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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颗星 蒹葭苍苍(06)(1 / 1)

第十三颗星

作为被误会的另一位当事人,他袖手旁观就算了,居然还想着看她热闹?!

过分了啊。

纪见星故作气呼呼地瞪他一眼,这副羞恼的小女儿情态在过来人赵大娘夫妇看来,无疑坐实了他们的猜测——小星儿坠入爱河了,还很可能在热恋中。

他们交换眼神,颇有种吾家女儿初长成的欣慰感,看向谈行彧的目光热烈如火,无异于岳父岳母看未来女婿,纪见星见状赶紧澄清,她急中生智,指着玫瑰花说:“不是男朋友,他是护花使者。”

她意指护送玫瑰花,赵大娘理解的却是护送另一朵娇花,哦,懂了,原来还没追到手。

看年轻男人的相貌气度,不像出自寻常人家,为了不打扰他花前月下的追求计划,赵大娘和她老公这两盏电灯泡识趣地自动熄灭,几秒不到就没影儿了。

纪见星松一口气,还好澄清了,不然以蒹葭巷名嘴赵大娘的传播速度,今晚她的恋情就会在巷头巷尾传得沸沸扬扬。

经赵大娘这么一打岔,气氛变得有些微妙,说不清道不明的,仿佛行走在薄雾弥漫的深林,男人格外沉默,一声也不言语,难道是不满意她的回答,因为没被她承认男朋友的身份?不对,他算哪门子的男朋友?

纪见星想不到要说什么,她记起他是有前科的,虽然是协议,但他亲口说过想当她的未婚夫。

于是一路无言到家。

“我到了。”纪见星停住脚步,提起裙摆,做了个标准的淑女道谢姿势,俏皮道,“谢谢谈总送我回来。”

谈行彧视野内出现独门独院的两层楼房,正是那晚他站在酒店落地窗前眺望选中的那栋,果然是她的家,他勾唇笑了笑:“不客气。”

“那……”纪见星小幅度地挥着手,委婉送客,“晚安咯。”

谈行彧刚好站在灯下,倾泻的昏黄灯光映得他轮廓更深了,唇线抿直,他不紧不慢地说:“晚安。”

纪见星目送他在夜色中走远,直到消失,她关上门,穿过洒满月光的小院,走进里屋,挑了个素色花瓶,注入清水,插好玫瑰花,疲倦地倒入沙发。

丢在地毯上的手机“嗡嗡”震动,纪见星捞起来,划开屏幕,睡意消了大半,从事私家侦探工作的朋友问她是不是招惹了什么人,事务所一天之内收到五项委托业务,全是调查她个人资料的。

晚饭时没有得到解答的“他们怎么知道我是不相关专业的应届硕士生”的疑问突然有了答案。

他们急了,他们急了!

纪见星兴奋地搓着小手手,截图发给她那运筹帷幄的幕后大boss,顺手加了个表情包。

国家一级保护废物:“【我当时害怕极了】jpg”

t:“意料之中。”

瞧瞧人家这淡定模样。

纪见星正襟危坐,摆出将军即将奔赴沙场的威风凛凛架势,不行,端得太累了,她还是适合没骨头地软在沙发里:“谈总,您是不是不打算亲自出面?”

他回了一条语音。

纪见星点开,低音炮的“嗯”声传出,她的耳朵立刻没出息地沦陷了,继续听下去,思绪放空,只有他磁性的声音一遍遍环绕:“我暂时在局外,给你……撑腰。”

太犯规了吧,发文字不行么,非要语音撩人?给你撑腰什么的,中间是刻意停顿的吧?

纪见星不打算回复,丢掉手机,脑中不合时宜地出现一句歌词:“妹妹你大胆地往前走……”

哥哥在后面给你扶着小细腰哟。

魔音一直纠缠到她半夜入睡方休。

第二天,纪见星无疑又迟到了,轻装踏入丽日大厦,收到无数复杂而探究的注视,总裁办秘书处的小姐姐们比起昨天,好像对她更加敬而远之了呢。

纪见星不明所以,发生什么事了?

难不成是她昨天挑衅公司规定,当众早退,让他们觉得她特别厉害,特别不好惹?

