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以为总算能够有惊无险地回到住处,偏生还未到宫门口却见殿内起了火。
出乎意料的意外让人无处下手。
弗陵想不通,都已经这个时候了还有人敢找自己麻烦。
脑子里瞬间想过无数个可能。
然一声突兀的声音让弗陵脑子里有一瞬间的放空。
想到清榕嬷嬷或许还在里面,她几乎没做多少考虑,从淳于楹背上下来后便快步往殿内冲进去。
淳于楹目光被那团突如其来的大火充斥着,神色不明许久,可再回过神来时,一道纤细的身影已经越过她面前,直接冲了过去。
“接着。”
意识过来前,她已经将东西甩了过来。
淳于楹哪里还顾得上去捡,只匆忙上去扣住她的人,**回带,但只来得及抓过她的袖口就被她狠狠地瞪了一眼。
“东西丢了我唯你是问。”
再抬眼时,飞蛾扑火,自取灭亡。
她几乎是神色怔仲地跌坐在地上,神情木然。
她进去做什么?
是有很重要的东西还留在那里面吗?
可她也不好好想想,现在只是一场普通的火?
分明整个房子已经被大火森森包围。
对了,清榕嬷嬷还在里面。
难怪她会这么奋不顾身。
可她是傻缺吗,这种情况下无异于是自寻死路。
多年后自己在回想,自己眼中所谓的飞蛾扑火不应该是凤凰浴火重生?
······
“我就说你是巫你还不行,那么大的火也只有你能死里逃生,要换成别人,骨头早就被烧成灰了。”
弗陵无言以对。
淳于楹笑笑,抬手捂在她额上:“怎么,不说话,是烧到脑子了?”
弗陵斜睨了一眼过去:“你难道就不好奇,这大火到底因为什么缘故引起的?”
淳于楹道:“嬷嬷不是说了,不小心打翻烛火,自己又睡死过去。”
“你信?”她要是敢说信,自己一定一锤子打死她。
“要是在家里发生我就相信,在这里......”她摇摇头:“信才有鬼,一定是那个皇帝老儿的倒霉公主给你使的坏招,你可别忘了,当初她可是在你的膳食里做过手脚,还是我给移花接木换掉的。”
弗陵道:“没有证据。”
“我可能没有跟你说过,我把换掉的膳食给混在给她的饭食里。可能是她真的看出来了,但现在才看出来问题,也真是够蠢的。”
弗陵:“......”
若真的是昭华动的手和脚,那也不是没有可能。
“那你只能自认倒霉了。”
见她脸上明显有些许不甘,淳于楹拍了拍她肩头。
“认命吧,有些时候再不甘心也得承认,咱们斗不过......”
语气一顿,视线莫名盯在她脸上。
“你有问题。”
“我有什么问题?”
“以前的淳于楹可是从来都不会不战而降的。”
淳于楹摸了下后脑勺道:“难道我真的是被吓出了什么后遗症?”
从那天大火后,太皇太后得知,震怒之下,要求彻查,她老人家也不相信这是一场意外。
然而,清榕嬷嬷在神志苏醒时曾说过,烛火是不慎引燃的,并无人为。
弗陵虽然心底有怀疑,但也只能如此。
如若真的是人为,只要她还未死,只要她还在这个世上活着,而后便将弗陵的寝居挪到太皇太后所居的是寿康宫中。
清榕嬷嬷虽然没有被灼烧,但吸入过多的大火浓烟,如今仍旧昏迷不醒。
清榕曾经是在太皇太后身边伺候的,因为怜惜自己的孙儿无人照顾,才将身边的清榕去他身边伺候。
一直以来,太皇太后对自己那个五皇孙便十分看重,只不过从他成年出府后,又因战事繁忙,想见他一面都难。
再然后,战事平息,他却身故。
这件事于太皇太后心底一直都是个难过的坎。
而五皇子妃,因太皇太后爱屋及乌的缘故,也被寄予了不一样的感情。
五皇子妃于除夕宫宴的事情上险些被谋害,而在矛头直指昭华公主后,太皇太后也秉公处理,不因昭华的公主身份便轻慢了临江王妃,让她白受这一番委屈。
只是,她万万没有想到的是,始终有人敢趁机生事,要将临江王妃置于死地。
如此,她便万万容不下了。
就算是对已故皇孙,她也要对皇子妃有个交代。
如今清榕昏迷着,也随着弗陵一块,被挪到寿康宫养伤,辅以最好的药物最好的太医治疗。
淳于楹看着那些个太医进了又出,出了又近,连带着宫里的太监侍女都不敢轻瞧了她们。
忽地道:“我说你要不也看看。”
弗陵淡淡地抬了抬眸:“我看什么?”
