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落后,月光渐显。
弗陵到了公寓,便把招财的狗绳放开,它得了释放,便扑到自己的大号便砂盆去上厕所。
弗陵有些筋疲力竭,坐在玄关处,靠着墙壁便想夜梦周公。
招财见她神色恹恹,便自己去存储间,将姜哲珍藏的狗粮拖了出来,至于旧的,扔垃圾桶里去了。
弗陵听到窸窸窣窣的响动,是什么东西被打碎了,睡意被驱散,只好起身,走到肇事现场。
“小笙,我不是故意的,对不起。”
招财看着地上的碎玻璃,嗫喏不安地抬眼看她。
弗陵将狗粮袋提在手里,往它的大号狗碗里倒满。
“道歉是要对着该道歉的人,等姜哲回来你再跟他说这句话。”
招财点头,心底却是阴鸷地想:狗子要自己给他道歉,不怕夭寿?
倒满它的专用狗粮和纯净水后,弗陵回到肇事现场,将玻璃收拾起来,用废弃的报纸包住,用胶带绕了几圈。
打扫地上肉眼难及的碎玻璃片上,从沙发下捡起相框里掉落的照片。
四个男人一个女人的合照,不过都是只拍个背影,隐约可以从身高和体型辩清左边这个子最高的人是姜哲。
“这是他朋友。”
招财从边上蹭了过来,爪子拍在照片上。
“这是家里唯一一张照片了,中间这个叫老许,去世了,从左到右以此是狗子,大海,老许,老鹰,小五。这个小五一直倒追姜哲,也不知道看上那狗子哪里了,你可不能学这肤浅的女人。”
弗陵狐疑道,“他们都是警察吗?”
招财语气微顿,紧声道,“你是不是怀疑姜哲的身份啊?你不用担心的,我们都是千年一遇的好人好狗。但具体做什么工作都要保密,狗子跟我说过了,任何人都不能告诉。当然,包括你。”
弗陵莞尔一笑,点了下头后,没再多想什么,将垃圾袋装好,放在玄关处,准备出门再扔。
去了厨房,只在厨房找了盒牛奶。
真的是除了人能吃的外什么也不缺。
“我也想喝。”招财嗬嗬吐着红色的舌头。
“你还是去喝水吧!”
它跑了过来,双手做出请求的动作,“拜托拜托,我真的可以喝,不信你打电话问他。”
弗陵没说话。
招财又将她的手机从书包里叼了出来,自动按下了姜哲的电话,然后叼着手机走到弗陵面前。
听到手机滴滴两声后,传来姜哲的声音。
弗陵没接。
“什么事?”
招财对着屏幕吼了几声,“我能喝牛奶对吧?你快跟小笙说我可以喝牛奶。”
“说人话。”
弗陵扬唇笑。
招财咬了咬牙,狂吠了几声后,对付却把电话摁断。
“小笙,你和狗子欺负我。”
弗陵放下杯子,又看了眼牛奶的牌子,舔舐着意犹未尽的唇角。
“很好喝,这个牌子跟妈妈以前买的是一样的。”
招财咬了咬牙:“姜哲欺负我就算了,连你也这样,我以后再也不跟你玩了。”
“你都多大了?”
“谁还不是个宝宝啊!”
招财从小到大都是被宠坏的那个,过去周笙父母把它当儿子养,去了新家却被当成宝贝金孙。
眼瞧着近一个小时左右,那小肚鸡肠的狗都没再跟她说话,而是窝在自己的秋千架上。
整个圆滚滚的身子瘫在秋千上,一条腿放在外面,荡啊荡的。
此时的招财不是在睡,它在思考一个至关重要的问题,小笙性子变了,没有过去那样的明艳活泼了。
弗陵走上前,将它从秋千架子上弄下来,“你今天滚过草地,身上脏兮兮的,先洗澡。”
“可过去都是狗子给我洗的,他每次都嫌我太胖,洗个澡要两个小时,很累又麻烦,要不,你就别折腾了。”
“那是你自己不愿意配合他。”
招财没敢反驳,它不爱洗澡,每次被姜哲强迫洗澡的时候总要给他找点麻烦事做。
但小笙就不一样了,以至于洗澡的时候,招财都异样得配合,让做什么就做什么。
弗陵道:“因为他要给你做绝育,所以处处针对他?”
“也是,也不是。”招财一脸深沉:“虽然我对人类来说只是条狗,但我有颗年轻而敏感的自尊心。”
弗陵失笑,这种话铁定不是在她家学的。
“你的新家,肯定很好吧?”
招财急切地跟她分享,“爷爷是大学教授,现在还在任教,还有还有,奶奶是因为我的缘故才喜欢听你拉小提琴,她真的超级喜欢听你的小提琴独奏,还经常上网搜你的视频,她可是你的老迷妹。”
“他们知道我是从周家出来的,但这些年也没虐待我,对我很好,但是,除了......姜哲。”
弗陵给它擦脸的动作一顿,将大毛巾裹在它身上。
“那他父母呢?”