敲门声响起,纪见星以为董事会的三只老狐狸找上门了,严阵以待,进来的却是一个穿ol套裙的秘书,长相清秀,身材小巧玲珑的,自我介绍说名叫金萤,昨天刚入职,以后就是她的专属秘书。

秘书处虽顶着总裁办的名号,实际是为蒋奉贤所用,大家都懂得审时度势,哪怕纪见星的靠山是总部那位大人物,可她本人不过是一颗棋子,能不能在嘉汽待够俩月还是未知数。

金萤作为新人,理所当然被推出来当牺牲品,不知道是不是预测到自己的命运,或者想讨好两方,她竟主动提出要给新来的纪总当秘书。

“金萤,”纪见星看到她别在胸前的长方形铭牌,笑道,“名字不错。”

金萤鼻尖发酸,紧抿着唇,压下眼底涌出的泪意,她同样笑着说:“谢谢。我、我很开心,也很荣幸能当您的秘书。’”

纪见星察觉出她的紧张,有意伸了个懒腰,双手合十撑着下巴:“唔,我应该年纪比你小,不必用您称呼。”

“是,纪总。”

“你先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

金萤点头,走到门边时,她鼓起勇气转过身:“纪总,我以前的名字叫金翠花。”

见纪见星一脸茫然,她抱歉地笑笑,匆匆关上门出去。

金萤前脚刚走,蒋奉贤后脚就带着三只老狐狸登门了。

来者不善,纪见星关掉ipad上看了一半的视频,淡定地喝了几口花旗参茶润喉,正面迎战。

蒋奉贤向她一一介绍三位董事:“这是朱子平,朱董。”

纪见星一看,人如其名,朱董长得非常富态,凸出来的大肚子像踹了个满月娃儿,好家伙,坐沙发得一人占两座。

“这是牛明聪,牛董。”

纪见星极力忍着笑,牛董简直牛逼大发了,聪明得绝了顶,脑袋正中部分被智慧之光扫射得寸毛不生,像颗卤蛋似的,油光锃亮,估计苍蝇在上面都站不住脚。

她能理解的,这年头不随身携带个啤酒肚,不秃个顶,怎么好意思称作成功商人?

蒋奉贤介绍第三位董事:“马富贵,马董。”

马董外貌特征比较普通,清瘦,面白,弱不禁风,眼底下挂着大大的黑眼圈,拖家带口两只眼袋泡儿,一看就是汇源牌肾宝的忠实用户。

朱牛马三董,敢情蒋奉贤是带着小型动物园来了?

朱董体胖多脂,心气分外浮躁,刚坐下他就一顿猛拍桌子,唾沫横飞:“胡闹!简直是胡闹!堂堂嘉汽总裁,竟然形同儿戏!总部压根就没把我们董事会放在眼里,真是岂有此理!”

“小姑娘,”他看向纪见星,痛心疾首道,“你扪心自问,以你的资历坐在总裁的位置,你不觉得心虚吗?!”

天啊天啊天啊。

纪见星扪心自问,同时进行深刻反省,她之前还没觉得谈总这么绝来着,简直是神机妙算,料事如神的节奏啊,他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她一边在心里说“朱董你台词昨晚就泄露了知不知道”,一边自责地垂下头:“我确实挺心虚的。”

朱董花光了所有力气,瞪大那被满脸肥肉挤得恨天高挂着的狭长小眼睛:“……???!!!”

好了,既然您无话可说,换下一位。

接着,牛董马董轮番上阵,蒋奉贤从旁推波助澜,无论他们的招式多么花里胡哨,都没有逃脱昨晚演练的范围,被纪见星轻轻松松用从谈总那儿取来的“随波逐流,以不变应万变”十字真经化解掉。

哎,无敌是多么寂寞呀。

朱牛马三位董事加个蒋副总,怀着示威施压的目的而来,不自觉中却被人牵着鼻子走,试问眼前坐着一个娇滴滴的漂亮小姑娘,你想在鸡蛋里挑根骨头吧,她能给你挑出刺来并自我谴责,伸手且不打笑脸人呢,何况她还笑得这么甜,态度又真诚,这可咋整?

他们原本没把空降的总裁放在心上,可纪见星是上面那位的人,这点让他们不得不忌惮,就想着亲自过来探一探对方的底细。

这一探不打紧,探完更加糊涂了,完全看不清小姑娘是什么路数。

索性先鸣金收兵,打道回府,晚上再设场接风洗尘的鸿门宴,一定让她现出原形!

