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途的一切还和往常一样,可人的心情却有了明显的不同。再次来到农宅,在昨天遇到黑衣蒙面人的地方,现在只有尘土和零散的杂草,尸体已经不见了。
应思期站在空旷的地方盯着地面,眉头微微紧蹙,眼神变得复杂了起来:“确定没有了是吧。”他向走过来的晩星起确认情况。
刚刚晩星起为了确认尸体是否还在此处,他把农宅周围都寻了一遍,可别说是尸体,就是连地上的血迹都看不到了。
“什么都没有了,简直是一干二净,兴许那些尸体已经被人弄到其他地方埋了。”他发出的声音有些沉闷,这不就是说明,昨天在他们离开后,又有人来到这里,还收拾了现场,把昨天打斗过的痕迹全部抹去了,仿佛这里什么都没有发生过一样。
“竟然做得这么细致。”应思期对此感到意外,“不过可以肯定的是,后面来的人与黑衣蒙面人是一伙的。”
晩星起认同的点点头:“没错,看此情形,昨天的行刺是有预谋的。”他眼睛微眯,有股危险的气息从他身上散发出来,“黑衣蒙面人用的是灵力,是灵修者,有可能是属于哪个组织或者哪个门派。”说着还特意看了一眼应思期。
“你不要用这种眼神看我。”应思期的脸色沉了下来,“昨天他们明明想把我和千浅也一起杀了,与沧极宗无关。”
“我只是在分析罢了,不是特意怀疑你们。”晩星起嘴上这么说,但眼里还是透着一丝猜忌。
“我宗如果要杀,你们在沧极山的时候就已经没命了,又何必多此一举安排这一出。”应思期沉声道。
瞧着应思期神色坦然的样子,确实不像在说谎,晩星起终于缓和了语气,拍了拍应思期的肩:“我知道,你们确实没有理由安排刺客,事情当然不会是那么简单。”
来的刺客当然不是沧极宗的人,应思期的心里生出了一种怪异感,不禁喃喃自语:“灵修......为什么灵修者要来刺杀我们。”
“走吧,这里没什么看头了。”既然黑衣蒙面人的事已经确定,晩星起便准备回去了,
刚走几步,他又突然停下,神经一下绷紧了起来,回头大喝一声:“什么人?”
话音落下后,只见从一处宅院里传来了一阵阵摩擦地面的声音,原来是一个乞丐,浑身穿着破烂皱巴的衣服,脚上也拖着破烂的布鞋慢慢走了出来。
“二位小哥别慌,是我,是我。”乞丐赔着笑,一脸紧张地靠在墙边。
应思期也凝视着这个突然冒出来的乞丐,乞丐微微驼背,面黄肌瘦,脏兮兮的脸上沟壑纵横,是一个上了年纪的老人,他见这个老乞丐没有威胁性,于是便上前对着老乞丐拱手作揖,又和善的笑道:“老人家,不好意思了,吓着你了吧。”
“哦,没有没有。”老乞丐见这位年轻人对自己如此的客气,赶紧摆了摆手表示没事。
“你从哪里冒出来的?”晩星起倒是对老乞丐抱有一丝敌意,刚刚他在搜查的时候,宅子里明明没有人。
老乞丐干笑了一声道:“呵呵,我一直都在啊,就在那个屋里睡觉,听到了动静我才出来看看的。”
晩星起了然,他之前只是在每间屋子的门口,往屋内大致瞧了瞧,没有进去仔细的看过,难怪没发现老乞丐的存在,既然不是什么危险的人,晩星起也不再吱声,歪了歪头示意应思期走人。
应思期又客气的跟老乞丐道别:“老人家,我们走了。”
“哎,等等!”老乞丐出声叫住了他们。
“怎么?”应思期疑惑地看着老乞丐。
“你们不是普通人吧。”老乞丐扶着墙颤颤巍巍地走了几步,走近晩星起后,又看看应思期,小声又缓慢地道,“我知道你们昨天去了晩宅。”
闻言,应思期瞬间提高了警惕,目光变得清冷起来,晚星起微眯了一下眼睛,注视着老乞丐。
对于两人的情绪变化,老乞丐浑然不觉,继续道:“昨天我从城里乞讨回来,远远看到你们在找路,这个地方偏僻,人烟稀少,我一时好奇就偷偷跟着你们,后来看到你们进到那晩宅了,那时跟着你们的还有两个小姑娘,这会儿她们不在吗?”
“你想要说什么?”晩星起没有回答老乞丐,只是冷淡的反问了他一句,昨天找到顾宅,他一时激动竟然没发现有人跟踪,他对老乞丐不免有些堤防。
“你们是晩家的熟人吗?”老乞丐突然变得有些激动,“你们是不是专门来晚宅的?”
面对老乞丐那期待答案的目光,晩星起迟疑了一下,还是点了点头:“是。”在回答的同时他审视着老乞丐的面部表情,又在心里揣测老乞丐这些话的用意。
“哦!你是晚家的熟人。”听到回答,老乞丐显得很开心,“我就知道你们或许是跟晚家有关系的,那你们来晩宅这里做什么,如今的晩宅也就是一废宅了。”说着他又垂下眼角,面露难过。
见老乞丐这副模样,倒是叫晩星起心生疑惑:“你怎么就知道我们认识晩家?”
“我猜的。”老乞丐道,“谁没事也不会来这里啊,世人都把晩宅当凶宅来看,所以我才这样问。”
“老人家,你也认识晩家?”应思期探询道,“你跟晚家是什么关系?”
