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太子心仪的,是哪位大人?”皇帝看了看萧元,方沉面道。
“吏部尚书姚松,姚大人!”萧玄垂眸顿了顿,方直言不讳,继而知觉不妥:“姚尚书为人正直,刚正不阿,听闻商贾之子方世玉也在其门下,其人有教无类,实乃不可多得。”
皇帝闻言皱了皱眉头,虽对这姚松不甚欢喜,可太子所言不是没有道理的,如今朝局不定,有此番良师益友未免不是件好事,隧而应声道:“太子决定了罢!”
“儿臣遵旨!”萧玄躬身行礼过后,便在李承德的侍奉下撩袍入座,一时席上无言,齐太妃虽年迈却也瞧得明白,这席上都各自心怀鬼胎。
就在皇帝还在思虑夫子事情的时候,萧策却在此时到了朱红色的宫门处。萧策驾马在宫门前立了半日,目光穿过灯火通明长廊,落在了远处乌泱泱的桃树上,此时的桃树早已光秃秃,高了那宫墙半截,也仅存那一点风骨了,萧策如此想……
侍卫接过了马匹,萧策在李承德的引领下朝着深宫行去,方才见李承德虽有些诧异,不过萧策却并未感觉什么不妥,无非是天子脚下多了个使手腕的,还算不上是个人物。
“适才听闻王内侍有个上心的徒儿,如今看来,倒是一点也没错了!”萧策上下打量了李承德,发觉此人还是有些胆识的,随口道。
“这是小人的服气!”李承德不知这魏王怀得什么心思,身子也委地更深了些,附和道。
萧策闻言不置可否,轻笑了两声便径直而去,不过片刻方行至御书房,萧策皱了皱,拍去衣袍上的风尘,他这才抬脚入室。
太子闻声望去,见萧策恭谨地弯着身子,萧策见状略略撇眉却并未说什么,躬身行礼道:“微臣,参见陛下!”
皇帝此时才听闻到萧策的到来,点了点头道:“那便坐下罢!”
萧策点头笑道:“是!”
皇帝随意翻动手中的折子,面上探不出一丝情绪,就连太子也是这般,萧策不免心中有些发笑,原是这样的两人还有这如此相似之时,可叹,到底是父子啊!
“如今的局势,你们也清楚的很,这北羽和亲之事,你们是如何想的?”皇帝面色不悦,方将折子置去,沉沉道。
萧策顿了顿,不知皇帝此时是何意,要知道他向来不干政,做了许久的闲散王爷,今日这一遭,倒是叫他摸不着头脑……
“儿臣以为当作废,明知是北羽拿和亲当幌子,却不知暗地里做些什么勾当,若应北羽所求前去和亲,无疑是赔了夫人又折兵!”萧玄思怵片刻,方道出了心中所想,他之所以这么说,是怀揣了私心的。
皇帝微微有些诧异,要知道这往日的太子可是没有这番见地的,点了点头,方狐疑得询问道:“北羽因此事起兵攻打我南诏,又当如何?”又觉不妥,方补充道:“要知道,如此便是我南诏拒绝和亲,定会失了民心!”
萧玄垂眸便道:“儿臣以为,和亲只是幌子,其后必定大有乾坤,万不可轻举妄动,加之我南诏守备森严,即便北羽与之抗衡,也非易事。”
“魏王以为如何?”皇帝愕然回首询问道。
萧策沉默片刻,他深知萧玄是为了什么,可生在帝王,却也免不了这一遭,偷眼瞧看了一瞬,见萧玄神色游离,一副置身事外便如实道:“微臣以为太子所言,欠妥。太子的做法确实可取,却在此局上治标不治本,正所谓“不入虎穴焉得虎子”若不诱敌深入,怎可独善其身?所以……”
皇帝见萧策欲言又止,皱了皱眉头道:“你继续!”
“微臣以为,理应和亲,再做打算!”萧策将身子委地更深了些,头埋在了两臂之间,不去探面前那人神色如何。
萧玄呕心的厉害,许是方才宴上涨食了,现下又闻得这一番话,如鲠在喉,吞吐难耐……
片刻过后,皇帝也没有免礼的意思,而是疲累地斜躺在椅子上,神色涣散地看着那折子,方沉声道:“你的错处,朕不愿多说,祖上的恩泽也到此为止罢!如今战事纷乱,你也不必留在京都了。”
萧策不明所以,茫然抬头,却见皇帝神色涣散,一时不知所以,也是从未见皇帝这般,愣神之际,又闻皇帝道:“朕已此事全权交由太子,想来他已然有了决断。”
“是!”萧策应声答道。
随后便交代了几句,二人便应声退下。
方出了殿外,二人也未做过多的言语,只寒暄了几句,便分道扬镳,正要出宫之时,一声稚气自耳畔响起:“皇兄!”
