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里一直没什么睡意,天还蒙蒙亮就去了厕所,弗陵洗了个澡换了衣服。
肖阳唯一让自己觉得可以原谅之处就是给她办理了这间VIP病人套间,可供她随时都能洗浴。
刚一想起这人,手机里忽然收到一条短信。
【肖阳:公司有急事,走不开人,有急事找父母】
这才七点,这说话的态度,肖阳是精分吗?一大清早地就病发。
因为生理期的缘故肚子一直呈饱腹状态,没什么食欲,擦干头发后吹了会风,见时间将近七点半,便独自出了病房。
跟体检科医生咨询了检查项目后,特意强调了要检查抗HIV。
医生看了自己一眼,“做什么用?”
弗陵,“入职体检。”
医生点了下头,取过体检单后便让她填写。
医生问了些注意事项:“空腹吧?来前没有喝过水?”
弗陵点头,随后又不由得想起一些小问题,不过自认为应该跟自己所要检测的项目无关。
随后就是等待抽血。
抽过血后,整个人轻飘飘的感觉,脚踩更似踩在软绵绵的地面,身子随时都会往前扑倒。
弗陵强撑着精神,手指紧紧地掐着大腿上,在椅子上定定地坐了两三分钟。
但当医生告知报告要两天后才能取,弗陵只能暂时先回去。
空腹状态,又是生理期,一般医生不建议做这个体检,可惜她没时间再等,故意隐瞒不说也只是想要在合适的时间将体检报告狠狠地甩在某人身上。
她现下急于去找寻热量补充身体。
等紧进了电梯后,电梯下坠的失重感,伴随着耳鸣声声,额头被周遭嘈杂的声音嚷得疼意渐起,双膝发软,身子冰冷,一只手臂虚扶着电梯的栏杆,身子几乎挂在上面。
好不容易等到电梯到了一楼,她费力地抬起眼睑,却发现睫毛挂着冷汗。
叮地一声响动,是电梯门开了。
她抬脚想要走出去,眼前有阵阵白雾浮现,感觉自己更像是在回南天的天气里,那件几欲发霉的衣裳。
幸运的是她神智依旧保持五分清醒,所以当温热的气息覆上眼睑时,便知道自己不小心撞到了人。
“抱歉。”头也不抬,转身就走。若按着别人斤斤计较的,必然要找上你批一个态度恶劣的帽子。
当手臂被人带住,温热的触感混淆着药草的香气从冰冷的手臂传了过来,弗陵脚步一顿,循着力量看了过去,深蓝的眸子里笼着这位,闪过一丝疑惑不解。
“沈医生早上好。”很快便收敛神色的她附上一句礼貌谦和的早安问候。
沈净轩目光落在她被汗湿的额发上,眉梢微紧。
“你状态不对。”
弗陵扬唇想笑,嘴皮费力地抻起又挂下,语气低哑,虚弱地开口说:“沈医生,有糖吗?”
沈净轩怔愣地看她,金丝镜框后的眸瞳一时茫然。可随后,便从白大衣的口袋里取出一颗乳白色的糖。
弗陵看得有些痴了,她抬了抬眼皮,眼底流淌过一丝讶然:“没想到还真有?!”
······
位置靠着窗户,可以清晰地嗅到外头草木的清香,昨夜还下过雨,清新的水汽扑鼻袭来,柔和地熨帖着冰冷的额。
弗陵坐在餐桌前,撕开糖的透明包装,将糖含在嘴里,久违的味道渗入津液落在喉咙口,抚摸着她四肢百骸,亲吻而过身体每一寸肌肤,所有的病症似乎都烟消云散。
糖果的味道,有点像她历经的某个世界里,在卫生所打疫苗,年近花甲的老头子派送给每一个小朋友,哄骗他们不哭的报酬。
外头压根买不到,只能攀关系。
弗陵心底倏地燃起了一丝邪恶的念头。
攀关系,再多跟他要几箱一模一样味道的糖,趁着自己如今在医院,近水楼台先得月,这个机会待她出了医院就不可多得了。
沈净轩过来的时候,将早餐推至她面前。
有山药红枣紫米粥,生煎,鸡蛋卷,三文鱼寿司,三明治和一瓶温过的纯牛奶,满满当当地堆叠在自己面前。
“我随便点了几样。”沈净轩不待她开口便自圆其说。
其实是不知道她习惯什么口味还是偏向中餐还是西餐,见到能适合女孩口味而且还能补血的就随便点了。
方才碰过她的手臂,发现她身体泛冷,而且在来食堂的路上,也留意到她脚步虚浮,自己去点餐时,她把双手放在小腹处,不轻不重地按揉着,心中便有猜忌。
不止食堂打饭的工作人员还以为是自己今天胃口大开,连他自己点餐后都觉得有些过于刻意。
“多谢。”肚中饥饿难挨,弗陵准备大快朵颐。
“您怎么不吃?”
