀了我爹――”
“杀我儿的是他!儿啊,杀害你的凶手终于死了!”
一时间,海滩上哭声一片。
“这群畜生!”明庭身边,有人红着眼睛。
本来他们的任务只是杀倭寇,可现在看到百姓们伤心欲绝的样子,这些将士们心里对倭寇的仇恨如烈焰般熊熊燃烧。
“就因为他们,我们才要过来。”
明庭沉声说道。
齐铭派来的人很快就到了,接手了两艘船,会有海员将船开到离宁安最近的海港,作为军用。
明庭叫人钉了木盒子,将这些倭寇的头砍下来,一个个装好封闭,快马加鞭送回京城。
他这回除了写信之外,还写了折子,讲明了隋城的事情,把沿海百姓的惨状一五一十地写在里面。
他直接在折子里要粮草要人马要工匠要钱要兵器。
末了,明庭弄了点儿水滴在奏折和信上。
“老大,你这是干嘛?”
奉天不解。
“悲从中来,难以自拔。”
对造假,明庭一点儿都不心虚。
能上位的人,心肠都硬,他不弄惨一点儿,怎么打动昌帝,怎么让皇帝重视海防,派兵过来。
“厉害――”奉天心里想着,老大真是大大的狡猾。
不过,一切都是为了沿海百姓。
明庭还把隋城百姓平时吃的咸菜疙瘩和咸鱼干准备了几筐子,随着折子一起送回京城。
这就是百姓们饱腹的食物。
相信陛下看到后,品尝后,会更同情这里的百姓,也会拨出更多物资过来。
因为原世界入冬后有好几拨倭寇上岸,做最后的扫荡,明庭没有在隋城停留,又赶赴了下一场。
一个月下来,他们一共杀了五百多号贼寇,抢了十艘船。
虽然有人受伤,但明庭有的是好药,来的兄弟们没有人丢命。
齐铭收到明庭的战报,这段时间做梦都在笑,还一个劲儿地说皇上派定远伯来真是太对了,这位就是常胜将军。
确定后面一段时间没有倭寇登陆,明庭带着人回到了宁安。
自这次隋城的倭寇袭击后,海边会安静几个月,而这正是练兵的好时机。
明庭在家里没休息,开始接手军务,五天后就带人到了海边训练。
倭寇在海上多年,经历许多风雨,早就熟悉了海战。若他们只是在岸上防守,一是兵力分部太广,投资大消耗大,二是太被动。
总归是要有自己的海军才行!
除此之外,不管是军船还是军/炮,都得弄出来。
真理只在大/炮的射程之内,明庭坚信这一点。
昌帝在一个寒冷的朝会上收到了明庭的折子、书信,和128个木盒子。
“定远伯立下大功!对战倭寇首战告捷!”
昌帝兴奋的不行,叫人撬开一个盒子,里面的头颅用浓盐封着,没有坏。
昌帝本身也是领兵的人,没有被吓着,反而直说好。
可是等他看到明庭的折子,拿起咸菜疙瘩和咸鱼干尝了一口后,这个开国帝王泪水滚落下来。
“瑶州百姓居然过的如此辛苦,是朕的过错……”
虽然里面不乏作秀的成分在,可昌帝也是真的难过和愤怒。
天下百姓都是他的子民,现在他们吃不饱穿不暖,还饱受倭寇之患,他作为君父,能睡得着吗?
很快,昌帝就让户部挑选人去上任,军部的粮草兵马跟上。
没等人派出去,明庭的战报一封接一封的来了。
“好!明庭不愧是朕的爱将!”昌帝兴奋极了,他就喜欢这样忠心耿耿的人。
而且明庭不贪功,谁杀了几个倭寇,谁谁干了什么,有什么功劳,他都写的清清楚楚,而不是把军功都揽自己身上。
这样老实的性子,叫昌帝很喜欢。
他把咸菜疙瘩和咸鱼干分给一些重臣和太子王爷,自己也吃了几顿。
j咸,难吃,干巴巴塞牙,昌帝觉得玉米窝头都比这好吃。
再一想到明庭那么刚勇的人,居然写折子的时候难过的落泪,昌帝心中感叹。
男儿有泪不轻弹,定远伯是个重情的人啊!
这也从另一方面说明,沿海的百姓实在是过得太苦了。
昌帝也从下了决心,一定要把前朝留下的隐患给治好。
他刚写了旨意,就听说皇后和太子妃身体不适,呕吐不止,昌帝连忙去了坤德殿。
原来太子妃进宫拜见周后,婆媳准备尝咸鱼,谁知道两个都吐了,这才宣太医。
“怎么回事?”昌帝眉头紧锁。
“陛下大喜!皇后娘娘和太子妃都怀了身孕,而且脉象强劲!”
啥?
怀孕了?
周后有些呆滞。
她都是当祖母的人了,居然老蚌怀珠,还是和儿媳妇一起怀孕?这,这真叫人怪不好意思的……
“赏!赏!”昌帝高兴极了。
皇后年近四十有孕,他实在是没想到,但这不也说明皇后身体健康么!
而且好事成双,太子妃也有了身孕,这真是天大的喜事!
特别是听太医说,两人身体好胎儿也很好,昌帝更高兴。
“定远伯打了胜仗,皇儿和皇孙都来了,哈哈哈哈!”昌帝一高兴,赏了皇后和太子妃一堆东西。
东宫有喜,这是大事。
太子赶来,也拉着太子妃的手很欢喜。
等昌帝带走太子,要跟他商量瑶州的事情,太子妃急切地看着周后。
“母后,是定远伯敬献的养生丸……”太子妃自从生下女儿伤了身体,几年都没动静,心里着急,这时候周后送来了养生丸。
自从太子妃吃了养生丸,不但睡眠好,精神饱满,而且皮肤也变好,经期正常,整个人神采奕奕。
这丸子周后也在吃,最近也气色好了许多,头上一根白头发都没有。
现在她们俩都怀孕,可见养生丸的确是滋补身体的好东西。
“你好好养身体,这回必定能一举得男。”
“是。”
婆媳对视一眼,知道她们这回是欠下明庭的大恩情了。
明庭倒是不知道这变故,当初他调配出养生丸,也是想让两人身体健康,特别是太子妃。太子没有儿子,始终是个大问题。
虽然重男轻女并不好,可是古代皇朝,有儿子,特别是嫡子,对太子来说非常重要。
不过,就连明庭自己,也不知道空间种出来的药材,药性会这么好。
他正在船上操练将士们。
与此同时,史靖也发配到了瑶州。
这回,没了明庭的帮忙,他没有被优待。
到了宁安后,史靖直接被打发到矿山挖煤矿。
第一次坐在装煤矿的筐子里,下到地下,在逼仄的环境里,拿着小锄头敲黑乎乎的矿石,史靖差点儿哭了。
他从小到大,哪里吃过这种苦头?
原来在牢里的日子不是最难的,只是失去自由。
现在他不但没有自由,挖的矿石重量不够,还会挨打挨骂,甚至饿肚子!
“老天为什么要这么对我!”史靖抹了把眼泪,矿粉弄得脸上黑乎乎的。
他的手是拿笔的啊,是考科举,是当大官写奏折的,怎么能做这种粗事?
和他一样心里不平衡的,是金玉萍。
她,没有见到明庭!
那个马奴根本不在宁安城,据说出去打倭寇去了,不在家。
金玉萍差点儿气死!
心里骂道:果然是个莽夫,只会打打杀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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