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雨思绪纷飞,陶益却不理他,但见他勃然作色,怒斥西方奇淫巧技。
看他那激动的模样,似乎比圣人学派的遗老更是古板迂腐,当真就是唾沫横飞,大义凛然。
这一番吐槽完毕,他眼睛盯着唐雨,道:“先觉,你在想什么?”
唐雨一笑,规规矩矩冲陶益鞠躬,道:“陶夫子一席话,真是慷慨激昂,先觉受教了……另外,先觉恳求陶夫子教我魔法之学……他日我如成了魔法师,我定然厚报!”
“呃……你……”陶益气得双眼翻白,道:“你堂堂的圣人门徒,为何偏偏要学那些西学奇淫巧技,你难道不怕圣人一怒,将你撕成碎片吗?”
唐雨又是一笑,道:“陶夫子能学,我也能学。陶夫子没被圣人一怒给撕碎,我大抵也是能苟延残喘的。”
“尔……孺子不可教,真是气死老夫了!我圣人学派怎么就出了你这等败类?让人可气,可惜,可叹!”陶益长叹一声,一副怒气不争的样子。
唐雨眉头一皱,道:“得了,陶夫子。你也别立贞节牌坊了,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
陶益似乎脖子被什么东西拎住一般,直愣愣的看着唐雨,一脸的震惊和迷茫。
估计唐雨说‘立贞洁牌坊’、‘善男信女’云云,他以前没听过,让人迷惑,然而以他的智商,略微思量意思大抵应该是明白的。
只是唐雨这番言语,显然不同于唐雨平日的性格。
唐雨给他的印象,平日总是规规矩矩,客客气气,谨小慎微的。
虽然骨子里面一肚子的主意,可是面上看上去的确是和武陵第一才子的身份不符。
可听唐雨这话,内心通透得很,难不成他还真有成为“隐者”的天赋?
“咳,咳!”陶益轻轻的咳了咳。态度却又变了,刚才的铮铮儒者,变得矜持,他手捧茶杯。嘿嘿笑道:“让我教你,你却要行师徒之礼。你若拜我为师……”
他话说一半,唐雨便道:“那是自然,我肯定拜你为师啊!”
当即唐雨便以弟子之礼拜倒,道:“陶师在上。受弟子一拜!”
“呃……”陶益盯着唐雨,脸上露出古怪之色,似乎唐雨的‘直爽’让他很不适应。
说拜师,就拜师,如同儿戏一般,让人觉得特不真实。
当日高俅那厮,亲自登门,软磨硬泡,却偏偏被唐雨呛得灰溜溜的狼狈逃窜,嘿嘿。真是让人觉得滑稽。
其实他又哪里知道,唐雨根本就不是苍穹大6的人,作为开放的地球成长起来的少男,拜师那算个什么事儿?
高俅那一天如不是故作神秘,关键是自作聪明的威胁唐雨,让唐雨心中不爽,内心警惕,哪里会是那个结果?
唐雨恭敬起身,道:“陶师,要不咱们即刻行拜师之礼?”
“呃……那倒不必。你既拜师了,自然便是我的弟子了!既是我的弟子,我却不仅仅要教你魔法。但凡我所教,你却都得学……”
唐雨坦然一笑。道:“那是自然,师尊教什么,我自然学什么!”
陶益点点头,道:“那好。我先教你如何杀死教堂魔法学徒张敬唐……”
“啊?你……”
陶益眉头一挑,道:“怎么?你刚才不是说我教你什么,你便学什么吗?”
唐雨心念电转。道:“可……杀人……我却从未有过,再说,杀人和魔法又有什么关系?”
唐雨毕竟年少,虽然他知道苍穹大6肯定不止是风花雪月,也必然会有杀伐决断,可是陶益突然说要教他杀人,对他的冲击却是非常的大。
这却也是作为地球少年的弱点,毕竟在地球上都和和平年代,人人都**律,讲平等,讲和谐,杀人……未免却有些难了。
陶益似乎很得意,轻声一笑,道:“杀人不用魔法,难道你以为对付一个魔法学徒,仅用三寸不烂之舌便行?”
“可是……可是……那张敬唐和我无冤无仇,我为什么要杀他?”
陶益冷冷一笑,道:“刚才我便说过,魔法有一个‘魔’字,魔法科学乃实验性科学,你不杀人,又如何能运用好魔法,又如何能挥出其威力?这便是奇淫巧技的邪恶,也是圣人异端为人所不齿。”
唐雨皱皱眉头,道:“这个理由不行,杀……杀人其实也没什么。但是……但是必须要有充足的理由……”
“哈……”陶益轻蔑的看了唐雨一眼,道:“吓得声音都抖了,还没什么?”
唐雨脸一红,觉得自己似乎真的有些怂,连忙挺了挺胸脯。
陶益嘻嘻一笑,道:“那我问你,如果有充足的理由,你杀不杀?”