送走三位董事,纪见星继续看视频,为了补习源远流长的中华文化,她特地买了一套囊括上下五千年文明的视频,据说看完视频,就算不懂也能装懂。

她正好看到宋代部分,金人大举进犯,宋朝的抗敌部队挥戈北上,意图收复失地,平定中原。

纪见星沉浸其中,忘了时间流逝,金萤进来提醒她,该去赴三位董事的饭局了。

纪见星收好ipad,带着金萤赴约,她们准时来到会所包厢。

朱牛马董也各自带了助理,桌上摆满红酒,看架势是想借酒给纪见星点颜色瞧瞧了。

女人嘛,向来是酒局上的调剂品,就算你是嘉汽总裁又怎么样?到了老子地盘,就得听老子的话,乖乖给老子喝!

纪见星不慌不忙地发了个定位和包厢号给说要给她撑腰的某人,翘起二郎腿,抬着下巴点了点桌子:“红酒喝起来没味道,不如换成白的吧。”

呦呵,小姑娘口气还真不小,给你上红酒还是看在总部那位的面子上,既然你给脸不要脸,那就别怪他们不客气了!

朱董一个眼神递过去,包厢的侍应生立马将红酒全换成了茅台。

纪见星眸底藏笑,波光流转,她的体质比较特殊,喝红酒容易上头,白酒的话……不是她狂妄,有生以来从没遇到过对手,所以至今她也不知道自己酒量的最高峰值在哪儿。

像这种局,酒一般是由秘书、助理先开灌的,在马董助理说着什么“感情深一口闷,感情浅舔一舔”的套路词,不停劝金萤喝酒时,纪见星阻止了他,盈盈笑着看向三人:“朱董、牛董、马董,既然是你们给我设的接风洗尘宴,怎么好让无关的人抢了风头?”

“来,”她双手举起酒杯,“我先敬你们一杯。”

她洒脱利落地仰头一口喝尽,给他们看空杯,眼神充满了挑衅意味:我干完了,你们谁是男人的,就别怂!

朱牛马三董自然不会认怂,他们痛快地干净三杯酒后,齐声起哄着:“再来!”

金萤看纪见星被一群大男人围攻,担忧得不行,她干脆咬咬牙豁出去了:“纪总,还是我来喝吧。”

纪见星拍拍她的手,压低声说:“没事,我逃不掉的,你别喝就行。”万一自己扛不住了,金萤还清醒着,可以善后。

觥筹交错,你来我往,一轮轮的酒敬下来,内耗过度、体虚的马董最先“咚”地倒下,面红如关公,鼻间随着如雷鼾声喷出的都是酒气,已然不省人事。

半小时后,自诩在酒桌上战斗力彪悍的牛董跟着败下阵来,捂着嘴冲进洗手间,狂吐不止。

纪见星依然屹立不倒,耳清目明,睥睨群雄。

酒过三巡又三巡,内存最大的朱董头晕眼花,嘴角抽搐,受不住了,哼哧哼哧喘着粗气,申请中场休息。

纪见星酒兴正浓,趁着这间隙把他们带来的三个男助理全干趴,又将坐得更远试图装睡蒙混过关的朱董一把扯回来,慷慨管理学校毕业的高材生,即使听到世上最好笑的笑话,也绝对不会笑。但是对不起,他此刻真的真的真的忍不住了!

“哈哈。”忍无可忍的笑声打破沉默。

谁,谁在笑?!

阎肃找了一圈才发现居然是自己,马上原地石化了。

百般煎熬着到了蒹葭巷,车子开不进去,停在巷口,纪见星下了车,站到路灯下,不肯往前走了。

谈行彧问为什么。

纪见星眸色清明,不见一丝混沌的醉意,她歪着头,认真地说:“小朋友一个人在外面不可以乱跑哦。”

谈行彧跟上她的思维,现在不是诗人陆游,而是纪小朋友了,他轻咳一声:“那怎么样你才能走?”

纪见星想了想说:“要牵手。”

谈行彧试着轻握住她的手:“这样?”

“不是。”纪见星手指滑入他指间,十指相扣,心满意足了,“爸爸,我们走。”

谈行彧:“……”

他确定她是真的醉了,而且醉得不轻。

牵着走出几步路,纪见星哼起了歌:“太阳当空照,花儿对我笑,小鸟说……”

她停下来,杏眸亮亮,期待地等着。

等了三秒,没等到回应,纪见星不乐意了:“你怎么不说话?!”

