贝加尔湖畔(番外一)
番外一
蜜月的第一站是有着“西伯利亚蓝眼睛”之称的贝加尔湖。
雪下了大半夜, 院子里的积雪堆得有筷子高, 清晨的阳光穿过银装素裹的白桦林, 暖意淡淡, 木鹤在雪地里踩出深浅不一的脚印, 霍斯衡拿着她的外套从屋里走出来:“央央。
穿上。”
“我不冷。”
木鹤偷偷团了个小雪球, 趁着他不注意砸过去, 正中小腿,她高兴地比了个胜利的手势,然后朝他勾了勾手指, 霍斯衡微微失笑,弯腰去拍裤腿,她以为他要回击, 飞快退后, 抓起一把雪掷出,试图迷惑他的视线。
谁知风却把雪吹回来, 扑了她满头满脸。
还好戴了帽子, 木鹤胡乱揉了揉脸, 又制造出一枚雪弹, 精准投射,霍斯衡反应迅速地闪开了, 如此重复几次, 她气呼呼地叉着腰, 挑衅道:“是男人就别躲!”
霍斯衡走近,拦腰把她抱起, 薄唇微勾:“关于是不是男人这个问题,我不介意用别的方式证明。”
长达两小时的晨练后,木鹤趴在床上缓了一阵,从窗户看到邻居家的小孩子在堆雪人,她顿时心痒难耐:“郗衡,我们也去堆个雪人玩玩吧。”
霍斯衡瞥一眼外套,她立刻会意:“穿穿穿!”
木鹤从头到脚武装完毕,重新回到院子,找到合适的位置,开始动手,聚拢底座,做好身子和头,将三个部分拼接,雪人就大致有了雏形。
接着,石头眼、胡萝卜鼻安上,树枝手插好,木鹤左看右看,满意得不行,为了不让雪人郗衡孤单,她如法炮制堆了另一个雪人,在它肚子写下“木央央”。
木鹤偏过头,只见“郗衡”旁边多出一座矮矮的小雪人,她好奇地问:“这是谁?”
霍斯衡低笑道:“我女儿。”
木鹤:“……”犯规了啊。
她不甘示弱,堆出比他女儿更大的雪人,临时想了小名:“这是我儿子,霍初初。”
“名字不错。”
木鹤得意地抬起下巴:“当然。”
她摘掉手套,拿出手机拍照发分组朋友圈,配文:“一家四口。”
钟离非评论:“你俩虐狗就算了,还拉上儿子女儿?
过分!”
木鹤回复:“钟离阿姨你好!”
丁吾:“是不是有好消息了?”
木鹤:“不是啊爸爸,闹着玩呢”
院外传来鸣笛声,张长张弓来接他们了,她收好手机,进屋拿了包,和霍斯衡一起坐上车子。
街上冷冷清清,湖畔边有人慢跑,木鹤循着笑声看去,几个小孩光着身子在雪地里翻滚,父亲模样的男人们站在一边聊天,她忍不住摸摸手臂,真不愧是战斗民族的孩子,抗寒能力杠杠的。
临近中午,一行人抵达奥利洪岛胡日尔村的港口,如同翡翠般无边无垠的贝加尔湖映入木鹤眼帘,她推开车门,小心翼翼踏上冰面,试着走了两步,身体略微晃动,霍斯衡上前扶住她。
木鹤有了支点,脚步平稳,轻哼着歌:“我们流连忘返,在贝加尔湖畔……”
冰湖清澈见底,冰层下有着蔓延至深处的白色裂缝,以及成千上万,如梦似幻的气泡水,浮于幽蓝,白光闪闪,它们是湖底植物释放的沼气,还没浮出水面就被封冻住了,形成令人叹为观止的奇景。
“郗衡,”木鹤晃晃他手臂,“我想躺下来拍照,就一小会儿。”
霍斯衡拿她没办法,脱下外套,铺到冰上,木鹤喜滋滋地躺好,笑颜清甜明亮,她忽然听到细微而清脆的冰块碎裂声,于静谧天地间砰砰作响,像是湖水深处有人在和她交流,好神奇的感觉。
霍斯衡居高临下,按照她的要求拍了十几张照片,红色外套,蓝色背景,仿佛有一团火在缓缓燃烧,人与自然的和谐融合,美得难以用语言来形容。
木鹤伸手拉他:“合照。”
霍斯衡顺势躺到她旁边,长手高举,咔嚓咔嚓,她凑上去亲他的唇角,他动作微顿,空出来的手捧着她半边脸,轻咬住那柔软的唇瓣。
不远处——
张弓张长假装什么都没看到,背过身去欣赏岸边岩石周围的冰挂,凿冰钓鱼的大叔长长地吹了记口哨,木鹤听得羞红了耳朵,算了,反正在这个地方没人认识她。
