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很快就侍卫拖到了翠竹院的正厅进行了会审,这个厅原本赵敏宇用来与手下议事的,所以造得很大。如今挤满了满满一屋子人,偌大一个议事厅,便显得有些拥挤了。
事关自己和孩子,曹瞻茹哪怕虚弱得几乎下不来床,也还是在郗愉和栀子的搀扶下,披着厚厚的裘衣,拖着病体就过来了。
“你身体这么虚弱,怎么过来了?”
见到曹瞻茹,赵敏宇立即起身,用手捂了捂曹瞻茹的手。见曹瞻茹的手并不凉,才稍微放下点心,牵着她的手让她在一旁坐下了。
曹瞻茹勉强得笑了笑,回道:“我没事的,开始吧。我倒想要看看,我曹瞻茹究竟做了什么,让她对我和孩子下这么大的狠心。”
这个问题,郗愉也很想知道。据她所知,琉璃一直都是一个奴性很强的人。这事要是翡翠还没走的话,查出来说是翡翠做的,她还能信一信。现在说是琉璃下药害曹瞻茹和孩子,她是真的没有办法理解。
琉璃被侍卫压着跪在地上,身体是瘫软着的,嘴角的血迹和衣服上的污渍无不是在告诉在场的所有人,她已经被捉拿她的侍卫暴打过了。
长公主示意身边的婆子,把搜出来的药扔到了琉璃身前,问道:“琉璃,这是不是你的东西?”
琉璃抬起头,这是她进府以来第一次敢于直视长公主,却没有想到是在这样的情况下:“是与不是,长公主心里不是下结论了吗?既然长公主已经有结论了,那便杀了我吧。没有人会在乎,长公主府是不是少了个下人,又何必在这里审我,装什么在意真相的样子?”
长公主气极,让压着琉璃的侍卫又连续掌了琉璃十几个巴掌,直到琉璃的脸肿起来才作罢。
长公主怒道:“公主府把你从小从外面买进来,供你吃供你穿,把你提拔到一等丫鬟的位子,到底哪里对不起你,让你狠心做出这等恶事?”
琉璃漠然,道:“我以前也是这么想的,所以才会愚蠢得把长公主府当成家,才会把服侍好主子当做人生的意义去看待。殊不知,在你们这群高高在上的主子面前,下人的命算得了什么。”
曹瞻茹实在是听不下去,她不知道琉璃的怨气和不满从哪儿来。差点死在产房的是她啊,琉璃怎么能这么理所应当。
“那为什么要对我下手,我自认没有做过对不起你的事吧,你又为什么要对我和无辜的孩子下手?”
琉璃听了这话,忽然间变了脸色,怨恨的情绪逐渐爬完了她原本漠然的脸。
“你问我为什么。翡翠的死,你难道不知道吗?你还在问我为什么?”
翡翠死了?郗愉下意识得和栀子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了惊讶。这一眼,让郗愉完全确定,翡翠的死曹瞻茹确实不知道。
“你说翡翠死了?”曹瞻茹确实吃了一惊,琉璃忽然这样的症结应该就在翡翠的死上了,“翡翠怎么死了?她不是拿了钱和卖身契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吗?”
“是啊,她去过自己的日子去了。她还跟我说,她要拿你们给的钱去开一家糕点铺。她还说无论过得好还是不好,以后跟我都不会远,她还说等我成亲生孩子办酒席用的糕点都从铺子里拿,不收我钱。
可惜,这么好的翡翠死了。为了给你出气,被你那个伪善的丈夫,被她曾经爱过的人卖到了青楼,受辱自杀。明明她都已经放下了,明明她都要开始新生活了。”
曹瞻茹听完,整个人都不好了。此时的她甚至已经忘记了自己和孩子刚刚从鬼门关逃出来。她满脑子只回旋着一件事,她的枕边人把一个清白的姑娘卖到了青楼,只为了给她出气。她的枕边人可知道,这并不会让她觉得开心,反而让她觉得无比恐惧。
明明她已经跟赵敏宇暗示了无数次,她不开心是因为不想成为他笼中被驯养的野兽。她一直以为他是装作听不懂,却没想到他真没听懂,反而把她的不开心迁怒到了翡翠身上。
曹瞻茹一直以为自己够狠,为了生意场上的蝇头小利,可以把人逼到走投无路都不会眨一下眼睛。她怎么也没有想到真正狠毒的是这些“良善之人”,觉得你好的时候可以把你捧到天上去,哪怕你只是个丫鬟。觉得你不好的时候,又能把你送到青楼毁掉你,只为了出一口气,哪怕你与他有多年的情谊并且已经得了自由身。
与曹瞻茹听完产生的难以置信不同,长公主听完只是不认同得看了赵敏宇一眼。她本就不喜欢赵敏宇独宠曹瞻茹,却不得不因为长孙的未来忍着。偏偏赵敏宇就像是被人下了蛊一样一头栽了下去,拉也拉不回来。如今又为了她这么做,传出去恐怕得落下个不仁的名声,实在是有些过了。
随后,长公主猛得一拍桌子,怒道:“这就是你害王妃和太后曾外孙的理由?”
琉璃冷笑了一声,道:“对。你们不愿意把人当人,那我也让你们尝尝失去至亲的感觉。原来,天生贵胄也不过是脆弱至此。”
“既然你已经承认了,来人,把她拖下去,乱棍打死。”
琉璃笑着,脸上是认命,也是了然。既然她早已经决定用自己的命,为翡翠报仇了,那死又有何惧呢?
门外琉璃的惨叫声,一阵盖过一阵。郗愉能够想象到此时的翡翠是一副什么样的惨状,她虽然于心不忍,也有能力阻止,却始终没有阻止。
曹瞻茹何其无辜,孩子又何其无辜,但凡琉璃要害的不是无辜的曹瞻茹和孩子,而是赵敏宇。郗愉哪怕得罪方莉莉,也要保下这条命。
曹瞻茹也没有说话,她心里厌恶赵敏宇的无故迁怒和枉害人命是真的,但她和孩子受的伤害也是实打实的。没有谁可以让她原谅伤害自己和孩子的人,哪怕先做错的是她的丈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