淳于楹抓过她的手,不管不顾地掀开她的衣袖。
“那天火势那么大,你就一点伤都没有?”
然的确什么灼烧伤都未能见到,手臂干干净净,白白嫩嫩的。
弗陵斜了一白眼过去:“怎么我听你的话是很喜欢我受伤了?”
淳于楹道:“我有这样吗?你可别冤枉我,我只是想那天火势分明那么大,你一个人出来都已经很勉强,还能背着嬷嬷出来。”
弗陵漫不经心道:“我福大命大。”
淳于楹嘴角抿了抿,哼声道:“你要再说自己不是巫,就真的有些娇娆造作了。”
“你可真无聊。”弗陵道:“闲着没事的话就去帮我查查那天究竟是谁放的火。”
淳于楹道:“我现在就有两个怀疑对象。”
“一,昭华公主。”
弗陵当即道:“不管是不是她,这些天她在给我的饭食里下巴豆,这个污水都必须往她身上泼去。”
淳于楹点点头,实际上早就跟她说过是否要跟昭华一个颜色瞧瞧,可那会她怎说来着。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要是赵华一朝翻身,给我们个好看的话,我们就死定了。”
当初她就说了,南姝就是第一次干这种栽赃污蔑的活,心虚。
可现在才过几天而已,心底那一道坎就已经被她给爬过去了。
淳于楹有些难以置信,又颇有种自家少女终长歪的既视感。
“你这意思不会是让我去污蔑她?”
弗陵闻言,一脸讪笑:“这种事一回生二回熟,多做做就好了。”
淳于楹是知道之前她使了一番苦肉计才让自己名正言顺地留在这宫里的。
见她睁着一双乌溜溜的眼神盯着自己转溜,弗陵道:“你看看嬷嬷现在这个样子昏迷不醒,你忍心吗?”
淳于楹是于心不忍的。
嬷嬷待李恪如亲子,那嬷嬷就跟自己的婆婆有什么不同。
虽然嬷嬷眼底心底承认的便只有正牌王妃南姝一个。
但淳于楹大度不计较。
反正只要李恪心底没她便好。
······
这些日子弗陵便在太皇太后宫中,名其名曰只是养病,私底下一直在想尽办法讨老太太的欢心。
但自从给她献上一副自己的丹青后,老太太才算真正地与她打开了心防。
看着老太太这般喜爱丹青,以至于到爱不释手的地步,弗陵心底古怪。
她其实是不怎么相信皇宫里有所谓的家人亲情的。
要不然老太太怎么就那么容易地就接受了李恪的死。
就不查查。
为什么不再多查查,好歹也是你亲孙儿啊?
自己的儿子害死自己的孙子,骨肉相残这种事发生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她要是还能装老糊涂,那自己真就佩服皇室中人的淡定自若。
要不是李恪一直在自己耳边洗脑,老太太对他是真心实意的好,老太太的确不知道这其中的缘由,老太太记忆力不大行一直以来都是别人说什么她信什么。
几番下来后,弗陵才勉强信了她的话,若不然都不愿给她半张好脸色。
太皇太后看着画,不愿意放手,连宫人叫她吃药都不舍得离开一眼。
无奈之下,宫人只得用求助的眼神看想弗陵。
弗陵一手扶着老太太的手,一手将丹青轻轻地往外脱去,谦虚地说道:“我连王爷十分之一二的神韵都没画出,下次一定给您画副更好的。”
太黄太后急忙道:“你这怎么就拿走了?”
