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宋砚揣着准备了一肚子的心事要来跟她讲讲,哪知道小狐狸的情绪却不怎么对头。
在他过来之前齐少晨似乎跟她说了什么,刺得她面色恼怒,背脊紧绷,咬着下唇冷眼喎着那逐渐在眼前消逝的黑点。
他过去拉了拉小狐狸的手,眸光垂落,只看见那她额前涔涔的汗珠。
宋砚抹了一把,斗大的汗珠在自己手心上流连,手背顺着她侧脸的弧线往下轻抚而过,低沉的嗓音落在耳侧:
“等着。”
还没见过有谁敢排在他面前欺负狐狸呢。
再次见到齐少晨时,是被宋砚扛在麻袋里,他长腿曲起,另一只脚直接就踩在麻袋上当脚踏。
“想怎么处置都随你。”
麻袋内的人显然已经是一动不动了,她猜测宋砚应该只是将人给迷昏套麻袋里,并没有怎么折磨过。
毕竟宋砚和他可是有十来年的兄弟关系。
弗陵垂手而立,两手手心紧紧攒了起来,目光冷冷地落在那地上的麻袋上:“搜过他身了吗?你帮我搜吧,他身上有一件足以让我们母女俩奔溃的东西。”
宋砚没做他想,蹲下身后将麻袋掀开,昏睡着的人依旧昏睡,即便被收了手机也没有任何反应。
“身上唯独这手机了,你说的东西确定是在这里面?”
“不知道。”
即便现在拿走又如何,若只是复制品呢,没有彻底拿到原件,下次再使出同样的手段威胁又该如何?
宋砚,“是什么?”
弗陵眼眸微微一阖后,紧声道:“别问。”
宋砚顿了一瞬,目光看向她的脸,惨白的一张小脸立在寒风口,唇瓣始终紧咬着,都失了血色,瘦削的肩膀,单薄的身形,又从她的脸上偏开视线,落在地上,忽而烦躁地踢了几下。
“你不说我怎么帮你?”
他压着自己的怒,朝着她轻轻笑着,始终让他的声音看上去如同以往一样平常。
弗陵犹豫不定。
对宋砚的那份相信能够坚持到几时?能够确保他无论什么时候都站着自己这一侧吗?
······
如同过往数次,对于侵入电脑系统这种事已经习以为常。
只不过他想要停留在那些即将删除掉的文件前,想知道小狐狸到底是什么把柄落在了齐少晨身上,身边那道阴恻恻的视线若有所思地探寻过来。
“不准看。”
弗陵知道他心思不纯,盯着他那点击在鼠标上的手背:“当着我的面删除掉,要不然我们连最起码的朋友都没得做。”
宋砚勾着唇角笑一笑,手放在她颈后,轻轻一抚:“原来我们现在还是朋友。”
弗陵斜飞了一眼刀过去,将那只作恶的手使劲拂开:“那就要看你怎么做了。”
宋砚点了下头,轻叹了一口气后掩去眼底的那丝失落,振一振神,将那文件尽数删掉,是为了让她彻底安心。
弗陵心底有些不确定:“他会不会在别的地方还保存了原件?”
那件事尘封了那么久,他又是怎么知道的更让人怀疑揣测。
“你别担心,我再去问问。”
弗陵盯住他看,“怎么问?”
“你是要严刑逼供,到时他索性将这一切捅开怎么办?”
宋砚侧身过去,见她有意偏开视线,钳住她下颌将人带过来,“很严重?”
弗陵冷着脸要走。
宋砚索性起身将她圈在椅子里,一只腿曲进她两腿之间,双臂拢在她身上,俯视着她的眼。
“你让我别问,但起码得让我知道,到底严重到了什么程度。”
弗陵默了一瞬,心底浮浮沉沉。
宋砚低声一笑,无奈地叹了叹气:“我发现你真养不熟。”
弗陵说:“捅开了我应该会坐牢。”
当时若非齐邧给徐静指了一条明路,或许她们母女俩早就不见天日了。
······
徐静在显摆自己的项链,一会儿拿那条钻石的,一会儿又拿出那条翡翠,开心得不可自抑。
好歹也不是个没见过世面的,开心成这个样子倒真是让人无语。
“那条好看?”
“都不好看。”
“这可都是他从国外给我带来的。”
弗陵冷笑:“不过是在机场免税店买的。”
徐静白了自己一眼刀,看着女儿那张愤愤不平的脸,忍不住扬起了唇:“今晚他可是要带我去参加一个宴会,你帮我选一条配那条礼服。”
弗陵顺着她视线落在那床上的墨绿色长裙上,齐肩裸背,穿在她身上尽显腰段,确实妩媚。
“翡翠吧。”
“都是绿,会不会不好?”
