郗愉让剪秋送来的那份礼,剪秋也很快就送来了。赵芷彤看上去挺喜欢这份礼物的,却也没有郗愉想象中高兴。
赵芷彤让郗愉给剪秋拿了个荷包,让剪秋替自己谢过三哥后,便让剪秋回去了。
“小姐,三公子送来的礼物,你不喜欢吗?”郗愉问道。
赵芷彤笑了笑道:“喜欢,可惜这不是三哥送的。”
郗愉:握草,你到底知道些什么?
“小姐怎么这么说,这礼不是三公子送的,难不成还能是剪秋自己送的?”
“这礼物,恐怕是郡王送的。”
郗愉彻底疑惑了,怎么还越猜越远了。
“你这两天经常不在,不知道。郡主姐姐曾拿过一个双面绣翡翠屏风过来,说是三哥托她拿过来的。二哥也曾拿过一套‘百子多孙’琉璃盏过来,说是三哥托他拿过来的。我想,如果没有猜错的话,这份礼应该是郡王大哥送的。”
赵芷彤嘴角始终带着笑,郗愉也听出了她称呼的变化,她终究还是释怀了,真好。
赵芷彤继续说道:“以前,是我心眼太小了,只记得小时候三哥对我的好,只记得郡王大哥对我的忽视,只记得二哥对我的捉弄,只记得郡主姐姐对我的敌意。这些年,三哥闭门不见人,我也用孤僻和敌意给自己筑起了一道墙,直到中秋宴时看到三哥对我的漠视,看到郡主姐姐对我的关心,我才想着我该推到那道墙。现在,我终于想通了,也在心里推到了那道墙。我终于发现,世界原来对我并不薄。”
看到赵芷彤这样,郗愉从心里为她感到高兴。她在想,自己在心里为自己筑起的那道高墙是不是也是时候该推倒。世界的善意,她也想体会一下。
两人正岁月静好得聊着呢,忽然大花急匆匆边跑边喊得跑了进来:“小姐!小姐!不好了!不好了!静云师太那边送了礼过来,但被长公主截下了。郡主这会儿正在长公主那里帮你出头,要长公主交出静云师太送来的贺礼呢,长公主院子里的人都被赶来出来。”
静云师太是赵芷彤和赵无极的生母,原本是雍州城的卖花女,来长公主府送花的时候,怀了驸马的孩子,被驸马收了房。但生下两人后,就被长公主为她祈福为名被赶到了郊外的静云俺,改名静云师太。
赵芷彤右手微微颤抖,郗愉看得出,她是在强压着自己内心的不平静。
“您若是想去,就过去看看吧。总归你要出嫁了,为了长公主府的脸面,长公主也不会对您怎么样的。”
听郗愉这么一说,赵芷彤倒是觉得很有道理。总归是要出嫁了,出嫁后便是一家的女主人,总不能像从前一样,见了长公主还像老鼠见了猫一样。何况,她的婚礼即便是生母不能来,她也希望得到她的祝福。
“好,我们走。”
这是赵芷彤第一次,面对长公主这么勇敢。也正是因为是第一次,所以没有人会想到去避着她躲着她。这给了赵芷彤一个机会,去揭开那残忍的致命的身世秘密。
三人不算浩浩荡荡得来到长公主的牡丹院的时候,牡丹院的丫鬟和婆子果然如大花所说,都被赶了出来,一个个在门口杵着。打算等着小主子出来,可以第一时间去收拾残局。
“二小姐怎么过来了?”长公主身边的婆子张嬷嬷迎了过来问道。张嬷嬷礼数周到,丝毫看不出她是整个长公主府最看不起赵芷彤和赵无极兄妹的人。
“张嬷嬷!”赵芷彤福了福身,同样礼数周到得回道,“是郡主让我过来的。”
“二小姐,张嬷嬷劝你,还是不进去的好。两个主子在里面吵架,您进去算什么呀?”
赵芷彤脸上保持着假笑,“张嬷嬷,郡主怎么样的人您是知道的。她待我好,这会儿她让我进去,我是万万不能不进的,还请张嬷嬷见谅。”
张嬷嬷料定赵芷彤不敢说谎,赵芷彤料定张嬷嬷不敢违背赵丹玉的意思。所以并没有扯皮多久,张嬷嬷就放了几人进去。临放行前,张嬷嬷还让赵芷彤谨言慎行,不要加剧了两个主子的矛盾。
赵芷彤当然没有直接进入矛盾的中心,而是打算在外面先听一听,视情况而定。却没想到,这么一听就听到了自己不该听到的东西。刚刚感受的来自世界的善意,也因此瞬间崩塌。
“你不能这么做,芷彤已经够惨了,她不能连亲生母亲的结婚贺礼都收不到。”
长公主府的隔音其实还不错,但受时代限制,站在房间门口,便足以把里面的情况听得清清楚楚。
长公主的声音,冷静中带着刻意克制的愤怒:“身为庶女,她一出生就是带着孽的。你是我德长公主的女儿,你竟然为了一个孽女,对你的母亲如此无理。”
“带着孽的是你!“赵丹玉回道,“是你,听信了江湖骗子的话,为了一己私欲,逼一个良家女子给人做妾,逼一个死心塌地爱你的男人去睡一个他不爱的女人。”
“一己私欲,你说这是一己私欲?”德长公主忽然狂笑起来,又忽然冷静了下来,声音中开始带上了几份癫狂,“当初真该拿你去给你哥哥续命的。”
听到长公主这话,赵芷彤脸色忽然难看了起来,“续命?无极,芷彤;无疾,止痛;原来如此,原来如此。”
郗愉实在是担心赵芷彤的状态,可他们正在偷听,她要做什么安慰的事,绝对会被发现。郗愉没法子,只有继续偷听,只希望赵芷彤能冷静下来。
赵芷彤的猜测很快就得到了证实,赵丹玉在里面说道:“你终于说了真心话,当年那个江湖骗子说要用哥哥血亲的命给他续命,你是想到过我的吧。后来又是什么,让你放弃用我的命,而是选择毁掉另一个女人和她的孩子的一生。”
“我没有!我没有!你是我的女儿,和你哥哥是一样的,都是我的孩子。你可以不孝,但我却绝对不会牺牲你。不,你不是我的女儿。我的女儿怎么可能会在意一个贱民和庶女,胜过她的母亲和哥哥。”
赵丹玉冷笑道:“这……正是我讨厌你的理由。”
赵丹玉不愿意和德长公主继续争执下去,气匆匆得用力打开房门。却没有想到,门外,是赵芷彤难以置信的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