“这……”唐雨眉头拧起来,脑子中一下转过无数念头,心中虽然有些胆怯,可是转念一想,自己迟早要融入苍穹大6的文化,既然不止是风花雪月,还有杀戮杀伐,终究要走这一步,没法逃避,为何不走?
“杀!”唐雨郑重点头。
陶益眼睛眯起来,道:“那就对了。你若不杀张敬唐,他便要杀你,这个理由是否充分?”
“你扯了吧!这个人我素不相识,他为何要杀我?纯粹是瞎扯淡……”唐雨道,他却不用苍穹大6的口吻说话了,神色也颇有些激动。
陶益也不反驳他,只是眯眼看着他,脸上挂着淡淡的笑。
“哎,这孩子才学资质俱佳,阅历却终究浅了,心思更是单纯。圣人书要读,可圣人言却并非都是谦谦君子之言,也并非都是庄严圣人之言。权谋机诈,合纵连横,却亦在圣人经典之中。”
陶益暗自长叹一声,回想起自己此生种种经历,内心感慨万千。
“嘿,苏晓峰毕竟是唐的门人,他所说之而言也必然是唐千叮咛,万嘱托的。他这一生,死于权谋诡道,临死却依旧痛恨权谋诡道,真是岂有此理!”
陶益的脸色有些阴晴不定。盯着唐雨浑浊的眼睛也渐渐的变得锐利。
“你不让我教先觉权谋诡道,却偏偏又让他来武陵城,还找了一个托词,说是要和周家丫头履行婚约,真是滑稽荒唐?我这一生。所精者全在这合纵连横之中,至于其他那根本不值一提,不让我教权谋诡道,那我陶得知教他什么?”
唐雨在一旁见陶益神色变幻,心中便有些虚,道:“陶师,怎么不说话了?是不是被我说得无话可说了?”
陶益恻恻一笑,道:“无话可说么?那倒未必!你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才学群,却是硬生生的把东郭家的解元给压下去了。嘿嘿。你当东郭家是这么好压的么?
你倘若是那东郭南,你觉得他此时会恨你否?”
唐雨皱皱眉头,坦然道:“那是自然恨我了。解元面子丢大了,本来是来露脸的,我却让他露出了屁股。他能不恨我?”
陶益哈哈一笑,道:“先觉啊,先觉。你能对付得了东郭解元的才学,可你能对付得了东郭解元的心机么?他既然恨你,却又迟迟不离开这武陵城,你当他还要在文会之上再和你一争高低。将你压下去,从而报那一箭之仇?”
唐雨摇摇头,道:“估计那东郭南恐怕没那个脸了。如我是东郭南,恐怕要动杀心了……”
陶益嘿嘿一笑。道:“那不就对了吗?那我现在让你杀那张敬唐,你是否还会觉得没有理由?”
唐雨倏然一惊,觉得自己似乎被陶益带沟里去了。
他怔怔半晌道:“你说那张敬唐要杀我,是东郭南安排的?”
“那你以为呢?”
唐雨一颗心缓缓的下沉,心中不怎么相信陶益的话,可是却似乎无可反驳。
东郭南……似乎……有可能杀自己的。因为他恨自己,而且那东郭家也不是善男信女,似乎大抵是可能的。
“可是……你说那张敬唐不是魔法学徒吗?东郭南是圣人学派长老……”
唐雨话说一半,后面的话也不说了,他心想那东郭南要杀自己,又怎么会让圣人学派来杀?肯定是用魔法学徒最好了……
陶益轻轻的颔,似乎很赞赏唐雨的悟性和资质,他手捧茶杯,幽幽的道:“圣人学派遗老遗少,遗老你见过,遗少你见过吗?你不是说了吗?立贞洁牌坊!
西方奇淫巧技圣人学派却是最热衷的,圣人学派都乃谦谦君子,圣人门徒,这等浩然正气的士子,学士,可都是圣人了,那些杀人放火的勾当该谁来干?
圣人学派如真痛恨那西学奇淫巧技,我武陵城中便有西方教堂,为何不见那些遗老们将他们推倒,把那些绿眼睛的红毛鬼子都统统烧死?嘿嘿,你那句话怎么说的?
对,都不是什么善男信女,哈哈……”
陶益哈哈大笑,将手中茶杯中的茶水一饮而尽,倏然抬头看向唐雨,道:“杀不杀?”
“你如杀,咱们就把这解元郎裤子给脱了,光屁股他不愿回去,咱们就让他赤身**回去,如何?”
唐雨被陶益一席话,震得根本说不出话。
他看着眼前的老者,觉得这家伙简直就是个魔鬼一样人,武陵学界人人都说陶夫子忠厚谦仁,可这些话却是大大的离经叛道,偏偏却有一语中的,如此复杂的事情,他轻描淡写便说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让人无可辩驳。
“杀!”唐雨认真点头,神色间露出决然之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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