“那钻石。”
“可这气质上好像又不太配。”
弗陵无语了片刻,看着她那堆首饰盒,只觉得心烦气躁。
那些事,到底有没有必要告诉她?
“我记得你有那条项链,宋砚送你的那条,那是玉吧。”
弗陵顿了一顿,想起那条玉石项链便忍不住皱了下眉:“项链是我跟宋砚买的。”
“什么鬼?宋砚还来跟你收钱?”
“他没跟我收,我自己本该还,没道理白拿人家东西。”
徐静却是骂骂咧咧,一个劲地说自己不该计较那么多,分得太一清二白反而让人觉生份。
弗陵无语凝噎,这些不都是她教的吗,现在反倒来怪上自己太过泾渭分明了?
实际上自己转账过去,对方又转账回来,来来回回几次,对方像是玩上了,弗陵却懒得再干这么幼稚的行为,现在钱还在自己余额上躺着。
得找个时间将东西完好无损地还回去。
弗陵听着耳侧近乎聒噪的声音,忍不住打断说:“你还记得胡大仁吗?”
徐静忽顿,手上的动作也停了下来,目光直视着镜子中倒映的身影,脸色阴沉:“怎么忽然提起他?”
“齐少晨不知道为什么忽然拿了胡大仁当时录制的视频来威胁我,他说,是让我选择自己去报警,还是他当那个举报者。”
说到此处,弗陵便想起当时他那张张狂的嘴脸。
“他说,若是前者,不管日后怎样都会赡养你,但要是换成他自己去举报,等我进监狱了,你也要被赶走。”
可弗陵压根不信他那张狗嘴里还能吐出象牙来。
一声脆响忽地打破室内低沉压抑的氛围。
徐静径直将她刚才还满心欢喜挑选的首饰盒掷在地上。
弗陵几步掠进她身前,手按在她肩上:“不过你也别担心,东西毁了,他手里没剩一点东西。”
“他怎么有?”
徐静咬着牙,看她时,手紧紧地扣在她的手腕上:“他怎么会有?”
弗陵抿了下唇,顾不得手腕上的疼痛,只道:“我怀疑,怀疑是齐邧给的。你仔细想想,当初齐邧是唯一知道这件事的人,当初他还说将一切都处置妥当了,绝对不会有人再提起这件事。胡大仁都死了这么多年了,齐少晨总不至于下阴曹地府去跟他要的。”
徐静目光沉了沉,“他……他确实有可能,这次他回来时同我说起过一事,在国外,齐少晨经常偷拿他电脑去玩游戏,还将电脑给玩坏了,耽误了他一笔大生意,父子俩这会才急急忙忙赶回来,如若不是齐邧主动拿给他,就是齐少晨自己发现的。”
就算不是齐邧主动给但那又有什么意义?
从他私自藏起这东西的时候便意味着他目的不纯。
毕竟那些可是原主失手伤人的罪证。
五年前,胡大仁不是就趁着她们孤儿寡母,欺负上了门,而齐邧,那个所谓的名义上的父亲却已经有好一段时间没过来,似乎忘记了有她们的存在。
或许做人情妇大抵就是这个样子,待那人想起你的时候就往你那里做做,如若想不起,每个月有按时划给你一笔钱都得千恩万谢。
直到出了那件事后,徐静不得已再次跟他面前低头。
而齐邧也答应帮忙解决,或许是看在这一个是他的女儿份上,在那后齐邧踏入弗陵视线里的次数也便多了起来。
弗陵扯嘴笑了一下:“为什么齐邧还要将那东西存在电脑里,是想方便无论什么时候都能控制我们母女?”
徐静默声不语,实则心底也是在肯定那个答案,分明知道自己是有多恨那个人,却偏偏要留下这种东西来侮辱他,如今还要让齐少晨发现。
一想及此,冷汗浸满额头。
弗陵握了握她的手:“你不要担心,不会有事的,齐少晨现在没有理由威胁我们。”
“我是怕那蠢货坏事。”
徐静反手抓着她的手,紧声道:“如果那蠢货不知道是齐邧曾经包庇过我们,如果那蠢货一心一意只想着要弄死我们,把齐邧也拖下水,事情闹大,谁知道齐邧是想保住自己,还是想舍弃我们母女。”
弗陵看了看她,声音很轻地问:“所以这就是你最近可劲劝我去找宋砚的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