镇北王目光骤然一凝,循着声音看去。
一个身高过两米的红发披甲壮汉,双手各拿一柄锅盖大小的短柄宽刃大斧,从蛮族军营大踏步跑了出来。
他每一步都能凭空跨越十余米的距离,轰轰隆隆的如同一头发疯的红牛一般飞奔而来,几呼几吸,就越过了两个军营的中线。
镇北王看到这家伙,当即认了出来。
蛮族红河部落的大统领。
正是这个家伙,率领红河部落死战不退,让镇北军团和皇家近卫军团的突围功亏一篑,最后不得不困守在此。
这个家伙,某种意义上说,就是让炎熠不得不去蛮族送死的罪魁祸首了。
新仇加旧恨,分外眼红!
本来就因为儿子一事,心情愤懑自责无处发泄的镇北王,也没废话。
他清啸一声,气势骤然攀升,脚下用力一踏,地面立时塌陷出一个直径半米的浅坑,泥土迸溅。
与此同时,镇北王整个人炮弹一般,斜向上拔地而起。
他身在半空中,挥手一招,身旁亲卫肩上扛着的一柄丈八长枪,就如同瞬移一般出现了在他手中。
长枪在手,镇北王大鹏展翅般向前飞跃了四五十米,双手执枪在空中指天画地的舞动起来。
随着他的舞动,长枪在手柄处的纹路渐次亮起,如缭绕火光快速蔓延向枪头。
瞬息间,长枪身上镌刻的细密纹路全部点亮,变成了一柄浑身火焰缠绕,令人生畏的烈火长枪。
镇北王手中的长枪,乃至一柄术法阵加持过的术法武器,能最大程度的发挥出炎家霸王枪的威能。
挥舞着这样一柄拉风的武器,让身在空中的镇北王就如同战神一般,光芒万丈。
更重要的是,这不仅仅是造型和声光加持,威力倍增也是实打实的。
关于这一点,极速接近的红河大统领,是有切身体会的。
他敏锐的察觉到,一股寒意自顶门透入,直达心底,让他遍体生寒。
红河大统领心生骇然,知道自己这是被镇北王的杀意给锁定了。
炎家霸王枪有一绝招,名曰枪无悔。
枪出无悔。
这一招号称一枪即出,不是敌死,就是我亡,是与敌人拼命的招数。
红河大统领意识到,镇北王直接使出了这一绝招,要来一招定胜负,决生死。
应对这一招,躲避是没有用的,这一招携天地大势,会让你避无可避。
唯一的应对和破解之道,就是正面应对,以拼命对拼命。
红河大统领感受到了冥冥之中天地大势对自己的牵引和束缚,知道对方就要出枪。
他戛然止住前奔之势,静立当场。
一下子从极动到极静,红河大统领却转换得极为自然,仿佛本来就该如此。
单凭这一个细节表现,经验丰富、眼力高超之人就晓得。
红河大统领这是已经步入了地之境巅峰,对身体和元力控制,已达到了极致。
只见两米高的红河大统领,身形陡然下降了一尺,两足深陷入了泥土之中。
他身上的披甲更是崩碎四射,露出来一块块膨胀隆起的肌肉,整个身体瞬间变粗壮了一倍有余。
红河大统领这是发动了身体狂化。
他的双目变得赤红,感知和实力倍增,像野兽一样声嘶力竭的痛苦嘶吼一声,抡起双斧以开天辟地之势,一往无前的狠狠地劈向侧前方的一片虚空。
斧刃还未至,那片空间就有涟漪波动散开,随之一个火焰缭绕的枪头,仿佛穿越了时间和空间,兀然的冒了出来。
紧接着,斧刃和枪头碰在了一起。
这记交手,就是毫无花巧的硬拼力量。
斧枪相接,瞬间凝滞后,晴空中陡然响起一声震耳欲聋的惊天霹雳。
被碰撞激荡的劲风击碎的野草,还有尘土,瞬间四起,把两人笼罩其中……
未几,一阵冷风徐徐吹来,弥散上百米方圆的草沫和尘土,飞速消散。
两边军营靠过来观阵的高手,终于看清楚了两人对战后的景象。
红河大统领的身前,犁出两道长一二十米的沟壑,左手的短柄斧已经不见踪影。
他两手虎口全部裂开,眼耳口鼻也有血迹溢出,胸口在剧烈起伏,大口喘着粗气。
但是显而易见,红河大统领还活着。
他挺过了镇北王的必杀拼命一枪!
至于镇北王……
众人齐刷刷的望去,只见他安安静静的垂手站立,整个人如同雕塑一般,没有任何动静。
他的身前,有一长串身形大踏步后退之时,留下的如斧凿石刻般的深深脚印。
他的右手中……
观战的白长老、洛东洋等人,不由自主的脸色一凝。
镇北王右手中,只剩下两尺长的枪身。
他那被术法阵加持的长枪,竟然在硬碰硬的对撞中崩毁了。
就在这时,砰的一声轻响,打破了交战两方暂时的安静。
这是镇北王右手中的损毁枪身,无力的滑落在了地上。
“哈哈,镇北王,拿命来吧!”
