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一筹莫展之际,陈秀才提出有个法子,大家原本沮丧的心情一下子重新焕发希望,抢着问:“到底是什么法子?不过怎样?”
陈秀才吁了口气:“这个办法实行的难度很大,而且具有一定的危险性!”
“师父,你就别卖关子了,究竟是什么法子,说给我们听听!”我问陈秀才。
陈秀才微微闭上眼睛,慢慢吐出三个字:“观落阴!”
观落阴?!
我们一脸困惑地看着陈秀才,不明白观落阴是什么意思。
陈秀才耐心跟我们讲解说,观落阴是一种法术,由施法者引导当事人以灵魂出窍的方式,亲自下至地府,以了解自己的命运及与去世的人沟通,但由于个人之身、心、灵的问题,只有部分的人能成功。其过程十分凶险,稍有不慎,当事人的灵魂就有可能被困在阴曹地府,无法返阳,从而断送性命。
我们听得瞠目结舌,没想到世上还有如此神奇的法术。
“师父,这观落阴好像跟之前的入梦术差不多吧?”我问。
陈秀才神色肃穆地说:“表面看上去差不多,但是观落阴比入梦术凶险十倍百倍,入梦术只是进入梦境里面而已,而观落阴是会灵肉分离,真正下到阴曹地府去,这是极其冒险的一种行为!”
我猛地一拍大腿:“师父,我明白了,你的意思是下到阴曹地府之后,就能见到杜老太太,直接向杜老太太询问,就能了解杜老太太的真正死因!”
陈秀才点点头:“没错!就是这个意思!既然没法从别的渠道探查出杜老太太的死亡真相,那就只有下地府去亲口问她喽!”
“师父,我看这事儿要不让我去吧?”磊子自告奋勇,他的胆子确实够大,普通人听说要去阴曹地府都吓得不行,而磊子却是兴致勃勃,就像要去阴曹地府观光旅游似的,满脸兴奋。
“你?”陈秀才直截了当地说:“你不行!你的命格根本不适合下去!你要知道,就算你能够成功返阳,你可能会害一场大病,也可能会缩短阳寿,付出的代价太大了!”
“啊?!”磊子张了张嘴巴,一听说要减少阳寿,这小子立马不干了,连连摆手道:“这么可怕?那我不去了!坚决不去了!人生短短数十载,还要让我少活几年,我可不干!”
“秀才爷,那你看这观落阴的任务,谁最合适?”老刘问。
陈秀才的目光从我们脸上缓缓扫过,最后定格在我的身上:“九伢子,你害怕吗?”
我可是陈秀才的嫡传弟子,虽然心里多少有些紧张,但在外面自然是不能给师门丢脸的,所以我咬咬牙,大声说:“不怕!”
陈秀才颔首道:“九伢子,你的命格非常适合这次的任务,成功率会很高,而且返阳之后不会对你的身体有太大的影响!”
“好!我愿意听从师父的安排!既然师父这样说,那便由我去执行这次的观落阴任务,我一定会把杜老太太真正的死因找出来!”我毫不犹豫地点头答应,陈秀才是我师父,我也知道他的本事,所以我对他有百分之百的信心。
陈秀才竖起手掌,面容严肃地说道:“慢着,这可不是一件小事情,我希望你回去之后好好想清楚!我只是说以你的命格,观落阴的成功率非常高,但是这种事情,谁也不能保证百分百的成功率。说得直接一点,百分之一的失败率也是存在的,万一你运气不好,就碰上那百分之一的失败率呢?到时候你可能连小命都没有了,所以你一定要思量清楚!说句不好听的,你跟杜老太太非亲非故,你真的愿意搏上性命,为她讨回公道吗?”
众人都沉默了,是呀,说到底,我们只是一群善良的吃瓜群众而已,为了一个非亲非故的人,真的有必要拼上性命吗?
其他人都看着我,毕竟最后还是得我自己来做这个决定。
磊子递给我一个眼神,微微摇了摇头,我知道,他是在告诉我这件事情太危险,让我不要去。
其实,即使我不答应,也是无可厚非的事情,这并不是懦弱和自私。
但是,我在思忖了一分钟以后,还是给了陈秀才一个肯定的答案:“师父,我去!”
磊子一听这话,有些急了,狠狠瞪了我一眼。
“你真的想好了吗?”陈秀才再一次跟我确定。
我坚定地点点头:“是的,师父,我想好!”
