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红袖终于等到何长安了。
一见面,她飞起一脚,先将那小子踢了个狗吃屎,哼哼唧唧的,半天才爬起来。
何长安心里郁闷的不行,却又实在没办法。
自己的这位顶头上司,长的美不胜收就算了,关键是拳头硬,武夫三品境巅峰的修为,放眼整个大唐,就只有一位郑公能镇压她。
“何长安,你磨磨蹭蹭的,是在半路生孩子去了?”郑红袖坐回镇守使的虎皮座椅上,犹自心火难消。
郑公说好的,让何长安来帮忙,说这小子功法古怪,可以帮助那些阴煞入体的边卒们疗伤。
不料,不到一万里路途,这家伙竟然将近四个月后,才姗姗来迟。
也就这个何长安了,此事搁其他斩妖使身上,二话不说,拖出去先打上一两百军棍,然后再问迟到缘由。
治军犹如治学,军法比天大。
何长安上前,老老实实的将一路经历、一滴不剩的汇报给郑红袖。
当这位红袖姑娘听说,有西方佛国七品境高手入境,半路截杀何长安,她的脸色渐渐沉了下去。
尤其当她看到,何长安从储物袋里取出,那只吞天猿的尸身时,郑红袖脸色郑重,双拳紧握,浑身发出噼噼啪啪的爆豆声。
她铁青着脸,终究一句话都没说,只是挥挥手,让何长安、阿酒自信离开镇守使大帐。
等何长安离开,郑红袖从怀中取出一枚传音符,放在嘴唇边低语几句,注入一团灵气,那道符箓便化为一缕青烟,消失不见了。
……
大散关,跟何长安想象中的不太一样。
在他的想法里,既然称之为关,便应该是一条长城般的存在,在崇山峻岭间,蜿蜒万里。
眼前的大散关,却只是一座大城,占地面积极广,足足有三百里;城墙高逾百丈,均采用一种特殊的青色石头修筑。
每一块青石,大小不一,大的犹如屋顶,小的堪比狗头,但这些大大小小的石头搭配起来,却似乎比整齐划一的石块更牢固。
尤其让何长安吃惊的,便是每一块青石上,都刻有符文,或繁或简,古拙玄奥,散发出阵阵远古洪荒气息,令人心神震荡。
一座城池,便有如此高明手段,可想而知,那些北方鬼族部落该有多么凶悍……
何长安领着阿酒,在大散关的城池里转悠,放眼望去,大旗猎猎,遍地伤兵,简陋高大的石头建筑群落,布局有点像长安城。
那些伤兵三三两两的,蹲坐在向阳的墙根下,晾晒着自己的身体,一个个脸色惨白,浑身哆嗦,原本武夫九品、八品境修为,剩下还不到两三成。
何长安一路走过,心里大致有了想法。
他早已猜出,郑公之所以让他来大散关,估计便是因为这些伤兵。
自己能够炼化阴煞之气,郑公应该心里清楚,只不过没有说出来,同样也是为了保护他何长安。
这个人情,他记下了。
只是,如何才能不漏痕迹的为伤兵疗伤,这倒让何长安有些棘手。
一旦自己暴露出去,估计会有天大的麻烦等着他。
何长安突然很想念老读书人,以及李义山、沈岩等书院的人,要不,这个‘黑锅’丢给书院读书人?
这主意不错,何长安想通这个关节,便一路打听,想城南走去。
……
书院读书人,前后参与三次大战,还算损失较小,死了三十名学子,几乎每个人都身负重伤。
就连李义山、马代和沈岩三位,也是遭受重创,阴煞入体,只是当着学子们的面,强撑着在人前晃荡。
尤其是李义山,被一名鬼族部落的高手一箭射中右胸,伤了肺叶,略微一动就咳嗽不止。
当何长安进来时,李义山正抱着一盆火看书,抬头看见何长安,大喜之下,刚要站起身来,不料一个踉跄,差点栽倒。
何长安赶紧上前,扶住老头儿,笑道:“听说鱼幼薇也在大散关?”
“她刚离开不就,去巡营了。”李义山苦笑道,“你小子,一见面就想给我下马威,也不看看,咱李义山是那种怕女人的人嘛?”
何长安伸出大拇指,默默点了一个赞,笑道:“果然是站着尿尿的,硬气!”
李义山想笑,却害怕牵动伤口,便只好强撑着咧了咧嘴,一头骚乱白发衰败如草,果然是伤的极重。
何长安扶着李义山坐下,二话不说,直接一指点出,开始帮老头儿炼化阴煞之气。
于是,约莫一盏茶工夫后,李义山猛烈咳嗽,张口吐出一团黑血。
那团黑血落在地上,弹起来足有一尺高,竟然冰凝为硬硬的一块淤血,可见阴煞之气的威力。
体内没了阴煞之气,李义山脸色很快好转,虽不能说是红润,但起码有了一丝光泽和血色。
“臭小子,你再来迟些,老夫这条狗命可就丢在北方了。”李义山伸了伸懒腰,试着走了几步,哈哈大笑。
不料,内伤清除,外伤尚在,老头儿大笑时牵动肺叶箭伤,猛烈咳嗽起来。
何长安笑眯眯的看着,也不去管他,自顾自的取了两只干净瓷碗,给自己和阿酒倒上茶水,慢慢喝着。
李义山咳嗽一阵子,慢慢消停下来,摇头苦笑:“终究还是老了,想当年,年轻的时候,腰上被鬼物抓了一个大洞,咱还是该干嘛干嘛,勾栏听曲、饮酒赋诗,哪样都没耽误。
现在可好,一点小伤,就要死要活的……”
何长安早就习惯了李义山的矫情和吹牛,也不接他的话头,突然问道:“李师兄,咱商量个事。”
李义山瞪着何长安,半晌才气哼哼的说道:“说过了,不准喊我师兄……”
“那我喊你什么?总不能喊你叫爹吧?”何长安有些郁闷的说道。
自从认识了吕先生,书院这帮人的态度,变得有些诡异起来。
尤其是这个辈分……似乎整个乱套了。
就连赵正、杜十三、温太原等人,见了何长安也是欲言又止,想喊一声小师叔祖,又怕丢份,还惹的老读书人不喜欢。
须知、老读书人并未亲口说过,何长安是他老人家的学生……
于是,何长安的辈分,就这么给耽误下来,搞得大家都比较尴尬。
当然,何长安自己觉得挺爽,能让这帮读书人吃亏,他甚至觉得、比自己占便宜还舒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