红河大统领看到镇北王的情况,强提一口气,狞笑着一跃而起,高举短柄斧就朝镇北王当头劈下。
白长老、洛东洋等人距离有些远,虽是一脸焦急,但是再想救援,已然是来不及。
眼看堂堂镇北王就要命丧斧下,在他的头顶上方,兀然出现了一个直径数十米的空气涡旋,海量天地元气就像漏斗注水一样汇入了镇北王体内。
镇北王抬起眼皮,目带蔑视的扫了红河大统领一眼,双手一拉,一柄有元气汇聚而成的长枪由虚变实,在双手中凝聚成型。
这一幕,让挥斧劈下的红河大统领,心生绝望。
凝元成兵,是天之境强者的标志。
红河大统领本想借助两军大战,在极限中压榨自己,寻找突破天境的契机。
只是命运向来喜欢捉弄,自己失败了,对方却出乎意料的成功了。
这差别,就是他要付出生命代价……
便宜父亲和红河部落大统领的这场短暂又刺激的生死大战,炎熠没能看到。
他被接入蛮族军营后,并没有停留。
炎熠直接穿过蛮族的军营,骑着一头个头比他都要高的银发巨狼,在一支巨狼骑兵小队的护送下,朝西北方向疾驰而去。
这一次疾驰,就是两天两夜。
这一路途中,炎熠既看到了天苍苍野茫茫,风吹草低见牛羊的草原胜景,也欣赏了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的壮阔。
只不过到了第二日,炎熠就没有了半点看风景的心情。
他全身的骨头,都要被巨狼给颠散架了,唯一期盼就是赶紧的抵达目的地。
即便面临的是千刀万剐,他也认了。
到了第三日清晨,裹着酸臭味浓重的毯子睡了三个时辰的炎熠,被粗鲁的叫醒。
他吃过有一些怪味,又硬又干的肉干当作早饭后,再次骑上巨狼,咬着牙奔行。
近一个时辰过去,当晨曦的阳光铺满整片草原之时,炎熠骑着巨狼,终于登顶来到了漫长缓坡的最高处,眼前骤然开阔。
放眼望去,眼前是一望无际的草原。
一群又一群,少则几百,多则数千的羊群,马群,还有牛群,在草地上渲染开来。
在远方,是一座高达上千米,向东北西南两方向,绵延起伏的石头山。
之所以称之为石头山,是因为炎熠能看到山上到处都是大块大块的,反射着金色阳光的巨石。
他只看到了山上小块斑驳状的树林。
山脚下,是一条河流。
它反射着朝霞,宛若一条金色丝带,在山脚蜿蜒曲折,流向东北方向。
山脚下,金色河流的一处u型弯的包裹中,炎熠看到了一座面积不算小的城池。
炎熠见其他巨狼骑兵纷纷跳下巨狼,冲着那座城池方向,下跪亲吻大地,就晓得目的地到了。
那座城池,应该就是北方蛮族部落联盟的圣地,石头城了……
望山跑死马!
炎熠骑乘巨狼,又奔驰了近两个时辰,才进入了这一座远望还算可以,近看大失所望的城池。
城池的城墙,也就三米高,用大小不一的灰白色石块简单堆垒而成。
城门倒是有二十米宽,没有城门楼,至于城门,是用腰粗的原木制作的大号栅栏。
城内建筑,既有石头屋,也是木头房,但是更多的还是随地而搭的圆形毡房。
歪歪曲曲的道路上,随处可见牛羊马,还有骆驼。
路上,动物的粪便是处处可见,那呛人的味道,就更不必说了。
炎熠可以说是捂着鼻子,跟着巨狼骑兵穿过城门口那一片混乱又嘈杂的市井区。
越往城市中心走,炎熠发现,石头建筑是越来越多,建筑也是越来越高大宏伟,道路越是规整干净。
最终,炎熠被安排住进了靠近城市中心的一座栽有树木的石头小院。
疲累至极的他,午饭简单吃了几口,又在蛮族侍女的服侍之下,痛痛快快的洗了一个热水澡,就躺在了毛毯上,盖着一张宽大的熊皮,在浑身酸痛中睡着了……
到了黄昏时刻,炎熠被蛮族侍女喊醒,说是留守石头城的可汗四台吉,也即可汗的四儿子,请他去赴宴。
睡了一觉的炎熠,身体反而更加酸痛,心里是一千一万的不想动弹。
但是对于这个宴请,炎熠还是决定,咬着牙去参加。
如今来到了石头城,距离死亡,距离被祭天可以说是近在咫尺,炎熠需要尽一切机会,寻找活命契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