“哎,慢着慢着!”磊子按耐不住,跳出来阻拦我,对陈秀才笑嘻嘻地说道:“师父,这样吧,我看九伢子今晚也是酒喝多了,不能做出最正确的决定,他现在脑子犯迷糊呢,都不知道他在做什么。这样吧,我带他回去先睡一觉,明早起来再给你答复!”
说到这里,磊子伸手来拽我:“九伢子,你小子喝醉啦,走,回去我帮你醒醒酒!”
“磊子!”我按住磊子的胳膊,沉声说道:“兄弟,谢谢你的好意!但是,我很清楚我在做什么,这次的观落阴,我去定了!”
“你……”磊子讪讪地看了我一眼,一副怒其不争的表情。
“好!”陈秀才也没多说什么,只淡淡地说了句:“萧九,为师尊重你的决定!不管怎样,我都会竭尽全力保证你的安全!”
我嗯了一声,心情很平静。
陈秀才饮尽最后一口白酒,起身告辞道:“那这件事情就这样定了,我先回去休息,明晚子时来山神庙找我,我给你施法!”
我应了一声,陈秀才拂袖起身,晃晃悠悠走出刘家院门。
陈秀才这一走,磊子就忍不住对我发作:“九伢子,你脑子没发烧吧?你在那里充什么英雄好汉?是,我承认杜老太太命运悲惨,对此我也深表同情!可是,同情归同情,你跟她非亲非故的,有必要冒着性命危险去办这事儿吗?如果你要是出了什么闪失,谁又来同情你呢?”
是呀,谁又来同情我呢?
磊子这话说得话糙理不糙。
我笑了笑,这个问题还真是不好回答。
老刘看着我,有些自责地说:“哎,九伢子,都怪我这破嘴,要不是我提起杜老太太的事情,你也不至于……”
“刘叔!”我竖起手掌,打断老刘的话茬:“刘叔,你无需多说,这事儿是我自己的决定,跟别人没有半毛钱关系!我不是什么大人物,没有什么大情怀,但是我觉得,干我们这一行,难道仅仅真的只是赶尸赚钱吗?我们需要去了解尸体背后的故事,如果我明知道一个人死的有问题,而我却视而不见,很抱歉,我做不到!”
说到这里,我转头看着磊子:“举个例子,就拿磊子你来说吧,为了解开婉莹死因的谜团,你不也是甘愿搭上自己的性命吗?当然,一方面是出于情感,而另一方面,我想你也是出于一种正义,一种良知!”
沉默半晌,老黄第一个发声,大叫一声:“好!”
然后老黄自己斟上一杯酒:“就冲九爷这份品性,我老黄没有看错人!这一杯是我敬你的,别的不多说,下到阴曹地府自己多多小心,我老黄等着你回来喝酒!”
桌上的酒终于被我们清理完毕,我们相互告辞回家。
回去的路上,磊子打着酒嗝对我说:“九伢子,你知道吗,有时候我觉得你这人特傻逼!但是有时候,我又觉得你特牛逼!”
“那我到底是傻逼还是牛逼?”我问。
磊子揽着我的肩膀,酒气喷在我的脸上:“别他妈瞎逼逼了,哥醉了,回家睡觉吧!”
我们也确实困了,这一觉一直睡到第二天日落西山。
爬起来吃了晚饭,换上一身干净的衣服,焦急地等待子时的来临。
好不容易熬到子时,爸妈早已经卧床休息,我和磊子偷偷溜出院门,快步来到山神庙。
山神庙里,陈秀才已经布置好了一个施法的道场。
眼前的景象有些悚然,也有些壮观,陈秀才用九十九根粗壮的白蜡烛,摆出一个阴阳太极的法阵,法阵中央铺着一床草席,待会儿我会躺在那床草席上面。
九十九根白色蜡烛静静地燃烧着,把山神庙映照得亮堂堂的。
法阵外面,摆放着一张红木案台,案台上放着黄纸、符水、纸人之类的东西,然后左右两边各自立着一面招魂幡,一面是白色的,一面是黑色的,就像两个肃穆的卫兵。
这一切的布置让山神庙显得诡秘森森,我也不由自主地紧张起来。
没一会儿,老黄和老刘也相约而至,他们是专程来给我加油鼓劲的,为的就是亲眼看我安安全全的从地府归来,这让我很是感动,心中又充满了一些力量。
“九伢子,你过来!”陈秀才招呼我过去,递给我一套衣服:“你把这套衣服换上!”
我接过衣服,感觉质地很轻,拆开一看,不由得傻眼了,竟然是一套纸糊的黑色寿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