斗篷被风吹乱,遮掩住花夭离的面容,她似是清浅一笑,回答了他的话,绕过那孩子,长挑纸皮灯笼,转身欲走,那孩子却是一把拉住她,她略有诧异,垂下眼帘,将视线放在那双白净的小手,歪了歪头,又抬起头去看他,似是不解。
那小孩迟疑观望,低着头时,抿了抿唇,旋即凑到她面前,抬起头,大着胆子低声道:“看你这个服饰应该不是我们羽族的人吧?”
“如若我不是,那你会告诉其他人吗?还是说,你想告诉他们,然后杀了我这个外族人。”
花夭离纤长的睫毛轻轻地一颤,飞快地抽回手,缩到斗篷下,语气带着一种试探性,却丝毫不慌,宽大斗篷下,一根白皙如玉的手指已悄无声息地搭在手腕,蓄势待发,浑身绷紧,以待能立即召出花色,及时逃命。
但对于眼前这个手无寸铁的孩子,她到底还是迟疑了。
那孩子满脸纠结,似在畏惧,又或是其他复杂的情绪,她所看不懂的东西,半晌,他泪眼婆娑,极其小心翼翼又顽固的问:“我听母亲说,你们人族很讨厌我们羽族,总会想方设法的想要杀死我们,你来我们这儿,是来伤害我们吗?”
“不是。”她回答的丝毫不拖泥带水,几乎是在他问完这个问题时,她便不用思考的说出了答案,反应快到她自己都觉得有些惊讶,却又是那样的,理所当然。
那孩子又笑了,他真的很容易相信一个陌生人,哪怕眼前是一个陌生的人族,脸上充满稚气未脱,扬起头时,花夭离这才发现,他的眼睛是羽族孩童特有的琥珀色,沉浸如雪霜,就像是一望无边的冷泉,望到底,能直接看穿他的一颗赤子之心,澄澈清灵。
他又道:“那我能问个问题么?”
花夭离依旧颔首看着他,愣了愣,很有耐心道:“你说。”
“我们羽族从不跟你们人族争,已经能躲则躲,你们人族为何要杀了我们羽族,是我们羽族做错了什么吗?如果是那样的话,你们跟我们说,我们一定会改的,是不是我们改过来,就不用开战,就不用死那么多人了?我阿姐齐姜她也就能回来了。”
羽族子民们失去君王蚩雏期,受到人族权贵的奴役,经受了多年以来的痛苦煎熬,如今拼死一战,羽族数量本就稀少,男丁大多被斩杀,战场国难时,女人们便就主动请缨征战沙场,那些看似英姿飒爽的羽族战士们,其中又有多少尚在闺阁之中的姑娘家,又或是多少父母手中的掌上明珠。
他的阿姐说到底也只是战争的牺牲品,将会以性命殉葬于沙场,也只是千百个女人当中的一个,她们征战沙场时,朝拜雪山,也不知会不会惦念着家中的幼弟,还有年迈的老父母。
冷风萧瑟,鸟雀成群,耳畔似乎传来一阵轰鸣声,花夭离呆立在原地,突然语塞,腰身微低,似乎是僵硬在那一刻,一时之间,竟然找不到任何话语来回答眼前这个孩子,权贵们的战争向来是没有任何理由的,小孩并不会懂得这些东西,半晌,她只暗咬下唇,思考着该如何回答这孩子的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