萧玄回首望去,却见萧玄疾步而来,仰面质问道:“阿嬷说皇兄有了小娘子,便不要阿元了,皇兄是不要阿元了嘛?”
萧玄蹲下身拂了拂阿元的脑袋,笑着摇了摇头,怕是他还分不清小娘子所为何意,展颜道:“胡说,哪里来的小娘子?”隧而敛面沉声道:“这便是皇兄唯一能为你做的,只愿阿元一世清明!”
言罢!方起身撩袍而出,只余萧玄眼巴巴地站在原处不知所以,终是叫那晚来侍从骂骂咧咧将其抱了回去。
“殿下!”李承德盈盈开口,见萧玄皱了皱眉头,愕然醒悟,方撩起轿帘补充道:“太子妃与容嫔早在先前便一同回府了!”
萧玄点了点头,亦不再多说,随后车夫便扬鞭而起,李承德定定望了片刻,方拢了拢衣袖,转身入了宫门。
马车一路颠簸,一个念头自萧玄脑海呼啸而过,这普天祥和下,竟在此时,反倒微微觉得有折心锥骨的疼痛。
为免再生事端,萧策便称病不出,期间初碧多次来访,都被挡在院外,荣氏都日日来照料她。
是日,已经过了午间,荣氏还是没有来瞧她,初芮遥有些疑惑,打发绿荷去主院打听,桂嬷嬷安抚道:“小姐莫急,许是有些事耽误了。”
宋府
沈清秋、二人一大早便背蒙上了眼,一路颠簸终于到了目的地,张佑梁试探道:“你可还醒着?”
沈清秋点了点头,可她心中却有种不好的预感,片刻便揭了带子,突如其来的光亮过于刺目,二人不免皱了皱眉头,以示不悦,宋伊人缓缓道:“荆州出事了!”
张佑梁霍然起身,盯着宋伊人切齿道:“说清楚,到底怎么了?”
宋伊人不以为意道:“二位不是一早便知道的么,又何故装腔作势?”
她辛苦走到了这一步,想来另有它事,沈清秋眸光一闪,冷冷道:“你要做什么?”
宋伊人不置可否,笑意盈盈道:“做什么?自然是要做你想做的!”“带你去见一人!”
“什么人,值得你亲自出马?”沈清秋迟疑道。
宋伊人笑而不语,清亮男声响起,众人皆回过头去,一个素衣少年站在门口,面如流光,慑人之至,沈清秋定眼瞧看是宋沂源,而他身侧却立着9一位中年男子,粗布麻衣,面上带着面具,单单这番装扮,也不难看出浓烈的杀气。
秦晓惊讶道:“秋儿,你怎么来了?”
沈清秋愣了愣,一步步行至他面前,才肯承认这是他心心念念的师傅,不过是数月的光景,再见又怎竟会是如此场面……
“师傅!”沈清秋沉声道,隧又想起了什么,按住了秦晓的手臂询问道:“北羽的人又怎会堂而皇之出现在荆州城内?又是如何近得了身的?”
秦晓思怵片刻,方语气低沉:“是不是北羽的人还两说,此次承蒙宋学士出手相救,我才能安然无恙。”
张佑梁听得一头雾水,见沈清秋不自觉放开了手,随即狐疑道:“不是北羽的人?那又如何能够痛下杀手?”
沈清秋下意识看了看宋沂源,有如此通天的本是少之又少,宋沂源便是其一,如今这番,不免叫人疑心。又见他面若平湖,瞧不出什么心思,一时不知该不该信他。
“看来,沈将军对宋某心怀芥蒂啊?”宋沂源不以为意道。
秦晓闻言却拍了拍沈清秋的手,示意无碍,待众人坐下,沈清秋长吁了口气,室内几案上的青瓷莲花出香袅袅吐出香烟,氤氲散开,混合着湿润的水汽,沉重四散开来,沈清秋猛然意识到如今已是深秋了。
“将军这一双眼,明察秋毫,予若观火,将军所求已得偿所愿,烦请将军言出必行!”宋沂源思怵了片刻,方对秦晓道。
“那是自然!”秦晓爽朗道。
沈清秋眉头一皱,不知宋沂源葫芦里卖的什么药,这两人又达成了什么交易?方开口道:“现在也知道那些刺客与细作少不了干系,便回报顺天府吧!让他们准备接手查案!”
“所以,沈将军是以为区区一个顺天府便能查清这根源?将其连根拔起?”宋沂源陡然敛面,沉声道。
沈清秋欲言又止,眉头轻轻皱了一下,总觉得哪里不对,却又说不出个所以然,一句话堵在了嗓子眼,叫人好不舒服。
张佑梁深知这趟浑水牵扯了多少人的利益,这才回过头来,用宽慰的语气对沈清秋说:“宋学士所言步无道理,只是顺天府,怕是会打草惊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