老乞丐笑了笑:“我一个乞丐跟晚家能有什么关系,人家可是灵修者。”
“那你为何提起晚家就很在意的样子?”应思期道。
老乞丐叹了口气,脸色暗了下去:“我在很久以前就沦落为乞丐了,每日以乞讨为生,那时晩家的人都还在世,我受到过他们很多的恩惠,唉,他们都是好人啊,可好人没好报。”
原来是这样,应思期了然,怪不得提起晩家,老乞丐一脸的难过,既然老乞丐是常在此地活动的人,或许他会了解到什么,于是便找了个理由,谎称道:“晚家与我叔父相熟,后来出了事,这十八年来,让我叔父每念及此都极为伤感,我们此次前来,也是想了解得更清楚,好让我叔父放下心结,老人家,你常与晩家接触,肯定或多或少知道些什么吧,能否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们?”
老乞丐有些为难地叹息着:“唉,当然可以,不过我知道的也不多。”
“时隔多年,早已物是人非,我们无非只是想多听听当年的事。”应思期尽显温和之意,随即瞥了一眼还在冷脸的晚星起。
晚星起抬眸看回,抿了抿唇,脸色终于柔和了下来。
一番怅然若失又掺杂着感慨的话语,触动了老乞丐的心,勾起了老乞丐的回忆:“那么,你们想知道什么呢?”
应思期轻柔一笑道:“老人家,以前你是否发现过晩家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老乞丐思索了一会儿,摇摇头:“我经常游走到这里,有时候晩家弟子见到我,就叫我在门外等他们,他们会拿些吃食出来给我,也不嫌弃我是个乞丐,还和我聊聊天呢,他们都是和善的人,没有什么不对劲。”
“是吗?”应思期没再说什么,心中一淡,这次的调查其实没多大收获,难道又要失望而归了。
“不过......”突然,老乞丐话音一转,“有件事,我一直记忆较深刻的。”
“哦,什么事?”应思期顿时又起了兴致,晩星起也竖起了耳朵听着。
老乞丐眉头一皱:“离晚家出事前不久的日子,我有次在离后门不远的地方坐着吃东西,看到有好几辆拉货的马车在后门停下,拉来的货物都是些花草植物类的东西,上面都盖着一层薄薄的黑布,我听说,晩家买这些植物是用来装点后院的,但是让我感觉奇怪的是,他们从最后一辆马车抬下来一个特别大的箱子,看起来很重,四个人抬着还非常吃力。”
“是什么箱子?”晩星起问道。
“全面密封的箱子。”老乞丐道,“我后来还有意向晩家的管家打探了一下,他就笑了笑,说都是一些名贵娇弱的植物,喜寒类的,见不得光,为了好养活,连种植的土壤也带了些回来,所有要包装得严密些。”
“这很奇怪吗?”晩星起忍不住出声道,能从老乞丐的嘴里得到什么有价值的线索,对此他是不抱什么希望的。
老乞丐点点头:“让我奇怪的不是花草,而是当时管家的态度。”
应思期和晚星起面面相觑,不甚明白。
老乞丐解释道:“那箱子特别重,抬箱子的时候,有个伙计走路不稳,差点连人带箱子给摔了,平时性子一贯和气的管家,竟然一反常态,面色恐慌,都急得破口大骂了起来,伙计也战战兢兢,仿佛里面装得是什么可怕的东西似的,我寻思那些植物不至于让他如此吧,后来当我问及此事,他的反应还有点别扭怪异,在此之前,他们早就运来过几次喜寒类的植物,这我就搞不懂了,种那么多喜寒类的植物干嘛,我们这里不是寒地,要养活不容易。”
应思期和晩星起交换了一个眼神,开始起了怀疑,他们在晩宅并没有看到这种植物,那么这些植物去哪里了,是没有养活而扔掉了吗?
“以前那些弟子们也会时常提到晩宅园子,他们说管家很厉害,喜欢研究,也懂得很多不同种类的花草种植的技术,在他手里,什么植物都能养得活,不过管家也不是万能的,唯独这种喜寒类植物他失败了,所以就买了好几次来培养。”老乞丐这些话也算是解答了他们的疑问。
“是什么植物,又是从哪里来的?”晩星起再问。
“我对植物可不了解,不过那花挺好看的,藕荷色,在黑布下竟然闪闪发亮,听说是专门从东荒城送来的。”老乞丐说着眼里溢出一种惊奇感。
东荒城,会发光的花?这倒是第一次听说,应思期追问道:“那后来成功了吗?”
“成不成功就不知道了,反正没过多久,晩家就发生了那种惨事,后来晩宅荒废后,我也进去过几次,我是没看见这种花。”老乞丐道。
后院确实没有,晩星起暗自想着,这老乞丐说的事和晩宅的尸鬼似乎没什么关联,又道:“除此之外,还有其他什么不对劲的事情吗?”
“其他的嘛,好像没有了,事情过去那么久,很多都记不清咯。”老乞丐摇摇头感到为难。
“没关系,你能告诉我们这些已经很好了。”应思期展颜笑了笑。
“咕噜噜……”这时,老乞丐的肚子发出了声音,他嘿嘿一笑,手摸了摸肚子,“不好意思啊,我还没吃早饭。”
应思期抬头望了望天色:“这会儿也到中午了,为了表达谢意,不如老人家随我们去城中客栈,咱们边吃边聊。”
“哎呀,你们不嫌弃我这个乞丐,那真是太好了。”老乞丐高兴得咧着嘴笑。
“我们还有一些事想要了解,还望老人家不要嫌我们烦呢,请吧。”应思期伸手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哪会儿哪会儿,需要问我什么,我一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嘿嘿。”老乞丐也不作扭捏,兴高采烈地就跟着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