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变身
许白没有想到,他让傅西棠找不到阿烟就不要回来,傅西棠就当真彻夜未归。他有心想要打个电话过去,可狠话是自己放出去的,再眼巴巴地问他昨夜去了哪儿,岂不是太怂了一点?
于是许白按捺了下来,决定先去工作。
今天《锦衣》剧组依旧在安乐山取景,许白穿着锦衣卫的衣服在半山亭里与人煮茶对弈,青竹苍翠,泉水叮咚,整个画面都充斥着一股山水意趣。
这部戏最大的特色就是不按套路出牌,按理来说,主人公在这样一副山水画卷中遇到的一定是一位美丽的姑娘,但是秦非遇见的却是一位砍柴翁。
砍柴翁当然不是普通的砍柴翁,是一位致仕归隐的大人。此时的秦非在得了贵人赏识后,官升千户,却不小心卷入了一桩大案。
他很聪明,虽然本性刚直不阿,却并不是不知变通的,所以才能升职。可也正因为他很聪明,所以他查到了案子的真相,因此面临着有生以来最大的一次抉择。
若他选择坚持真相,主持公道,那他这一位小小的千户,恐怕就活到头了。不,一旦被关进诏狱,他会生不如死。
若他选择向现实妥协,曲意逢迎,那这对他来说反而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他可以踩着别人的尸体向上爬,富贵荣华近在眼前。
秦非也是人,他也有七情六欲,也会动摇。更重要的是,手中的权势越大,找到弟弟的希望也就越大。
所以他很苦恼,内心煎熬,手中的棋子迟迟落不下去。亭外的风声和落叶声明明很轻,可落在他的耳中,却似急风骤雨。
“你的心不静,这棋,也下得一塌糊涂。”老翁把棋子放回漆盒里,板着脸。
“不知老先生可否为在下解惑?”秦非目光诚恳。
老翁却拍拍衣袖站了起来,挑起旁边的柴禾,道:“老朽只是一届山野村夫,什么也不懂,大人请回吧。”
说罢,老翁挑担而出,秦非急忙追上。
很简单的一场戏,但是许白足足拍了一上午。因为今天上午的光线并不好,光线不好,拍出来的画面就不够有意境,虽然后期可以调,但总比不过自然光线来得好。于是整个剧组拍拍停停,恨不得给老天爷跪下。
许白去休息时,还碰巧听到同组的演员在抱怨。夏季多蚊虫,特别是在这山里,多待一刻都是受罪。许白却没有这个麻烦,蚊虫对他的蛇血一向兴趣不大。
拍摄的间隙,许白就在一旁读剧本,这两天他把大量的精力放在傅西棠身上,落下了一点“功课”,现在自然要补回来。
姜生却又神秘兮兮地凑过来跟许白说八卦,“许哥你快看!”
许白无可无不可地往他手机上瞄了一眼,就看到了一则新闻——《当红z姓男星自曝毕业于中央戏精学院,无惧流言》
z姓男星?
许白心里有了一个猜测,继续往下看。果然,z姓男星是周齐,前几天他参加了一个访谈类的综艺节目,介绍自己的母校时,神使鬼差地冒出了一个“中央戏精学院”。结果昨天晚上节目播出的时候,节目组没有把这段删掉,后期剪辑时给周齐加上了一个石化后碎成黑渣的特效,做成一个梗抛了出来。
可节目里的周齐说完之后自己都愣了,整张脸爆红,许白怎么看都觉得不是常见的自黑,而是真的口误。
周齐又火了一把,黑红黑红的。
许白看了看下面的评论,有夸他直爽可爱敢于自黑、单纯不做作的,也有说他没礼貌没素质的,掐得热火朝天。
姜生还记得那栋大别墅呢,颇有点幸灾乐祸地猜测,“许哥,你说他是不是网上的评论看多了,结果自己不小心给说出来了啊?这也太逗了哈哈哈哈哈……”
周齐被骂戏精不是一天两天了,倒不是说他真的炒作满天飞,他已经签到了四海,四海可不走这路子。真正的原因在于他总想表现得从容淡定风度翩翩,可他的心理活动真的太丰富多彩了,而他的演技却不足以将这些全部遮盖,多多少少表露在脸上。
于是,网上又不少人说他是中央戏精学院毕业的,这其中开玩笑的占大多数,倒不是真的完全在黑他。
周齐,又是一个酷爱上网翻评论的人,戏多到令人发指。结果,这就翻船了。
许白为他这独特的翻船姿势点赞,又觉得这新闻标题实在膈应。什么z姓明星,这就是有名有姓的一个乌龙事件,非要搞个z姓明星来吸一波热度,实在闲得慌。
他几乎可以想见叶远心看到新闻之后气炸天的表情了。
“对了,顾知怎么样了?”许白问。四海对百达的收购已经开始了,顾知也早早地到了四海报道,最近正在筹备新专辑。顾知私下里的近况,许白当然知道,所以他问的是网上的情况。
姜生明白他的意思,回答说:“许哥你放心吧,顾哥一向低调,这次的事情没有波及到他。他粉丝还挺开心的,庆祝他终于找到一个靠谱的东家。不过……”
“不过什么?”
