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说那句话也就是问问而已,可哪知道庄庄一句话起头后,自己反倒是起了兴致。
泡温泉,从来只在书本上瞧见过这个字眼。
温泉水有矿物质,的确能促进血液循环,减轻酸痛,活络筋骨。
可疲劳的人泡温泉,会使身体自动调节体温的功能下降,这时候泡温泉就类同中暑,严重的还会导致脑部缺血甚至休克。
程鹤殊平日里就是一个工作狂,有时候一天只睡上两个小时,长期处于一种疲劳状态,年纪轻轻便透支自己身体,即便是医生的警告依旧不以为然。
有时间开车去郊外泡温泉,还不如在家里躺浴缸,开着42℃的温吞热水来得舒服自在。
可今儿,估计是有美女作伴,才有如此情趣和雅致到那种场所。
“去啊,谁还怕谁呢。”
弗陵咬着腮肉,胸口鼓着,一起一伏的。
“......”
怎么反倒是带她去抓奸一样的感觉?
郊区,层林尽染,叠翠流金。
一处鲜为人知的温泉池。
之所以少有人知,是因为这里只为有钱人开设。
每年预约的客人多不胜数,能挤掉前排多数客人而得到入场名额的,更是少之又少。
庄庄费了老大的劲,最后还是报了程鹤殊的大名,这才得以进入。
弗陵头一次到这种地方,倒是蛮兴致勃勃的。
日式建筑的风格,枯山水亭,干净素雅。
原本还以为许筠带他来的是什么乱七八糟的风月场所,哪知道真是正经泡温泉的。
这里的温泉池汤都很私密,每一个房间里内有温泉池,四周都有用竹子搭就的围栏,隐秘性极好,每次客人走后都会进行定期清除打扫,保证卫生,干净和整洁。
庄庄见她那副看见什么都惊奇的样子,疑惑出声。
“你不会以前没来过吧?”
“第一次。”
难怪就跟刘姥姥进大观园一样。
领路的服务生带着他们往一处房间外,便是程鹤殊房间的所在。
“这边。”庄庄见她还在神游天外,捞过她手臂便要往里走。
手腕却被身后的人一把抓住。
“不会连累你被他骂吧?”
庄庄顿了一下,双手交叠而握,淡淡地笑望着她。
“没事,你去吧,反正我回头说是被你给威胁的就好。”
总是这样乐于助人,倒是让弗陵心底有些不好意思,脚步更是踟蹰不定。
庄庄一时不解,之前还挺勇而无畏的人现在反倒是胆怯不前了。
“你不进来了?”
“我来这里也是突发奇想,要是连累你被他骂,那还是算了。”
弗陵看向他说:“要不,你送我到这里就行了,我装作偶遇。”
不过偶遇后要怎么做,脑子里一团乱麻,根本就不像是做科学实验一样,出一个很严谨的方案。
庄庄轻顿了一下,摇摇头说:“没事,我正好也有个重要文件要等他批示。”
弗陵又是一阵迟疑不定,抿了抿唇角,干巴巴地叹了口气,背过身去到墙边,指尖抠在木制的栏杆上。
“可我没想好要怎么做,进去了说什么,我来这里是做什么来着......”
她很少有这样不确定的时候。
总不至于说我看许筠不爽很久了,得知她成为你私人医生的事更嫉妒了。
苦学多年,走在攻克科研的路上,满腹心思都只为了找到治愈他的办法,努力拼到现在这个位置,却被告知——你不行。
我到底比许筠差在哪了?
门刷啦地一声,里面有人出来了。
真是说曹操曹操就到。
许筠从房门出来,正对着是庄庄,并没有直接看到旁侧弗陵的身影,她笑了笑:“这么巧,怎么你也在这里?是来找鹤殊的吧?”
这么快就直呼其名了。
桃花春木渌,水上鸳鸯浴。
弗陵脑子里乱七八糟地想着一些过分不堪的画面。
庄庄顿了一瞬,也忙讪讪地回答。
“是,程总还在里面?”
“还在。”
“你有事?”
许筠话一顿,余光瞥见那抠木栏杆的人,身影莫名有几分熟悉。
错愕,也有几分不信,喊了一声她的名字。
“何奈。”
弗陵知道避不过,索性也转过身去,故作坦荡大方地看她。
红唇白皮,一身和服,发髻也挽做日本花魁的样子。
这大红裙,大长摆的,搞什么制服诱惑?
许筠望着她,水眸清亮,主动过来挽了挽她的手臂。
“这么巧,不会也是来玩的吧?不过你平时什么都不爱去,什么都不爱玩的吗?除了实验室外就是图书馆,今天怎么这么巧了?”
弗陵笑了笑,“是挺巧的。”
你管我要去哪,我想去哪就去哪?
“不会是来找鹤殊的吧?”
许筠抬手,指尖抵着唇角,似疑似惑的样子:“我记得你不是被他给开了吗?”
弗陵舌尖抵了抵后槽牙,舌苔微微抬起,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哪壶不开提哪壶,真讨厌。
庄庄眉心挑着,她们之间微妙的气氛分明让人嗅出了几分火药味。
许筠亲密地揽着弗陵的胳膊。
“我之前听他说起过,他前不久开除掉一个医生,胡搅蛮缠,无理取闹,更甚者还自以为是,但我是知道你的,你可不像是他说的那种人,我猜测你们之间定然是有什么误会吧。”
“......”
合着自己在他面前就是胡搅蛮缠,无理取闹,自以为是。
说什么误会。
她倒觉得自己和程鹤殊之前全是代沟。
天堑的那种,无法跨越的鸿沟。
弗陵咬着腮肉,干巴巴地笑了笑,刚欲说话却被她给打断。
“刚好,你也在这里,鹤殊就在里面,既然有这么一个机会,你们两个人坐下来好好聊聊。”
话音落,热情洋溢地将她半拖半拽地拉进房间里,这下是想拒绝都难。
不知道程鹤殊现在是怎么看待自己的吗?
相反的是,许筠她清楚得很。
就是因为清楚,所以更要将她给拖到程鹤殊面前,才有机会看她出丑,闹笑话。
池水氤氲,热雾蒸腾,偏偏还清澈见底,池面浮动交叠着白色的浴袍,池下的鹅软石也若影若现。
那人便施施然,慵慵懒懒地泡在水里,肩膀很宽阔,湿透的浴袍将他上身肌肉映得分明。
他皮肤很白,同女生的肤色白也有不同。
背抵着石壁,整个人泡得久了,肤色粉粉的。
像宰杀后的大猪蹄子一整个给扔进沸腾的热水里,烫熟后再捞出来一模一样。
程鹤殊挑眉看着不该出现在这里的人,剑眉微挑。
她笑什么笑,似笑非笑,绵里藏针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