谈行彧疑惑:“说什么?”

纪见星接着唱:“小鸟说……”

她晃了晃两人相牵的手,催促道:“你快说啊!”

谈行彧意识到,他可能从爸爸变成歌曲里的小鸟了,可他哪里知道要说什么?

努力当隐形人的阎肃走过来,将功补过地提醒道:“谈总,小鸟说的是,”他唱起来,“早早早。”

在她胡搅蛮缠、不得到回应就不罢休的威胁下,谈行彧犹豫着平铺直叙念出声:“……早、早、早?”

“不早了。”纪见星的思维直接跳跃到银河系,她懒懒地打了个呵欠,伸手去捞夜色,摊开手心:“你看,天都黑了。”

谈行彧再次:“……”

“你知道为什么天会这么黑吗?”

谈行彧顺着她的话问:“为什么?”

“因为,”纪见星仰头望着夜空,软糯糯地说,“照亮它的星星,还在来的路上啊。”

谈行彧的心蓦然微动,仿佛真有一道光照入心底最深、最不为人知的那处,他轻笑道:“不,她或许……已经来到我身边了。”

纪见星安静下来,乖巧地被他牵着向前走。

好不容易进了家门,谈行彧先把人放到沙发安置,她不肯躺下,坐起来,眨着眼儿懵懂地问他:“接下来我要做什么呀?”

谈行彧拿出了哄小孩的语气:“闭眼,乖乖睡觉。”

对哦,睡觉。

纪见星听话地躺好,想起哪里不对劲,她又重新起身,开始脱clothes,不过不是脱自己的,而是……他的。

谈行彧抓住扯着他衬衫胡作非为的柔软小手,纪见星挣扎两下,一动不动了,他抬眼看去,她眼眶红红,嘟着嘴,委屈巴巴的。

算了,跟喝醉酒的人计较什么?说不定醒来她全忘了。

他松开手,换了个姿势,方便她脱。

纪见星重绽笑颜,慢慢地、一粒粒地解开他的衬衫扣子,微凉的指尖划过皮肤,如同纵了一把火,谈行彧瞬间全身线条绷紧……

纪见星忽然尖叫起来,泫然若泣:“我的胸呢?!”

她摸了又摸,摸到的只有一片平坦结实的飞机场,吓傻眼了,嘤嘤嘤地哭出来,梨花带雨,楚楚可怜,她不死心地摸来摸去,喃喃自语:“不见了!真不见了!!怎么会不见呢……”

被按着占尽了便宜的谈行彧,看到她慌得花容失色、哭得惹人怜爱的样子,神情极其复杂,想笑,可又笑不出来。

总之,一言难尽。

纪见星绝望极了,颤着手往下扩大范围寻找失物,无意中摸到……

同一时间,谈行彧的呼吸变得急促,低不可闻地咬牙“嘶”了声,一下深一下浅地交替呼吸着,修长的脖颈间、手背上青筋毕露,似乎在隐忍些什么。

纪见星经过好一番研究后,辨别出那是什么,她“哇”地大哭出声,眼泪跟断了线的珠子似的接连往下掉:“肿瘤!我长肿瘤了!!呜呜呜我怎么会长这么大的肿瘤啊?!!!”

她抱着他,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断断续续地,几乎语不成句:“我还这么……年轻,我才二十三岁!我……不想死啊!爸爸妈妈我错了!我以后一定……呜呜……听你们的话,再也不熬夜了!”

谈行彧正处于水深火热之中,后背沁出热汗,垂落额前的短发也沾了汗意,略显凌乱,幽深的眸子墨色翻涌,危险而充满了蛊惑。

见纪见星要从沙发下地,他扣住她的手腕,喉咙好像含着热炭,发出的声音钝哑得骇人:“去哪里?”

纪见星拿手背抹着眼泪,越抹越多,乌黑眸底盈着水光,湿漉漉的,眨一下就掉两颗泪珠,好不可怜。

太害怕太伤心了,她的小脸上淌着两条泪河,比划着手,抽抽噎噎地说:“去、去找刀子,把肿瘤……切、切了!”

作者有话要说:谈行彧危险地压低声音:“下半辈子的幸福不想要了,嗯?”

河蟹满地走,请自行想象纪小姐手握口口,摸索,认真研究,终于辨别出那东西是大大大肿瘤的过程~请告诉鱼鹅,这章你笑了吗,在哪里笑的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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