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说是别人得知她因罪赴京特意来救走她,那叛国之罪是不是又有这么一个可疑证据。
可若是说,是有人在故布疑云,故意设这个局的真正的目的只是为了让人相信她已被策反,真的成了异族人安插在国朝廷的奸细。
然等左秉臣快马加鞭到达府邸后,护卫她的人快步过来回禀,说是在路上找跟她一块过来的宠物时,忽然被一路来路不明的人给劫持上了马车。
护送她回来的侍卫上前回禀:“当时属下以为是她的自导自演,哪知道她自己跳下马车来求救,之只是受了一点小伤,没有生命危险,现在已经安排到了客房里躺着。”
左秉臣往客房方向,大步疾行时边问起:“劫持她的人是谁?可有抓到活口?”
护卫面色阴沉,“属下办事不利,抓到的时候已经咬舌自尽,但在现场找到这枚玉佩。”
手边抵出一块遇翠**滴的玉佩,水色极好,绝非凡品,翻过面来,可以明显看出背后刻画着的那个字。
只不过在玉佩的右下角有一处明显的残缺,像是撞击在了什么东西上形成的破损。
左秉臣看着侍卫手上递上来的破损玉佩,接过手中端详了许久,眉心深拧,反手将握着玉佩的手握攥紧成拳,五指紧缩。
“去查一下她和康乐侯三公子究竟有过什么交集。”
······
收到情报前,左秉臣先去客房看望她。
虽然短短过去近两年时间,但眼前这个少女似乎还跟自己当初见到的那位少女没有任何变化。
容貌未变,眼神里的澄澈如旧。
在自己从底下人收集到的情报中,分明可以知道这不仅仅是个单纯善良的品性,若只是至纯至善,普普通通的女孩子怕是很难在几个勾心斗角的老家伙手中活下来。
弗陵坐在左府管事专程去给自己安排的轮椅上,任由侍女从旁服侍,享受着伤残病人该有的一切待遇。
见到人来,她反而笑了。
“大人,腿伤到了,请容我无法起身行礼。”
左秉臣看向她,嘴角略略扬起。
“多年未见,你我都陌生了这么多?“
弗陵遂改口,“先生。“
虽然他们过去也没有熟悉到什么程度,但还是改了口,毕竟这让他听起来反倒很开心的模样。
开心就好,毕竟谁也不喜欢被这位抓住了污点,在皇帝面前进言两三句,那她就该被抄家灭族了。
左秉臣看着她这左腿脚踝骨处被纱布和夹板捆住,问了一句,“腿伤了?可严重?”
弗陵看了眼伤处,笑着轻轻摇头。
“为了逃跑摔下马车的时候崴了一下,不严重,但到底也伤了筋动了骨,太医刚才来看过了,到底还要一百天,不过我也想开了,这命还能保住就已经好多了。”
左秉臣松了口气。
“你没事就好,那坐着就好,千万别动,再伤到的话,我估计跟王爷交待不了?”
弗陵疑惑地看了他一眼。
李璮,那小鬼还记得自己?
左秉臣:“是永王,他一直记得当初你救他一命,这次听说你进京了,还说要找机会让你进宫去看看他。你这伤要是没好起来,他估计要来拿我是问了。”
弗陵目光垂落在自己这受伤的右腿上,面色淡淡。
她救过的人都记得自己。
救过的鬼一朝脱胎换骨,反而将自己给撇得一干二净。
不难过,也不悲伤,更不嫉妒他如今的造化,就是有一种淡淡的凄凉吧。
当初救下他真是瞎了狗眼。
如今自己遭奸人陷害污蔑,若是将来无法找到证据翻身,皇帝是否也定自己一个通敌卖国之罪,是否会亲自下令,没收她打拼而起的全部家业,砍她头,或者判她流放。
未来的事不可预测,也无法预测,老道姑教会她许多,留下不少足以让她保命的东西,却没有教会她要如何打消帝皇的猜疑。
未来的事始终瞬息变化,还不如只把握眼前。
弗陵轻轻地叹了叹气:“大人,我有件事要麻烦你。”
左秉臣侧头看了看她:“何事?”
弗陵:“我身边养了一头狼,当年你应该见过......”
左秉臣眉梢一挑,脑海中穿插进来什么,点头道:“确实,到现在还记得当时的画面是多么凶险万分。”
他这是在借故提起当年自己怂恿招财破坏婚礼拜堂一事。
可那件事自己还真是无辜得可以。
事情已过多时,弗陵也不想解释她的确无辜,而左秉臣心底同样也不想继续追究当年的责任,毕竟这是能将皇帝救活下来的能人,是以她是否有意都不是自己在意的内容。
不过是提及闲聊之间才会提起当初的窘况。
弗陵面露难色:“那头狼现在跑了,能不能麻烦您派一队护卫帮我去找,我怕它伤人性命。”
左秉臣道:“这是当然。”
见他答应得这般干脆,弗陵反倒是松了一口气。
“我还担心先生会说我无缘无故怎么会带一头狼进城是心怀不轨。”
“你若是心怀不轨就不会进京。”
左秉臣笑着说道:“只是举报你的人提交你叛国投敌的证据,桩桩件件,详细备至,这才不得不请你进京,说明情况。”
他坐了下来,温文尔雅的面容,淡淡的语气,恰到好处的距离,不让人觉得疏离。
弗陵顿了一顿,轻笑道:“我和纳不耒交丛过密,确实......”
左秉臣瞳孔微微一紧。
这件事瞒不住,他身居何职,自己分外清楚,手底下的耳线更是遍布国朝上下。
自己稍微有一句隐瞒,又或者交待的事情有半句作假,怕是更加难以洗脱自己身上的重重罪名。
弗陵选择坦诚。
“先生知道我是打算扩宽商路才去北地做生意,其实我胃口不小,不仅仅打算跟蒙古人,也想要和蒙古周边几个国家做生意。”
“意外得知纳不耒是蒙古的王子,但他母亲是汉人,便让他来做我的中间人,就连商路,也是他亲自带着我走了这一趟。”
“或许是这一趟分了什么人的利益,惹到什么人不喜欢了吧,如今才会有大批大批的污蔑如污水唾沫般像我涌来。”
左秉臣手中端着侍者呈递上来的茶水,手腕托着茶盘轻轻一转,送了一杯到她手里。
弗陵谢着接过。
左秉臣道:“你和康乐侯三公子认识?”
见他面色依旧沉着淡然,云淡风轻,也不知道是否听进去了自己先前所陈述的一切,可忽然问起这话时,弗陵心底轻轻一顿,旋即也恍然大悟。
自己又不是不知道他就是皇帝的耳目,就算是再微小的事情也瞒不过他的眼珠子。
只是不知道那件事传到京师会又会变成什么样的版本。
弗陵端着茶汤,细细地抿了一口。
“岂止认识?”
她大言不惭地道:“我抢了他喜欢的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