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宽让胡莱去把晁天保找来。
等晁天保到跟前,沈宽便指着河面上操纵着舢板的通河帮众,问道:“你手下弟兄能对付得了这些讨人嫌的家伙吗?我想让河面上那些商船客船,悉数进港。”
晁天保闻言,当即拍胸表示道:“沈巡拦尽管放心,在岸上咱不敢夸海口,但到了这水里,就是咱们这些个船户的天下。”
“好样的!”
沈宽高兴地一挥手,“去吧,告诉弟兄们,放手去干,替我好好教训通河帮这群杂碎!”
“沈巡拦您就在岸边看好戏吧!”
说着,晁天保领着漕帮几十号弟兄,纷纷跳上了船,然后撑船离岸,朝着河面通河帮的十几艘舢板方向驶去。
岸边观火的晋虎一看漕帮的人有了行动,顿时大叫道:“晁天保,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吗?居然敢管通河帮的闲事!你也不打听打听,通河帮的背后是谁?”
不过这时,晁天保率领弟兄乘船离岸,俨然听不到他的威胁。
晋虎见状,赶紧招呼起身边一众步快:“随我快快登船,追上他们!”
“铁塔,胡莱,拦住他们!”
沈宽当然不可能让晋虎登船去追晁天保。
随即,铁塔和胡莱带着十几个留在岸上的漕帮子弟,一窝蜂冲上前,堵截住了晋虎下岸登船的去路。
晋虎在监牢时曾吃过铁塔的苦头,他知道挡在身前的这头莽汉不好惹,赶紧示意手下步快止步。
他看着铁塔身后的沈宽,喊道:“沈宽,你难道忘记郭班头与我们金班头在断魂林定下的规矩了吗?凡壮班快班衙役者,不得在北门码头起冲突,更不得正面殴斗!”
“放心,没忘!”
沈宽走上前来,笑道:“但前提是你们不招惹我。可是现在,你招惹我了……”
“你这话好笑了,我们哪里招惹你了?”晋虎明知故问道。
沈宽懒得跟他磨牙,直接挑明了:“你阻扰晁天保他们登船,就是招惹老子了!”
“沈宽,虽然码头巡拦处归你负责,但我们快班也有巡防码头的职权,这可是我们金班头与你们在断魂林时就说好的。”
晋虎嘿嘿一笑,解释道:“现在晁天保率众登船,要去河上与通河帮殴斗,我们上前阻拦,责无旁贷吧?”
“简直颠倒是非!”
胡莱急恼道:“通河帮在河面堵截商船,不让船只顺利进港,怎么不见你出面阻拦和疏浚啊?”
“你这泼皮,是真傻还是假傻?”
晋虎看着胡莱,嗤笑道:“谁不知道通河帮是我们金班头罩的!”
“那漕帮是老子罩的,你今天动一个试试?”沈宽冷冷说道。
呼的一声!
铁塔手中大铁棒已经横在晋虎跟前,只要沈宽一声令下,他抡起大铁棒就能给晋虎脑袋开了瓢!
“断魂林之约,断魂林之约!”
晋虎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连连提醒道。
沈宽冷笑道:“晋虎,你听好了,今天不管你是奉金万钱之命来码头巡防,还是来看热闹,老子都随你!但是有一点,你今天若敢插手漕帮和通河帮的事,就别怪老子不守断魂林定下的规矩,对你不客气!”
“行,这可是你说的。”
晋虎突然像是松了一口气似的,趁势说道:“依着在断魂林定下的规矩,我们可以不插手,但你和你的人也不能偏帮漕帮!”
言下之意,江湖事江湖了,就算你沈宽是北门码头的巡拦,也不能伸手去干涉通河帮和漕帮之间的纷争。
“原来在这儿等着我呢?晋虎,你都会以退为进了?金万钱教你的吧?”沈宽哪里会听不明白他的话。
晋虎略有得意地说道:“主要是我们金班头思虑周全!”
沈宽却不以为意,说道:“放心,如果今天漕帮不把河面上的这群通河帮杂碎收拾掉,也不配我出手偏帮!”
说完,他转过头对身后的胡莱招招手,道:“胡二当家,你过来。”
“来了,沈头。”
等胡莱来到身边,沈宽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之后便挥挥手,道:“你也带上剩下的兄弟,去帮晁大当家吧!告诉晁天保,干翻通河帮,疏通河道,今晚我让麻杆包下福源酒家,与兄弟们不醉不归!”
“遵命!”
胡莱领着剩下十几人,匆匆上了岸边一艘渡船,指挥艄公向河道中间靠拢。
晋虎见胡莱又带人去支援,正想发作,却听沈宽提醒道:“胡莱是漕帮二当家,非我公门中人,你莫要自己扇自己的脸,说话不作数!”
晋虎哼哼一声,无言以对,转头观察起了河面上的动静。
此时的河面上,通河帮众操纵着近七十条舢板,将商船客旅进码头的河道出入口,堵得水泄不通。
晁天保率领漕帮四十条船只,虽然靠向通河帮,但无论他们如何驱赶,通河帮的舢板群纹丝不动。
一时之间,两边在出入口的位置,僵持了下来。
晋虎见状,暗暗得意,僵持下来好啊!让河道交通拥堵瘫痪,让那些个商船货运进不了码头,不正是金班头想看到的吗?
不一会儿,胡莱带着剩余十来个兄弟,驾着小船也驰援了过来。
他跳上晁天保的船,跟晁天保耳语道:“晁大哥,刚才沈头跟我说,若是驱赶不动,僵持不下的话……”
“对啊,我怎么就没想到呢?还是沈巡拦厉害!”
晁天保兴奋地振臂一呼,激动地高声喊道:“弟兄们,舢板底薄,操起家伙来,跳河!给我凿沉这些破玩意!”
乌拉乌拉……一时间,漕帮的船只上发出一阵阵欢呼。
噗通……
噗通噗通……
漕帮子弟一个又一个地跳入河中,潜到通河帮的舢板底下。
就像晁天保跟沈宽自夸的,漕帮长年在水里讨生活,在水里的本事,谁也比不了。
……
岸上。
晋虎看着河道上漕帮的人一个个争先恐后跳入河中,奇疑道:“他们要干甚?”
他手下一个步快琢磨了下,猜道:“看他们手里拿的那些家伙什,他们好像是要凿…凿船?”
“凿船?他们敢!!!”晋虎顿时骇然。
“晋虎,要淡定……断魂林之约嘛!”
沈宽双手抱着胸看着河面,学着刚才晋虎那副得意的口吻,道:“正所谓江湖事江湖了,就让他们两帮相斗,咱们岸上观瞧吧!”
“你……”
晋虎已经气得讲不出囫囵话来了。
关键是他更害怕回去之后,不知该怎么向金万钱交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