“离婚,姜哲是爷爷奶奶养大的。”
弗陵紧声,“他们跟我们家有关系吗?”
招财摇头:“应该没有,但他们每次说起周家的事,都会有意地避开我,怕我听到太难过。”
弗陵取过吹风筒给它吹干毛发,眉心微沉。
姜哲在知道她的身份后,态度就好奇怪。
招财仰头看她,“小笙,以后我们就住在这里,你不要担心姜哲会回来,他工作忙,三天两头不着家,有时还要搬来搬去,飘忽不定,以后我们可以过我们自己的二人生活。”
“很危险吗?”弗陵狐疑。
“保密保密。”招财捂了捂嘴,“狗子说了任何人都不能说,我有一次因为泄露了他的事被他狠狠地揍了一顿,从那以后就再也不敢多嘴了。”
若是小笙知道姜哲和自己是做那种危险的工作的,会不会被吓跑?它不敢说,至少得先把小笙迷得离不开自己才行。
弗陵没再多问什么,打了个哈欠,脑子昏沉,睡意泛滥。
可身上**的,只想先洗澡。
“这里有女孩子的衣服没有?”
招财摇摇头,忙道,“你等下。”
弗陵将水放掉后,手枕着浴缸边,阖目欲眠。
不过外头簌簌的响动让她忽视不了。
“小笙,小笙,这件衣服怎么样?狗子没穿过。”
弗陵看它叼着一件白衬衫过来,深吸了一口气。
“你把他的衣柜怎么样了?”
招财无所谓地说,“没事的,经常这样的,他已经习惯了。”
弗陵摁了摁眉心,“你能活到现在,是因为什么?”
招财吐了吐舌头,“他也是经常恨不得杀了我又下不了手,还说我就是来讨债的,可谁让我救过他一条狗命。”
弗陵将他赶出去后,将浴缸里里外外地清洗过一遍才泡澡。
因为水温太舒服了,还自带按摩功能,不自觉地便睡了过去。
她醒来的时候,是忽然听到外面那只狗的魔爪在门板上扒拉着。
换上白衬衫后,开了门,目光幽暗地盯着门外的蠢狗。
“怎么了?”
招财讪讪笑,“你洗了那么久我担心。”
弗陵神色恹恹,喉咙口带着沙哑的灼,“困了,我先去睡觉。”
“我带你去。”
招财把弗陵带到客房后,便见她把湿漉漉的头发裹在毛巾里就滚入被褥中。
“你头发也没吹干,等下会头疼的。”
“没那么多讲究。”
“可你以前都不是这样的,你在监狱里过的都是什么生活?”
“高山东卧,避世绝俗。”
弗陵打了几个喷嚏,抽了床头的纸巾。
“你是不是感冒了啊?”
招财心口一阵一阵抽噎的疼痛。
“刚才狗子打电话来,我替你接了。”
“嗯。”
“你就没什么想跟他说的吗?”
弗陵声音沙沙哑哑,“让我跟他告状,你把他的衣柜怎么了吗?”
“不可以。”
招财看着还亮起的屏幕,这才想到电话一直没摁断。
糟糕,狗子一定听到了。
屏幕响了又响,一道凉薄的声音随电流传了过来。
“你又把我衣柜怎么了?”
“没什么,你好好工作,最好别死了啊!我和小笙还要靠你养呢!”
说罢,将手机摁断。
······
姜哲看着手机里的电流声,深吸了一口凉气,将手机揣回兜里。
心口吊着一块石头,不上不下地在那里悬着,那是过去所没有的。
身后有脚步声缓步上前,指甲夹着烟雾。
“跟谁打电话呢?至于避到这个地方,难不成是谈恋爱?”
“跟狗。”
“鬼信。”
女人切了一声后,心情愉悦地靠在游轮的栏杆边,红唇微张,“要行动了你还有心思跑出来电话,是什么重要的人吗?”
姜哲皱了皱眉,将她手边的烟往地上扔,踩脚碾去火星子,“烟鬼。”
女人扁扁嘴,鼓着腮帮,“烟鬼也总比毒品鬼要好,至少随时都可以戒。”
姜哲默声。
亓美华讪讪笑,眼睛朝四处咕噜咕噜地打着转:“附近没人,你别太高度紧张。”
“不过,你相信这世上有鬼吗?”海风拂面,亓美华忽然缩了缩肩膀,把披肩往身上裹了裹。
“我最近总感觉老许在我们背后看着我们。”
姜哲默不作声,幽沉的眸如同漆黑的深海一样神秘莫测,手臂将女人的手臂挽起,便回了高朋满座的酒会上。
觥筹交错,推杯换盏。
宴会已渐进**。
身着中山装的老人从游艇来到游轮上,即便是姗姗来迟,但因其声势浩大,无数西装革履的男人将其簇拥在内,恭维声卑贱又露齿,人潮将老人掩入人海中,一路消失在VIP贵宾室内。
他借着酒杯的遮掩,通过微型通讯工具低声汇报:各单位注意,雌伏在云城的最大贩毒团伙,今晚的行动目标,老白出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