人生得意须尽欢嘛。
游客的笑语声由远及近,木鹤推开他,拉高围巾遮脸,若无其事地起身,继续往前走,霍斯衡追上去,牵住她的手。
两兄弟保持着距离,默默尾随。
他们一直待到傍晚时分才离开,等回到村庄,天色已然擦黑,一座座小木屋堆着厚厚的白雪,窗口里透出温暖的灯光,如同置身童话世界。
木鹤跟着霍斯衡来到角落的房子前,他抬手敲门,有人应声而出,那是一个须发全白的老人,看着有八十岁了,霍斯衡介绍说:“这就是我之前跟你说的纹身师尤里。”
五年前,尤里妻子去世,他从莫斯科搬到这儿,开始了隐居生活。
木鹤笑着用俄语跟他问好。
尤里回她的却是流利中文:“你好,霍太太。”
木鹤面露惊讶,他解释道:“我太太也是中国人。”
噢噢,原来如此。
尤里绅士地做了个邀请的动作:“进来吧。”
屋里暖融融的,木鹤挑了张木椅坐下,霍斯衡轻车熟路地进厨房泡了两杯咖啡,她接过其中一杯,捧在手心里,小口啜饮。
尤里端着纹身工具走到壁炉旁,招手示意霍斯衡过去,木鹤问:“你要纹身?”
她还以为他是找尤里叙旧。
霍斯衡点头。
“纹什么?”
他神秘兮兮地卖关子:“纹好你不就知道了?”
设计图他提前发给了尤里,遭到无情出卖,尤里说:“他要纹的是一只鹤。”
木鹤微愣,眸中溢出欢喜之色,“鹤?
!”
“对。”
尤里说。
“衡,我认为白色并不是最好的选择,或许你可以考虑别的颜色。”
木鹤眼波流转,有了主意:“粉色怎么样?”
霍斯衡:“……”
尤里特别赞同她的想法:“反差也是一种艺术美。”
木鹤拍手:“就这么愉快地决定了!”
霍斯衡再次:“……”
于是,三个小时后,威风凛凛的黑鹰纹身背上多了只娇美秀气的粉鹤,鹰鹤还挺和谐的,就是粉色不怎么符合他的气质,眼见自家老公面沉如水,木鹤憋着笑安慰他:“反正别人看不到。”
霍斯衡眯起深眸,唇边染上一丝坏笑:“嗯,你喜欢就好。”
木鹤突然产生了某种危机感。
尤里一本正经地清了清嗓子:“请不要在孤家寡人面前秀恩爱,谢谢。”
木鹤:“收到。”
尤里留两人吃了晚饭,聊到十点多,他毕竟上了年纪,体力不支,霍斯衡便带着木鹤告辞了。
经过一家酒吧,木鹤提议:“我们进去看看?”
年轻热情的男男女女三两成堆,贴面热聊,看对眼了就勾肩搭背地转移到私密地方厮混,她总算见识到在俄罗斯随处可见的艳遇了。
木鹤上完洗手间,看到霍斯衡被四个打扮妩媚的女人围住,她忍不住皱眉,这也太猖狂了吧,她们难道没看见他手上戴的婚戒吗?
!
其中,大波浪卷发的女人说了句什么,木鹤大概猜到是调情的话,她暗暗记了下来,以风情万种的姿态走向霍斯衡。
女人们见多了一个竞争对手,露出明显的敌意,提醒她先来后到的道理。
木鹤听不懂,充耳未闻,手抚上霍斯衡胸口,重复了一遍大波浪先前那句话,他眉梢微挑,似笑非笑,吻了吻她脸颊,同样以俄语回道:“宝贝儿,我的荣幸。”
女人们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咒骂着走开了。
霍斯衡搂住她的腰:“央央,我们是不是该去找个房间?”
木鹤不解:“嗯?”
他贴着她耳畔,压低的嗓音显得暧昧极了:“你不是说想和我一夜情吗?”
木鹤恍然大悟,连忙否认:“不,我什么都没说。”
否认无效,自己招来的一夜情还得自己受着。
万籁俱寂,雪花片片飘落,寒冷冻不住屋内的春色,花树枝头,粉色染遍,颤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