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后。
rosaclara设计室。
南婳目光专注地盯着电脑屏幕,手指熟练地划动鼠标,修改作品。
半个小时后,她舒展了一下腰身,拿起杯子,就着温开水把药服下。
放下杯子,目光落在电脑旁边的日历上。
还剩十二天。
还剩十二天!
再有十二天,就到霍北尧和林胭胭的婚礼了。
心瞬间又被怨恨胀满,激流涌荡,她微微眯起眼睛看向远方,目光漆黑,深得可怕。
“笃笃”。
敲门声响起。
朱梨推开门,朝前伸出一只手用欢迎的手势,恭恭敬敬地对身前的男人说:“林先生,这位就是沈老师,您有什么要求可以跟她详谈。”
“好的,谢谢朱小姐。”一道温文尔雅的男低音响起。
南婳抬起头,遥遥望过去。
身材修长的男子,穿一身白色休闲装,冷白的皮肤,一双漂亮饱满的桃花眼,乍看之下是带着光的含情脉脉,鼻梁高挺,唇峰明显,唇肉饱满,欲语还休。
是林墨白。
南婳一怔,很快站起来,微笑着迎上去,“是你啊,林先生。”
“沈小姐,又见面了。”林墨白朝她走过来,步伐潇洒不羁,风度翩翩,浑身散发出一种骨子里透出来的性感,风流。
“快请坐。”南婳把他让到休息区的沙发上。
落座后,林墨白长腿交叠,微笑着看着面前的女人。
白得耀眼的瓜子脸,浓黑秀丽的远山眉,睫毛长得像湖岸的柳,水光潋滟的大眼睛饱满却又细腻,有着很长的余韵。
细看之下,眼皮和颧骨有斑斑红痕,却并没有破坏她的美,反而给她添了一点琉璃般的易碎感,惹人怜爱。
林墨白怦然心动。
南婳微笑着问他:“林先生今天来找我,是要定制婚纱还是礼服?新娘子怎么没一起来呢?”
林墨白拳头凑到唇边轻咳一声,笑说:“我还没有女朋友。再有十二天是家母的生日,想给她做一套旗袍。”
“十二天?”南婳眉心微紧,“时间太赶了。设计,绘图,打版,做样衣,修改,至少也得一两个月的时间。”
“我加钱,只要生日那天,家母能穿上沈小姐设计的旗袍就好。”林墨白桃花眼里是明亮的真诚。
南婳沉思片刻说:“可以加急,但是不能做太过复杂的工艺,比如刺绣。”
“ok。”
“那令慈哪天有空过来量尺寸?”
林墨白欲语还休,似有难言之隐,过一会儿才说:“家母身体不便,沈小姐能上门为她量体裁衣吗?”
南婳看了看工作表,最近几天都排得满满的,“这样吧,今晚下班后好吗?到时可以跟阿姨好好交流一下她喜欢的旗袍风格和款式。”
“那就辛苦沈小姐了。”
他打开包,从里面拿出一只包装精美的礼盒,放到茶几上,轻轻往前一推,“沈小姐的那支口红已经停产了,我托人帮忙买了颜色相近的,还请沈小姐不要嫌弃。”
南婳拆开礼盒,从里面取出口红,轻轻旋开,在手背上试涂了一下,颜色的确和霍北尧送她的那支差不多,雾面质地,十分高级。
她把口红扣好,重新放回盒子里,笑了笑,“有心了,林先生。”
“应该的。沈小姐今晚几点下班?”
南婳抬腕看了看表,“差不多得七点。”
“好,那我七点钟来接你。”
夜晚七点。
林墨白准时把车停在婚纱馆楼下。
二人乘车,前往林家。
林府位于城北一处临海靠山的风水宝地。
府院极大,大到空旷,都可以称之为山庄了。
庭院里假山小桥流水一应俱全,精巧别致却低调古朴,看着有些年头了。当然,也有可能是刻意做旧的风格。
从林墨白的车上一下来,南婳就闻到一缕诡谲的异香。
她心里微微诧异,却也不好多问。
跟随着他,一路穿过花园,假山和凉亭,最后在一处青灰色的独栋小楼前停下。
门是花纹繁复古旧的朱漆木门。
那种诡谲的异香就是从这扇门后面散发出来,香气越来越浓郁,妖冶的,陌生的香味,妩媚得过了头,已经近于可怖。
南婳忍不住起疑。
这古旧的山庄,青灰的旧楼,繁复的朱门,妖冶的异香,风度翩翩的男人一身白衣,俊美得过了头,加之天又阴沉沉的,路灯惨白,风吹动竹林簌簌作响,哪一样都让人觉得诡异。
南婳恍然有种走进聊斋的感觉。
她暗暗后悔,这么轻信他人,万一他是坏人怎么办?
她想离开,可一双脚不知为何像钉在了地上,一步都挪不动。
林墨白却神色如常,动作优雅地从包里取出钥匙打开门。
门一打开,诡谲的异香铺天盖地,朝南婳身上砸过来。
这么妖冶的香味,不像是人间的。
她后背一阵发凉,仿佛有阴风刮过。
林墨白抬脚走进去,回眸,见她僵立不动,绽唇一笑,眉眼温润对她说:“这里就是家母的住处,快进来吧,沈小姐。”
南婳听见自己又干又硬地回应:“好的。”
房间里点着一盏昏黄的落地台灯,光线太暗了,像黄昏时分最后一点残光,要适应一会儿才能看清屋里的摆设。
屋内家具全是雕刻着复杂花纹的红木所做,就连窗户都是那种旧时的红木雕花。
南婳跟着林墨白朝里走了几步,这才发觉屋里太安静了,静到仿佛能听到床前燃的那柱香,袅袅往上飘浮的声音。
林墨白走到红色雕花大床前,拉开床幔,回头微笑着对南婳说:“沈小姐,家母不能起床,量尺寸可能不太方便。有需要帮忙的,你直接吩咐我就是。”
南婳想,这人这么孝顺,应该不是坏人,再说他也没有加害她的理由啊,无怨无仇的,财色他也都有。
这样一想,她放下心来,僵硬的身体也变得活络起来。
“好的,林先生。”她语气轻快了些,从包里取出软尺、笔和记事本,朝大床走过去。
床上躺着个干瘦的女人,全身上下干巴巴的,露在外面的手和脚也是干干瘦瘦的,身上穿一件淡紫色织锦旗袍。
旗袍无论材质和做工都是极考究的,只是面料有些旧了。
那种诡谲的异香就是从她身上散发出来的,浓得化不开,像火浪一样炙烤着人的鼻子。
南婳强忍不适,拿起软尺,一端按到女人的肩头,一端拉到她的手腕。
指尖不小心触到她手背上的皮肤,南婳的手忽然僵住了,那触感太过诡异。
就在那一瞬间,她突然看到了女人的眼睛,是睁着的,一动不动地睁着,漆黑的眼珠,明亮的,寒光闪闪的,没有一丝白。
啪的一声,软尺掉到地上。
一声尖叫,响彻整个房间。
南婳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