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红楼贾崆峒(十二)(1 / 1)

再说宝钗行为豁达,随分从时,不比黛玉孤高自许,目无下尘,故比黛玉大得下人之心。便是那些小丫头子们,亦多喜与宝钗去顽。因此黛玉心中便有些悒郁不忿之意,宝钗却浑然不觉。宝玉亦在孩提之间,况自天性所禀来的一片愚拙偏僻,视姊妹弟兄皆出一意,并无亲疏远近之别。其中因与黛玉同随贾母一处坐卧,故略比别个姊妹熟惯些。既熟惯,则更觉亲密,既亲密,这一整日往宝玉哪里跑,黛玉便不由难受了起来,虽崆峒始终陪在身边,黛玉还是不高兴了起来。

这日不知为何,黛玉与宝玉二人言语有些不合起来,黛玉又气的独在房中垂泪,宝玉又自悔言语冒撞,前去俯就,两人闹了一通,竟是越闹越凶了起来,众人见势不妙,赶忙去找了崆峒过来,崆峒见状,长叹口气,好一顿哄劝,黛玉方渐渐的回转来,只想通了,不免为自己刚刚的所作所为觉得羞臊起来,只捂着脸,躲在了被子里。

看着宝玉蒙圈的模样,崆峒只好笑的道:“好了,宝玉,你不是约了宝姐姐玩吗,快去吧。”

贾宝玉犹豫的望着那床上鼓起的一团,崆峒见状,便更觉好笑了,“行了,你快走吧,不然,只怕她更不会出来了。”

听到这里,贾宝玉也明白了过来,忙冲着崆峒拱拱手道:“那便交给你了,宝姐姐说是让将家乡的美味让我尝尝,我可不能错过了。”

说到这里,宝玉便往外跑去,只到了门口,笑嘻嘻的回头道:“林妹妹你莫生气,我去宝姐姐拿好吃的给你。”

话落,宝玉便跑了出去,林黛玉这才从被子里钻了出来,只“呸”了一声言道:“我还在乎那点子吃的不成。”

“是是是,我们黛玉除了我什么都不在乎。”

一脸羞恼的瞪了崆峒一眼,林黛玉恼道:“闭嘴,最坏的就是你了。”

这下子,屋里所有人都笑了,只见林黛玉脸颊通红,忙又钻进了被子里,这下子,众人不由笑的更大声了。

便是崆峒眼角也染上笑意,再说,宝玉竟真将吃食带了回来,黛玉脸上一阵青一阵红,竟是不知道自己该哭还是该笑的好。

只能将宝玉关在了门外。

这却是将宝玉弄糊涂了,他实在不知如何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唯有苦笑一声,转身离开了。

这事传到了王夫人耳中,焉能不气,瞬间便道:“呵,果然是贾敏的女儿,她娘折磨我还不够,竟是如今折磨起我的儿子来了,好,真是好极了,若是不将这气焰给打下去,还当这荣国府姓林了不成。周瑞家的,你且去……”

周瑞家听了王夫人的吩咐,当即便打了个冷颤,犹犹豫豫的不肯答应,这可将王夫人给气坏了,当即便怒道:“怎么,莫非那样的一个丫头,你也怕了不成。”

周瑞家苦笑一声,敢忙言道:“林姑娘那样的便是来十个我也是不怕的,只是二爷那里,太太也知道,我若是去动林姑娘,只怕是讨不了好的。”

王夫人听到这里,只将手边的东西摔了个干净,气急言道:“该死的狐媚子,小小年纪便将我儿迷成这个样子,长大了还得了,这贾敏,活着的时候不肯放过我,如今死了,还在给我添堵。”

就在周瑞家想要说些什么的时候,就听外面有人道:“宝姑娘来了。”

王夫人忙挥了挥手,示意周瑞家的先退到一旁。

宝钗走了进来,便见王夫人脸色不好,赶忙上前问道:“姨母,这是怎么了,可是哪里不舒服,要不要找个大夫来看看。”

王夫人闻言,只将宝钗拉到身边言道:“还是我的宝钗懂事,有你在,姨母能少生多少气。”