“蒋固北关注他了啊!隔了差不多一天,顾哥也关注他了,现在网上都在传,他们要有新合作了。”
“哦。”许白对此有点欣慰,又有点担心。欣慰的是顾知现在的状态很好,勤奋努力积极向上;担心的是蒋固北一定动机不纯啊,虽然说跟他合作,他一定不会让顾知在工作上吃亏,可万一别的地方吃亏了呢!
他家三缺一是如此单纯低调的好青年,怎么能被广厦的大傻逼给拱了?
想到这里,许白捂着胸口,觉得老父亲的心都要碎了。
他拿出手机来,想要立刻给顾知发一条短信揭发大傻逼的真实面目,可如果顾知本来什么都没察觉,被许白挑明之后,反而让大傻逼得逞了呢?
那许白岂不成媒人了?
顿了几秒,许白又把手机收了回去,幽幽叹了一口气——孩子长大了,该让他们过自己的人生了。
恰在这时,一个熟悉的声音在许白耳畔响起,“叹什么气?”
许白霍然抬头,就见傅西棠站在他椅子后面,正低头看着他。一整夜没见着人,此刻见到了,许白惊喜,可他随即又想到自己不能那么怂,得说话算话,于是那道惊喜就在他眼中一闪而逝,转而一本正经地问:“傅先生回来了,阿烟呢?阿烟怎么没跟你一起来?”
傅西棠目光扫向一旁的大树,“在那儿。”
许白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没人啊。正疑惑着,一抹绚丽的红色就在他眼前一闪而过,他急忙看过去,就见一只大松树站在树桠上,瞪着圆不溜丢的眼睛看着他。
“阿烟?”许白诧异。
他复又满头雾水地看向傅西棠,“怎么回事?”
傅西棠回想起昨夜到上午发生的事情,满心无奈。
事情是这样的:
昨晚许白坐出租车走了之后,傅西棠就去找阿烟了。影妖们给傅西棠提供了准确的情报,所以他没花多久就找到了蹲在一家奶茶店外面抱着膝盖哭唧唧的阿烟。
他问阿烟做好选择没有,阿烟却“哼”了一声,转过头去不搭理他。
傅西棠是会惯着阿烟的人吗?当然不是。
“看来你是想永远留在安河了。”傅西棠的声音仍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他以为阿烟会立刻站起来跟他吵一架,可没想到的是——阿烟拉开嗓子就哭了。
“呜啊啊啊啊啊啊啊!”阿烟哭的稀里哗啦地转过头来瞪着傅西棠,“你就是不要我了!你就是有了掌中宝就嫌我碍事了!你就是嫌我没用!!!”
霎那间,万众瞩目。
“真是造孽啊……”
“这是有了后妈就不要儿子了啊,太可怜了!”
“不是吧?看这男人还这么年轻,可能是哥哥之类的吧……”
“哎哟这小可怜,哭得太惨了……”
“不应该啊,太不应该了!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狠心呢!”
傅西棠的障眼法还没失效,所以没人认出他来。可即便如此,傅西棠也从未受过这样的注目礼和非议。
大家议论纷纷,好几个人还过去安慰阿烟,问他到底怎么了。可阿烟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完全是宣泄情绪似的大哭,根本解释不了。
傅西棠在心里叹了口气,主动走过去跟大家解释,左右不过是家里孩子跟大人发生了矛盾,在闹离家出走。
堂堂傅先生,被热心市民教育了足足半个小时。最后,大家见他彬彬有礼丝毫没有动怒的样子,才算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放过了他。
“现在可以回家了吗?”傅西棠走到阿烟身边。
阿烟还蹲在马路牙子上,下巴搁在膝盖上,哭得满脸通红,肩膀一抽一抽的,也不答话。傅西棠还从未碰见过这样的情形,又想到阿烟这样,自己也要负很大的责任,于是最终还是心软了,陪在他身边,默默地站着。
过了一会儿,阿烟的抽泣声慢慢听了,他看着把自己整个人笼罩在内的傅西棠的影子,偷偷抬头看他。
傅西棠一直注意着阿烟,于是也低头看他。
阿烟被抓包,下意识想要躲,可又觉得这样太怂了,于是干脆梗着脖子道:“我要喝奶茶,你去给我买奶茶!”
若是放在以往,阿烟是绝对不敢这样对他家先生说话的。可今晚的情况不同,他家先生听了,没有冷冷地训斥他,也没有把他塞进烟囱发射到外太空,而是默默地顿了一会儿,就转身往奶茶店里走。
不一会儿,他买了一杯珍珠奶茶回来。
奶茶是热的,阿烟嘬了一口,觉得整个人都暖了起来。
喝完了奶茶的阿烟,胆子更大了,对着傅西棠说:“我要吃烧烤!”
傅西棠静静地看着他,眉梢微挑。
但烟哥不怂,嘴巴一瘪,金豆豆立刻从眼眶里掉下来,“呜啊啊啊啊啊你果然是要赶我走了,我知道你肯定在生我的气……”
十分钟后,傅西棠带着阿烟坐到了烧烤店里。
阿烟的眼泪像止不住了一样,一边哭一边还有金豆豆在往下掉,自成一道靓丽的风景线。吃完烧烤他又要买蛋糕,买完蛋糕他还伸手去指路边的麻辣烫。
最终傅西棠忍无可忍,拎起阿烟的大尾巴,把他变成大松鼠拎走了。
“所以呢?”许白望着树桠上的松鼠,哭笑不得。
傅西棠一脸冷漠,“哭过头了,元气大伤,变不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