弗陵自顾自地将画递给随侍的宫人,又一手从那宫人手中接过来药,舀起一勺便要往老太太嘴里送。
“拿出装裱啊,不然按着您老人家这般爱不释手的程度,怕不过两三日,这丹青便得被您揉坏了。”
太皇太后并不这样认为,虽说自己人老眼花,但这幅丹青里的人,着实让她想念起了自己的亲孙儿。
可宫人听到弗陵那样一句大不敬的话,忙朝着她使眼色。
弗陵装聋作哑,故意当做没看见。
她也不喜欢学着宫里的那一套曲意逢迎,要是老太太哪一天厌烦了她,她也不会选择隐忍,收拾包袱出宫去了。
“你画得真好。”太皇太后由衷赞誉。
弗陵依旧谦虚:“那也是王爷生得好。”
老太太喜欢谦逊的女孩子,温柔小意,活泼乐观,但也要不骄不馁。
眼下这个五皇子妃的的确确是照着自己喜欢的模样长。
“他随了他母亲。”
弗陵道:“王爷的母亲,我都没怎么听说过嬷嬷与我讲起过。”
太皇太后面上神色盎然了几分,道:“想听听他母亲的故事吗?”
弗陵顺势答应:“当然,只要您不嫌我烦人就好。”
“有人来陪我这个孤寡老太太,我高兴还来不及。”
哄人她自有一套,之前清榕嬷嬷也是被她捧得高高兴兴。
当然,要在这老太太是真的对自己没有任何设防的情况。
弗陵始终认为,能当上太皇太后,要说没有任何铁血手腕自然是不可能的。
·······
弗陵之前听说李恪的母亲只是个不受宠的宫女,是以连着李恪也一起不被帝王喜欢。
可按着李恪的模样看,他母亲应该不会差到哪去。
可从太皇太后口中得知,却是全然不同的版本。
李恪的娘是个名分低下的宫女,只不过因为帝王的一次醉酒才承了宠。
却因为颜色太过,而被当朝宠妃嫉恨于心,甚至不牺以毁了她的容貌来保住自己的独宠之路。
侥幸承蒙周皇后相护,才不至于面容被毁。
在这宫里,美貌只可能让你有机会离那个权利中心近一些,却未必有可能能让你在这宫中活下来,荣宠一生。
像皇后,有母族仪仗。
像宠妃,有能打胜仗的哥哥。
像那个宫女,除了容貌外再无其他出色之处,即便得承了皇恩,只要皇帝不给她名分,终究也只能泯灭于后宫之中。
原本众人只当做是一介除了颜色之外平平无奇的宫女,皇帝好色,贪图她的美貌也只是一时。
可这一时,又渐渐延续到年年月月,几乎每时每刻,皇帝都不舍得让那个宫女离他身边,以至于在自己的勤政殿后,都要为那宫女重新修建一个美伦美伦的殿宇。
毋庸置疑,这样的隆恩,会让人妒忌到骨子里去。
宫女受了磋磨,皇帝为她严惩宠妃,甚至不惜牺牲那个能打胜战的大将军。
宫女有了身孕,皇帝更是将她看护得紧,生怕有个万一。
宫女生产,连周皇后都亲自到殿外等候,不敢离开一步。
皇帝的厚爱是在宫女生产后,才发生了改变。
生产前动了胎气,宫女难产,在保大还是保小的问题上,周皇后为难地听从宫女所说的保小的。
宫女猝然离世,皇帝痛失所爱,周皇后自此也被帝王怨憎了起来。
新生的皇子并未能如同他母亲一样受到皇帝的喜爱,而是因为背上害死母亲的罪名,被皇帝亲手丢进掖幽庭。
“那后来呢?”
太皇太后道:“在他五岁那年的中秋夜宴上,我带着他去见他父亲,求他父亲让他回来。”
皇帝是答应了。
可对于这个皇子的照顾,却是未曾提及过半分。
“自他母妃难产一事后,皇帝认为害死他母妃的人一定就是这宫里的人,将当初的宫人打的打,杀的杀,却只能查出,是他母妃自己不慎动的胎气,不管旁人任何。”
“皇帝也自此认定,是这孩子的命硬,是他的出生夺走自己喜欢的人。”
“这些年来宫里的人换了又换,见五皇子不被皇帝喜欢,听说他是从掖幽庭出来的,只当他母亲是掖幽庭的宫女侥幸承了皇恩,才有的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