宝钗不太明白,下意识的望向了周瑞家的,只可惜这事周瑞家的也不能明言,只得低下了头。

宝钗见状,赶忙言道:“若是姨母心里不太痛快,不能和宝玉他们或者嫂子说,便只当我是女儿,与我说说也是一样的。”

听了这话,王夫人更是握紧宝钗的手道:“我的儿,有你这话,姨母便高兴了,周瑞家的,你且出去,我与宝钗说说话。”

周瑞家的闻言,赶忙出去了,只听王夫人这才言道:“我这一生,生了三子一女,除了元丫头,让我顺心之外,竟是没一个贴心的。想想就觉得自己失败极了。”

宝钗闻言,可不会将这话当真,赶忙言道:“姨母说的哪里话,大表哥便不说了,素有文采,崆峒宝玉又生有异象,未来前途不可限量,不知多少人羡慕姨母呢,哪里就谈的上失败二字,再者说了,我可是听话,崆峒可是给姨母带了不少好东西,便连除去,都不忘这些,可见他是极惦记姨母的。”

不得不说,这话一出,王夫人的心里便是舒服了些,长出口气,便道:“原是如此,只是你这兄弟出去一趟,便被迷了心智,如今,竟是连我的话都不听了,只一心护着那……”

文弦而知雅意,宝钗听到这里,便知王夫人是恨上了黛玉,不由尴尬了起来,是应和也不是回避也不是,只得沉默了下来。

王夫人见状,只拍了拍宝钗的手道:“你这孩子,什么都好,便是太小心了些,如今咱们娘俩说话,你何必如此,难不成,你说了什么,姨母还能传出去不成。”

闻听此言,宝钗有些尴尬的言道:“姨母,你心中所想,我自然是清楚的。”

“哦”了一声,王夫人感兴趣的言道:“那我倒是好奇极了,我的儿,你快说说,我心中到底在想什么。”

宝钗闻言,忙福了福身子道:“姨母一切都清楚,何必说明呢,毕竟隔墙有耳啊,其实想要下了林妹妹的面子,实在是容易的很。”

王夫人这下可来了兴趣,忙道:“我的儿,若是个林丫头我何必怕她,只是你不知道,那林丫头,原是那贾敏的独生女,老太太最宠的女儿,如今贾敏不在了,可不就是爱屋及乌,竟是让那林丫头都越过亲孙女了。”

宝钗微微一笑,只开口言道:“我当是什么事情呢,原来就是这个啊,姨母不必担心,你且听我道来。”

说着,宝钗便在王夫人耳边耳语了一番,听完之后,王夫人大喜道:“我的儿啊,你竟是比元丫头还要聪慧贴心的多,只可惜没有投生在我的肚子里,若不然,我这辈子也是值了。”

宝钗闻言,赶忙言道:“姨妈这话就过了,宝钗自幼蠢笨,哪里能和元姐姐相提并论,你实在是高看我了。”

拍了拍手,王夫人只道:“你也不必过谦,你什么样子,姨母心中有数了。”

随之,王夫人便吩咐道:“你明日且去姨太太那里一趟,记得让你做什么,便做什么,不要多话,不然,不用崆峒,我便能将你给撵出去。”

周瑞家听闻此言,哪里还敢再说什么,忙开口应道:“是太太。”

且说第二日,周瑞家的听了王夫人话往薛姨妈那边去了,只见其转出东角门至东院,往梨香院来。

周瑞家的轻轻掀帘进去,见薛姨妈正在吩咐事情,也不敢惊动,遂进里间来。只见薛宝钗穿着家常衣服,坐在炕里边,伏在小炕桌上同丫鬟莺儿正描花样子呢.见他进来,宝钗才放下笔,转过身来,满面堆笑让:“周姐姐坐。”

周瑞家的也忙陪笑问:“姑娘好?“一面炕沿上坐了,因说:“昨日太太特意吩咐了我过来,只是也没见姑娘到那边逛逛去,只怕是这有两三天你宝兄弟冲撞了你不成?“

宝钗闻言,便知周瑞来此何事,只并不开口,只笑道:“哪里的话,只因我那种病又发了,所以这两天没出屋子。”

周瑞家闻言,到底好奇的问道:“姑娘到底有什么病根儿,也该趁早儿请个大夫来,好生开个方子,认真吃几剂,一势儿除了根才是。小小的年纪倒作下个病根儿,也不是顽的。”

