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从范文赋出征,白璐每日里做的最多的事情,除了看书,便是望着边疆的方向,看着天空的云朵发呆。
从尚锦城到边疆,行军再快也要一个月,白璐便每日对着地图算着日子,只等大军到了边疆,便给他写信。
范文赋估摸着和白璐有着同样的想法,在大军到达边疆,彻底整顿好之后,便以寄家书的名义,让驿站的人将自己写给白璐的书信送回尚锦城,在白璐收到他信笺的时候,他的手里也收到了白璐写给他的信。
彼此相爱的两人,隔着千山万水,便依托着那小小的书信来诉说自己心中的思念之情,白璐会同她说自己在尚锦城里遇到的趣事,范文赋则是同她说边疆那广阔无垠的草原;白璐会告诉他自己又读了那些书,知晓了那些可以运用在兵法上的计策,范文赋便会告诉她,自己跟随者爷爷打了那些仗,运用了什么计谋;白璐会紧张的信里询问他身体可好,可有受伤,范文赋就会在信里诉说自己香囊不离身,每日睹物思人。
两人间的信笺往来,维持了一年,就连边疆驿站的差使,都知道这范家军的小将领在尚锦城中有一个让他牵肠挂肚的人儿。
但最近连续两个月,范文赋都没再从差使哪儿拿到从尚锦城送来的信笺,心里忍不住有些打鼓,隔上几天便会去驿站问一问,弄的驿站里的人都忍不住开始对这事儿上心。
这天,范文赋刚从演武场操练完,换下身上的铠甲,便来到驿站。
“呦,范小将军,您今儿个又来啦。”驿站里的差使看到范文赋,都已经是见怪不怪了,抬头打了声招呼,便继续低头干自己的事情。
范文赋点点头,走到他面前,“今天有信吗?”
“有有有!本来还说今儿您要是不来,我就去军营里给您送一趟。”差使弯腰从自己的特意分出来的那一堆信笺里找到署名范文赋的信,满脸笑意的递给他,“喏,范小将军,就是这封,从尚锦城送过来的,这回您可以安心了。”
范文赋那经历战场打磨,带了些硬汉味道的脸庞忍不住微红,有些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从差使手中接过信,仔仔细细的看了一眼,的确是写给自己的没错,小心翼翼的收到怀中,同还是打了声招呼,火急火燎的赶回自己的营帐。
回到自己的营帐,范文赋嘴角止不住的上扬,从怀中小心翼翼的将那封信拿出来,拆开,眉眼中满含笑意的看着着手中的信,不过才看了几行,脸上的笑容便逐渐消失。
看完整封信,范文赋二话不说便拿着信去了老国公的营帐。
“爷爷!”范文赋握着信冲进营帐,正在看兵书的老国公忍不住皱眉,放下手中的书,指责,“说了多少次了,在军中要叫我大帅!发生什么事了,你那么着急。”
范文赋走上前,将手中的信笺交给老国公。
老国公看了自己孙儿一眼,从他手中接过信笺,越看眉头皱的越紧,看完最后一行字之后,放下手中的信,先入沉思。
“你现在打算如何?”过了好一会儿老国公才开口,抬头看着自己孙儿,想听听看他的打算。
“白大人任职长河县知县那么多年,一直都是清廉公正。收受贿赂这等事,恐怕有待考究。”范文赋望着老国公,将自己心中的思量说出来。
“嗯。”老国公点头,“白明熙这人,聪明不市侩,有自己的一套出事方法,再加上妻子本就是当地的大米商之女,这行贿的事情,是说不通的。但你娘亲的信上说,证据确凿,官家已经亲自下旨定罪,白府众人也已经悉数抄家入狱,即便你现在回去,也是无力回天。”
范文赋低头,垂在身侧的双手紧紧握拳,“孙儿知道此事恐怕无力回天,但还是想回去试试,哪怕,只是保下她一人也好。”
老国公鹰眸微眯,望着自己面前已经长大成人的孙儿,心中满是欣慰,捋着自己的胡须,点点头,“既然你想,便去做吧。”
“孙儿多谢爷爷。”范文赋有些惊喜,单膝跪地抱拳对老公爷行了个礼,起身快步离开了营帐,回到自己的营帐中,带上随身物品和几件衣物,骑上自己的坐骑,朝着尚锦城的方向疾驰而去。
尚锦城,天牢。
白璐穿着灰色的囚服,怀中抱着陷入高烧昏迷不醒的曹慕梅,原本乌黑柔顺的秀发此刻散乱的披在身后,杏眼中没有任何光芒,还透着隐隐的死气。
“这是我找大夫重新开的药,虽说不一定有用,但好歹还是给她喝一些。”一名穿着藏蓝色官府的衙役打开门,将装着药的碗递到白璐面前。
白璐抬头,哪怕已经有些日子没有洗漱,脸上的脏污也掩盖不住那精致的眉眼,衙役心口狂跳,握着汤药的手有些颤抖。
“多谢。”白璐垂眸,从衙役手中接过汤药,扶着迷迷糊糊的曹慕梅,小口小口的将汤药喂进她的口中,等那一整碗药都喝下去之后,白璐将汤碗递回那个衙役,嘴角勾起,脸上带上了几分笑容,那本来仿佛一潭死水般的人儿,好像瞬间又火了过来。
衙役结果汤碗,眼神痴迷的看着白璐,被她脸上笑容给彻底俘获,脸上带着有些呆傻的笑容,离开了牢房。
白璐抱着似乎已经没那么难受了的曹慕梅,将脸埋在她肩窝处,眼泪克制不住的留下。
“娘亲……”白璐带着哭腔小声的呼唤,似乎这样,心中的难过就能稍微舒缓一些。
她不明白,不过一夜之间,为什么一切都变了,自己的爹爹从一个清廉公正的好官,变成了贪污受贿的奸贼,本来和和美美的三口之家,瞬间锒铛入狱,还连累府里那十多个小厮婢女也跟着入狱。
天牢的环境并不好,不到半个月,娘亲就病倒了,高烧反复,哪怕清醒,也不过是一会儿,便又再次昏迷,若不是因为那个看上自己容貌的衙役隔三差五就送药过来,恐怕娘亲早就离开了。
白璐口中忍不住泛苦,觉得有些好笑又忍不住有些悲凉,以前自己从来不觉得有副好样貌会如何,没想到现在,却是这幅容貌替自己给娘亲续命。
恍惚间,白璐又想起了小时候做的那个梦,忍不住怀疑,也许那根本不是梦,也许那就是自己的前世?或者自己的未来?否则为何,如今自己还是沦落到梦境里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