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衣被扯掉。
顾沉舟又恢复成了最初在一起时的模样。
就在上午,她还以为她和顾沉舟是爱情,可现在他用行动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一切都是她的错觉。
她不配得到他的爱。
不知过了多久,最后穆妍累得睡着了。
第二天醒来,顾沉舟睡的那边已经空了。
穆妍伸手摸了摸,是凉的。
他已经走了很久了。
穆妍拿起他的枕头抱在怀里,嗅着他的味道。
哪怕昨晚他那样折磨她,可她发觉,自己还是很爱他。
不知怎么的,她对他就是恨不起来。
在床上又躺了好一会儿,穆妍用手撑着床坐起来,腿酸疼得厉害。
她抖抖地从地毯上捡起自己的衣服,一件件地穿上。
来的时候,里面穿了件薄薄的蕾丝打底衫,被顾沉舟扯碎了。
那美丽破损的蕾丝像极了现在的她,那么不堪一击。
离开顾沉舟的家,回到自己的住处。
菊嫂来上班了,看到她面色苍白,问:“穆小姐,你吃过早餐了吗?”
穆妍有气无力地说:“我不饿。”
回卧室又睡了大半天。
其实也睡不着,就只是躺着,不想动,也不觉得饿,什么都不想做。
就只想浑浑噩噩地躺着。
三天后。
夜晚七点多钟的时候,穆妍接到周沉的电话:“来雍雅山房,三楼望月阁。”
穆妍没有情绪地问:“去那里做什么?”
“来了你就知道了,我派的人已经到你小区门口了,开的是舟哥的车。”
他语气很硬,穆妍听着心里不太舒服。
但还是爬起来,换了衣服。
想到去雍雅山房,可能要见客人,穆妍特意穿得端庄优雅点,还对着镜子化了点淡妆。
她从小被父亲娇养出了大小姐的气质,哪怕只是一件款式简洁的薄呢大衣,都能被她穿出一股子优雅骄矜范儿。
下楼。
顾沉舟的车果然停在小区门外。
上车。
开到一半,下雨了。
冬天的雨很冷,从车窗缝隙里飘进来,落在人脸上,像冰粒一样。
穆妍把车窗关上。
抵达雍雅山房,乘电梯来到三楼望月阁。
周沉早就等在门口,看到她来,也不说话,抬手敲了敲门。
里面有人应:“进来。”
熟悉的好听声音是顾沉舟的。
穆妍心跳微微加快。
他是那种只听到声音,就会让人忍不住爱上的男人。
周沉只是把门推开一道缝,也没说让她进。
穆妍便站着不动,隔着门缝,往里看。
装修豪华的包间,硕大的圆桌旁只坐了三个人。
上座是一位七八十岁的老者,须发皆白,目光却炯炯有神。
顾沉舟坐在主陪位置。
他身边坐着一个年轻漂亮的女人。
女人正在给他剥虾,葱白似的手指灵巧地剥好一只大虾,放到他面前的盘子里,冲他娇笑着说:“舟哥,吃虾。”
她看他时,眼里有光。
那是爱慕的光,是看恋人才有的光,满含爱意和憧憬,含情脉脉。
穆妍笑了。
她和文哲只是吃一顿便饭而已,他就气成那副模样。
可他呢,他比她又好到哪里去?
女人一声“舟哥”叫得那么亲切,两人关系一定很好了吧,肯定不是第一次吃饭。
她心里酸溜溜的,特别难受,像被人当头泼了一盆醋,还是夹着冰块的那种醋。
泼得她心里又酸又凉。
“看到了吗?”周沉低声问。
穆妍点点头。
周沉把门关上,带着她往前走了一段距离,停下。
他说:“屋里那两人你应该都认识吧?”
穆妍木然地说:“认识。”
老者是叶氏集团的创始人叶延年,据说也是白手起家,年轻时好勇斗狠,硬生生在偌大京都城闯出一片天地。
年轻女人叫叶灼灼,是他的宝贝孙女。
穆家以前风光时,穆妍和叶灼灼经常打照面,要么在party上,要么在拍卖会上,要么在晚宴上,要么在时装秀上。
那时的她和叶灼灼旗鼓相当,平分秋色。
那时的她,曾是多么骄傲的一个人啊,漂亮,风光,家世好,倍受人瞩目。
可眼下的她,骄傲,磨没了。
风光不再了。
什么都不剩了。
只剩了一具还算年轻漂亮的躯壳,和一无是处的自尊。
周沉说:“穆小姐也曾是大家闺秀,‘门当户对’这个词,你应该比我更清楚吧?”
穆妍听懂了他的意思。
言外之意,顾沉舟和叶灼灼门当户对。
她穆妍配不上顾沉舟。
她知道,她早就知道现在的自己,配不上顾沉舟,所以她才爱他爱得那么主动,那么小心翼翼,那么卑微,都低到尘埃里了。
每天睁开眼睛,她都在担心,自己会被他抛弃。
偏偏越怕什么,就越来什么。
穆妍告诉自己不要哭,不要哭,可是眼泪还是挂到了睫毛上。
她红着眼睛,微微颤抖的声音问:“这是顾总的意思吗?是他让你带我来的?”
“不是。你和舟哥不合适,他狠不下心,我帮他。”
穆妍垂下眼睫,“叶小姐一定很喜欢顾总吧。”
那么骄傲的一个人,都是别人为她剥虾的份,如今却亲手为顾沉舟剥虾。
如果不是太喜欢,怎么可能屈身?
周沉嗯了一声。
穆妍声音很低:“你想让我怎么做?”
“不要再主动去找舟哥,他也不会主动找你,时间长了,他就会忘掉你。”
“他跟我签过十年之约,帮了我那么多,我欠他的。即使我想离开,他也不会放过我吧?”
周沉点燃一根烟抽了一口,语气有些不耐烦地说:“你不用管那么多,只要你别主动就好了。”
穆妍“嗯”了一声。
“你也别怪我多管闲事,我和舟哥从小到一起长大,我对他了解得比较多。你们俩真的不合适,你会把舟哥拖进地狱,他适合正常一点的感情。”
“知道了。”
穆妍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出这家酒店的。
出了酒店大门,连司机叫她都没听到。
只是迈着一双僵硬的腿,顺着马路,漫无目的地往前走。
雨越来越大,越来越冷。
寒冬腊月天,雨水打在人的脸上像冰雹一样,又冷又疼。
可是穆妍丝毫感觉不到。
因为心里更冷,更疼。
她从来都不知道,爱一个人,心里可以痛成这样,像是心脏被剜掉一块肉。
过马路时,她茫然地跟着一群人往前走。
她走得很慢,红灯亮了,都没看到,还在一个劲儿地往前走。
车子一辆辆地呼啸而过。
她在车流里跌跌撞撞地往前走,几次险些被撞上。
忽然手臂被人一把拉住。
她跌进一个坚硬温暖的怀抱里,下一秒,双脚腾空而起。
她被他抱进怀里,走到安全的地方,头顶多了一把伞,挡住了大雨。
熟悉的好听声音责怪道:“你疯了?看不到那么多车吗?”
这个声音,这个人,化成灰,她都记得。
是她深爱的男人啊。
眼泪唰地一下流下来,穆妍看着男人英俊冰冷的面庞,蠕动着被冻僵的嘴唇说:“你不要我,就别理我。”
“谁说不要你了?”顾沉舟用力抱紧她,把她湿淋淋的头按进自己怀里,红着眼睛说:“傻瓜!我怎么会不要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