宝钗听了这话,便笑道:“再不要提吃药。为这病请大夫吃药,也不知白花了多少银子钱呢。凭你什么名医仙药,从不见一点儿效。后来还亏了一个秃头和尚,说专治无名之症,因请他看了。他说我这是从胎里带来的一股热毒,幸而先天壮,还不相干,若吃寻常药,是不中用的。他就说了一个海上方,又给了一包药末子作引子,异香异气的。不知是哪里弄了来的,他说发了时吃一丸就好,倒也奇怪,吃他的药倒是管用的。”

周瑞家倒是来了兴趣,赶忙追问:“不知是个什么海上方儿?姑娘说了,我们也记着,说与人知道,倘遇见这样病,也是行好的事。”

宝钗见问,乃笑道:“不用这方儿还好,若用了这方儿,真真把人琐碎死,东西药料一概都有限,只难得`可巧'二字:要春天开的白牡丹花蕊十二两,夏天开的白荷花蕊十二两,秋天的白芙蓉蕊十二两,冬天的白梅花蕊十二两.将这四样花蕊,于次年春分这日晒干,和在药末子一处,一齐研好.又要雨水这日的雨水十二钱,……“

周瑞家的听到这里,已然咋舌“嗳哟!这么说来,这就得三年的工夫,倘或雨水这日竟不下雨,这却怎处呢?“

宝钗笑道:“所以说那里有这样可巧的雨,便没雨也只好再等罢了,白露这日的露水十二钱,霜降这日的霜十二钱,小雪这日的雪十二钱,把这四样水调匀,和了药,再加十二钱蜂蜜,十二钱白糖,丸了龙眼大的丸子,盛在旧磁坛内,埋在花根底下,若发了病时,拿出来吃一丸,用十二分黄柏煎汤送下。”

周瑞家的听了笑道:“阿弥陀佛,真坑死人的事儿!等十年未必都这样巧的呢。”

宝钗道:“竟好,自他说了去后,一二年间可巧都得了,好容易配成一料.如今从南带至北,现在就埋在梨花树底下呢。”周瑞家的又问道:“这药可有名子没有呢?“

宝钗道:“有.这也是那癞头和尚说下的,叫作`冷香丸'。”

周瑞家的听了点头儿,忙又追问道:“这病发了时到底觉怎么着?“

宝钗道:“也不觉甚怎么着,只不过喘嗽些,吃一丸下去也就好些了。”

周瑞家的还欲说话时,忽听薛姨妈问:“谁在房里呢?“周瑞家的忙出去答应了,正欲开口,就听薛姨妈忽笑道:“你且站住,我有一宗东西,你带了去罢。”说着便叫香菱.只听帘栊响处,方才和金钏顽的那个小丫头进来了,问:“奶奶叫我作什么?“薛姨妈道:“把匣子里的花儿拿来。”香菱答应了,向那边捧了个小锦匣来,薛姨妈道:“这是宫里头的新鲜样法,拿纱堆的花儿十二支,昨儿我想起来,白放着可惜了儿的,何不给他们姊妹们戴去,昨儿要送去,偏又忘了,你今儿来的巧,就带了去罢,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一对,剩下的六枝,送林姑娘两枝,那四枝给了凤哥罢。”

周瑞家听到这里,便知这就是宝钗给王夫人出的主意,心中苦笑不已,却也只的应道:“是,我这便带了去,只是不给宝姑娘留两只吗。”

薛姨妈道:“宝丫头古怪着呢,她从来不爱这些花儿粉儿的。”

说都说到这里了,周瑞家只得拿了匣子,走出房门。

便见香菱笑嘻嘻的走来.周瑞家的便拉了他的手,细细的看了一会,因向金钏儿笑道:“倒好个模样儿,竟有些象咱们东府里蓉大奶奶的品格儿。”

心中暗道:“这小丫头,只怕就是常说临上京时买的,为他打人命官司的那个小丫头。“

周瑞家略定了定神便问香菱道:“你几岁投身到这里?“又问:“你父母今在何处?今年十几岁了?本处是那里人?“

香菱听了,都摇头说:“不记得了。”周瑞家听了,倒反为叹息伤感一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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