沈净轩一直站着,颀长的身形几乎挡住了大片光。
他低垂眼眸,看了眼手腕上的表,“我赶时间,先走了。”
弗陵忙道:“对了,沈医生,我那晚上.......”
她语气一顿,却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那天晚上,她不是在沈家的?到底是怎么进的医院?
沈净轩似乎是知道她想说什么:“那天晚上你喝醉了。”
弗陵错愕:“没有吧?”要是喝醉没理由再次开车送人回家。
“还有问题?”沈净轩问。
弗陵摇摇头,道谢。
逆着光看他迎光远走的背影,心中越发肯定了那晚他的确对自己做了什么,要不然也不会进医院。
······
早上的事在沈净轩心底云淡风轻地过去便过去,可耐不住身边总有人过来聒噪,以至于脑海中的一些支离破碎的片段断断续续地掺杂起来,有些奇妙的思绪就快要挣扎着浮出水面。
周承伯跨着两条大长腿坐在他的办公桌上,左手搭着两右手,偏过头看身后的人。
“就算是工作也不能忘了吃饭,到饭点了,我们去吃饭吧?”
“我得叫上白皑皑,她可是答应过请我吃饭呢!”周承伯兴高采烈地想着如何搜刮民脂民膏。
沈净轩低着头,手抚在胃部的位置,脸色泛过一丝难受。
周承伯道:“胃又疼了。”
沈净轩不确定地嗯了一声,他有过胃疼的经历,但这次的感觉有些不一样。
对于他的邀约,只道,“你自己去就好。”
“我自己去怎么能够?你才是救她命的大恩人,她还说要给你送锦旗却一直没有动静,你得催催。”
“……”
周承伯轻笑着说道,“而且我今天还要去问问她,大清早地自己一个人去体检科干什么?”
沈净轩微顿,凌厉的眉锋往他身上一扫,周承伯便冷得将话全给抖落出来。
“体检部那个爱慕我的小护士亲口跟我说的,她住的是VIP病房,又是因为自杀才进来的,自然多了几分流言,好像说去抽血了。”
······
中午的时候是白皑皑父母带饭,熬了鸡汤和白粥。
问起肖阳下落,弗陵据实已告。
白正声点头,一脸欣慰的老父亲凝望弗陵:“他是男孩子就得拼搏奋斗,何况如今还在创业初期,你也不用觉得难受,要理解男人赚钱养家的不容易。”
林琴亦是道:“咱皑皑不是不懂事又粘人的姑娘。”
“……”你们自娱自乐异想天开的样子真的很可爱。
好在下午三点两老就走了。
本来两老是打算回家做饭给她送来的,夜里白正声还要在这里陪床。
弗陵一番委婉的托辞才将他们给糊弄走了,她可不希望夜里还要听这对夫妇在耳边洗脑。
百无聊赖的时候看到吴奕缈发来的微信,弗陵有意将话题引向她当日一见钟情的相亲对象司瀚身上,这才知道,原来那夜这人喝醉酒后全然忘了当时自己与她说过的什么。
下午六点半左右,周承伯来病房邀请她的时候,嘴角带笑,肆意张扬。
“一起吃饭吧!”
不是问句是肯定,接收到这个信息的弗陵关了和吴奕缈的微信通话界面,很快地便扫了眼支付宝。
不过在这一瞬间她便转换了担虑,白皑皑祖上积德,就算周承伯想要狮子大开口,在医院食堂也吃不跨她。
“我胃口可大的很,为了你这一顿饭我早餐午餐都没吃,把肚子空出来了。”
弗陵笑了笑,“那您等下一定要多吃点。”
周承伯点了一份黄焖鸡米饭,酱牛肉和爆浆鸡排,咖喱土豆,又去冰柜里拿两瓶冰冻的可乐便先去占位置了。
弗陵胃口不高,点了份酸甜排骨,清炒土豆丝和一份白饭,一份紫菜蛋花汤。
绕了小半个食堂,才看到他的位置,而边上还坐着今早便见过的人。
周承伯手放在沈净轩肩侧,椅子又是一排,肩膀挨得近了,就好似凑在他耳边说话。
弗陵从他俩身侧走近,已经不知道在脑海中脑补了多少少儿不宜的画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