视线是一片微弱的白光,像是一面明镜被人一剑击碎,缓慢地,无声地,一层轻纱一层雾雨,碎片落了一地,惨白而无力,平铺着如夜的水光华色,漩涡般流淌着月色的凄冷,碎光金暮倾泻了一地,树梢乌压压飞跃而过的飞鸟发出粗粝的怪叫声,展翅欲飞,坠入远山的轮廓线边缘。
南明河的鼠城每到夜晚,就有人在极其小声的哭,抱着身体蜷缩在一方小天地,惶恐不安的张望着四周,也会有半疯的女人赤足踩在悬崖边迎月跳舞,衣衫褴褛,头发凌乱,舞姿却蹁跹如贯鸿,抬手间皆是贵气和优雅,也会有人在大笑,疯狂地大笑,狂奔于雨夜。
世人都说,这些人是疯子,有的是难得一见的天才,可天生就格格不入,和其他世人的想法背道而驰,也就被认定为疯得不清,而有的遭受了一些变故,受不了刺激,也就由正常人变成了疯子。
他们的行为看起来那么令人不解,但对于鼠城这种不堪的地方,无论是什么奇怪的行为,倒也不显得奇怪了。
幽深的月光倾泻到一方破败木棚,雨水顺着几根梁木滴落到水洼,捣碎了的药草散发着腐肉般的腥臭味,末端分泌出雪白色的汁液,浑浊不堪的溅落于一方小碟碗,盛开一碗鱼跃乱花的微波涟漪,花一瓣,顶上升夜莲。
那里,一方小天地,沐浴着月光洗礼,无人问津。
花夭离的胸腔轻微的起伏,已睡了太久,毫无意识,污秽不堪的小脸清水出芙蓉,笼着松软的满头乌发,细长白皙的五指平时蜷缩成拳头,此刻却也无力的垂到一旁泥沼里,沾染了大片的污黑,很安静,就像是沉睡了很久很久。
天色如凉水,笼着一层薄暮似的暗光,只能听见寒风掠过树梢时沙沙的声音,青色残影流逝而过,于一方槐树翩然如仙的飘下,一身皎华如夜雪,不染一尘,身影虚无,于林间若隐若现,他停下脚步,亦有林间走兽温顺地蹭了蹭他的手背。
那青衣的少年公子仿若是被它的动作给灼伤似的,飞快地收回那只手,背在身后,换上一副冷漠无情的模样,垂下眼帘,抿了抿唇,眼底一片黯淡无光,燃烧殆尽的星光,终究只剩下空等永恒的寂寥岁月。
“夫诸,你的逗留只会给南明、会给她带来水患,你是神兽,本就不该任性妄为,以大局为重,别再跟着我了,回到你该回的地方吧。”
有兽焉,其状如白鹿而四角,名曰夫诸,见则其邑大水——夫诸。
敖岸山首山,山阳多碧玉,山阴多黄金。
夫诸是神界的神兽,满身背负月光,不染一尘,它走过的路都是步步生莲,脚不沾土。四只大角莹白如月光,吸收天地日月的精华,体态优美,皮毛发亮,琉璃清透,人族古往今来,只有极少人能看见它,总是隐没在山林和草丛之间,玉树琼花之上。
它是神族以日月为精华的灵兽,却能给下界带了无尽的水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