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腔诊所门口的绿化带旁，站着一个身穿白色防护服的志愿者。他的食指和中指之间夹杂一根点着的香烟，雪白的烟雾袅袅升腾。他把香烟移到嘴里，抽了一口烟，望向远处的马路。
此时，一辆汽车从前方行驶过来，最后在路边停下。从车里下来的是戴六。
戴六走过来的时候，防护服朝他打招呼道：“戴六，你回来啦！你前天晚上去哪了，大家都在找你？”
戴六失踪的事，在志愿队里闹的沸沸扬扬。
昨天肖钜差点就发散人员出去找他。后来，徐师傅才接到戴六父亲打来的电话，说戴六已经回家。
据说戴六是因为和女朋友分手，心情糟糕才在外面喝了一个晚上的酒。
了解事情的来龙去脉之后，寻找戴六的事才算暂告一段落。
戴六冷漠地看了一眼跟他打招呼的防护服，一句话都没说，就自顾自地走进诊所。
“诶，怎么不理人啊？”戴六的身后传来防护服的抱怨声。
戴六径直走到肖钜的办公室门口，敲了两下门，听到里面说“请进”，才推开门，走进去。
此时，肖钜正坐在办公桌前，桌面上摆放着一台笔记本电脑。他操作着鼠标，正在查阅一份疫情防控的文件。
见有人进来，肖钜才把眼睛从电脑屏幕挪开，看向戴六，冷色调的白皮肤上，黑眼圈异常明显，无精打采的双眼中布满红丝，毫不掩饰地透着疲惫，同时夹杂着一抹让人无法忽视的哀伤。
关于戴六和女朋友分手的事情，肖钜已经从徐师傅那里听说了。
肖钜让戴六在对面的椅子坐下。
“你还好吗？”肖钜关切地问。
戴六没有直接回答，说：“队长你也听说我和女朋友分手的事了吧？”
肖钜点了一下头：“听说了！”
戴六的眼神里飘过一阵黯淡，低下头，冷笑嘀咕：“果然坏事传千里！”
片刻之后，戴六把头抬起来，望向肖钜，说：“队长，我想辞职！”
肖钜惊诧：“为什么？”
戴六耸了耸肩，说：“我已经没有心思继续留下去。”
经过一番深思熟虑之后，戴六已经决定辞去自己在食堂的工作，而他今天回来口腔诊所，就是来向肖钜说这件事的。此时，戴六正低头看自己的手，眼眶有些发红。
肖钜知道戴六为什么会想辞职，沉默了片刻，问：“这件事，你跟徐师傅说过了吗？”
“没有！如果我直接跟他说的话，他肯定不会同意的！所以，”戴六抬起眼睛，双手放到办公桌上，“队长，我想你帮我跟徐师傅说，是你要辞退我的，这样他就没办法不同意。”
肖钜直愣愣地看着戴六，说：“我不可能这样跟他说的。你跟他实话实说，我相信他会理解的……”
此时，门外响起一阵敲门声。
肖钜把视线朝向门口，对外喊了一声：“进来！”
看到来人后，肖钜不由得瞥了一眼戴六。
戴六坐在转椅上，扭头看，见到进来的人竟是徐师傅，心里瞬间变得忐忑不安。
徐师傅本以为办公室里只有肖钜一个人，才会敲门找他。可没想到办公室里除了肖钜之外，还有别人。看到坐在转椅上的背影，徐师傅立刻就知道这是戴六。原来他来了！
肖钜站起身来，把另外一张转椅移过来，让徐师傅坐下。
徐师傅点头，用一只手扶住椅子一侧的扶手，然后才在上面坐下来。
肖钜重新坐在办公桌前，十指交叉放在桌面上，说：“徐师傅，你来得正巧。我们刚才正谈到你！”
徐师傅露出一丝受宠若惊的表情，交替地看了一下肖钜和戴六，问：“谈到我？说我什么？“
肖钜看向戴六，说：“戴六，你有什么事，就直接说出来吧！”
徐师傅疑惑地看着戴六，这小子比之前憔悴了不少。听戴六的父亲说，戴六和女朋友已经好了五年。
两人差不多快到了谈婚论嫁的地步，这时候对方突然之间提出分手，的确让人有些难以接受。这对戴六的打击应该不小！
见戴六没有张口，徐师傅先开口问：“什么事啊？”
戴六心想着反正早说晚说都是要说，于是提起一口气，说道：“我不想当厨师了，我想辞职！”
徐师傅吃惊地睁大眼睛，短脖子猛地伸直，难以置信地说：“不当厨师？那你要做什么？”
“现在还不知道！”戴六轻描淡写道。
徐师傅更加没办法理解，说：“当初是你自己信誓旦旦地跟我说，你要当一名厨师的。现在就因为和女朋友分手这么小的事情，就要放弃？”
戴六不满地说道：“在你看来，这是一件小事。可是在我看来，安昕就是我的一切。当初我想学当厨师，就是因为她。现在没有她，我当厨师有什么意义！”
“你就这么没出息吗？”
听到徐师傅的这句话，戴六突然站起身来，眼睛充斥着两道红色，像是一头发怒的豹子。
“对！我就是没出息！反正你和我爸都是这样觉得。就连安昕也是这样觉得，所以她才会离开我！既然这样，我没什么好说的！”
徐师傅双手交叉抱在胸前，闷哼了一声，说：“总之，我不同意你的决定！”
戴六立刻提高音量道：“你又不是我爸，凭什么不同意！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心里在打什么算盘？”
徐师傅脸上表现出不可置信的表情。
“戴六！”肖钜呵斥道，示意他不要再说下去。
“队长，没关系！让他说下去！”徐师傅说。
倒要看看戴六心里到底是怎么想他的。
徐师傅的音量不由自主地提高起来：“你倒是说我在打什么算盘？”
戴六根本不听劝，摆出一副豁出去的样子，说：“我跟你的这半年里，你教过我什么？除了每天让我打下手，根本什么都没有教给我！你是真心教我厨艺的吗？你不就是想要一个免费的小跟班而已？”
听了这番话，徐师傅的肺简直要气炸。
“你怎么会这样觉得？”徐师傅顿了顿，缓了一下情绪，“一个真正的厨师都是从打下手开始的，哪有什么一步登天！我说过，学做菜，最忌讳的就是心浮气躁，你看看你现在这个样子，完全做不到静下心来！”
戴六顺势说道：“既然我做不到，你又何必再留我，直接开除我不就好了吗，这样可以一了百了！”
“你……”
戴六的父亲曾经就说过这小子没少让他生气，徐师傅现在总算明白了他的感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