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宿阳殿,煦寒缓缓度步坐在上首的红木太师椅上,星辰抬眼望了望冰碴子一脸漫不经心的模样,又瞅了瞅那青衣女子一脸悲愤的望着自己。
正巧,煦寒执起手边的茶盅,掀开盖子未有一丝暖意,星辰见状,忙端起煦寒手边的茶盅道:“我去给将帅添茶。”
煦寒将茶盅从星辰手边收回,将她按在案几旁的木椅上道:“不必,坐下吧。”
也不晓得小莲是长了一双顺风耳还是怎地,煦寒话音才落地,小莲就端了壶热茶推门进入殿内。依次为三人添了热茶,才退出殿外,退出前还朝着星辰挤眉弄眼了一番,“幸灾乐祸。落井下石,墙头草,八卦王”星辰暗自在腹中将小莲咒骂的一无是处。
“说吧。”煦寒抿了口热茶道。
青衣女子瞬间泪珠子像不要钱似得往面庞上洒落,扑通一声跪在地上,膝行了数步,道:“将帅,看在,看在鸾衣成日里为将帅送汤送水的份上,将帅可否不要赶鸾衣离开煦府。”
煦寒淡淡道:“并未有人赶你走。”
“可是,若是以后将帅娶妻生子,鸾衣在这将军府还有何立足之地?”梨花带雨间还不忘再转头望着一脸无辜的星辰。
至此情形下,煦寒竟也一脸切切的看着自己。
见煦寒未有言语,青衣女子咬了咬牙再次往前膝行数步道:“情不知所起而一往情深,看在,看在鸾衣对将帅一往情深的份上,也看在鸾衣曾经为将帅挡过利箭的份上,将帅就是纳鸾衣为侧室,鸾衣也是愿意的,鸾衣一定尽心尽力服侍将帅和夫人,求,求将帅成全鸾衣的一份心意。”又转头朝星辰磕了响头道:“也请星护卫成全鸾衣吧。”
星辰揶揄,也不晓得该作何言语,成什么全?自己尚且是个小小护卫,且似乎也不大欢喜自己爱慕的男子身侧还有旁的女子。
煦寒抬眉望向星辰,见她蹙着眉头,眸眼中的星河都黯淡了几分。
抬抬手道:“你若是愿意,在这将军府中住到天荒地老也无妨,不过侧室就算了,本将曾经许诺不会立什么侧室。”
“可是将军,鸾衣对你。。。。”
“不必再言,天色已晚,申姑娘一届清白之身在我宿阳殿多有不便,还是请回吧。”不待申鸾衣说完,煦寒言辞微厉。
“戬安,送申姑娘回去。”一声令下,戬安便入了殿内对申鸾衣下了逐客令“申姑娘,请吧。”
申鸾衣止不住的泪珠子饱含深情的望着煦寒,一步三回头往宿阳殿外行去。
待殿内只剩煦寒与星辰两人时,两人皆不做声,偌大的宿阳殿落针可闻。
良久,星辰才道:“将帅早点歇息吧,属下回星辉阁了。”
煦寒一把揽过星辰的腰际令她坐在自己腿上,抚着她一头顺滑的青丝道:“怎么了?不高兴了?”
“没有”说话间,星辰挣扎着想要挣脱他的怀抱。
“你且放心,她以后不会再出现在你面前。”
“可是她毕竟救过你,你不能。。”星辰一向知道煦寒的雷霆手段,在战场上从来都是杀伐果决,视人命如蝼蚁。
煦寒淡笑道:“放心吧,木霖会安置好她们的。”
“她们?”星辰疑惑。
“她和申姑姑,我晓得你不大喜欢她们,木霖会给她们找到归属地,你放心的守在我身边即可。”言罢,朱唇轻启贴近了她白润的面颊上。
止不住的浑身颤栗。那柔软的透着丝丝温热的唇在自己的面颊如蜻蜓点水般轻允着,心脏跳动间似乎漏了半拍。
“来年的荷花再开,你嫁于我如何?”煦寒抬眸望着她满眼的星河深情道。
“啊?”星辰疑惑自己的耳力不好,唯恐听错了。
“你听到了的,不急,我等你的答复。”温热的气息洒落在她的耳边,只感觉浑身像是电流流经四肢百骸。
“那个,那个,我真的困了,我回星辉阁休息了。”不待煦寒答话,豁然站起身子,红着一张面容一溜烟跑回星辉阁。
只余煦寒嘴角含着笑意望着她跑远的背影。
待星辰踏入星辉阁,即刻将房门紧闭,坐在案几旁狠狠的灌了两大盅凉茶才抚平自己阵阵的心跳声,脸蛋似是熟透了的桃子般红润,星辰又拿凉水浇灌在自己的面上才缓解了方才滚烫的面颊。
待平复下来,星辰在房中来回度步口中念念有词:“这可如何是好,如何是好。”
嫁于我如何?脑子里疯狂回响着煦寒方才的言语。
“要不要嫁于他?”星辰喃喃。
从遇到他,到随他回到苍宁国,再到此刻,不过一年的时日,她回忆起这些时日里发生的种种。
她的心似乎是长在了那个人的身上,不在他的旁侧她会想他在何处,在他的旁侧又会想他此刻在想什么!如若有一日她就此离去,他不在她的身边,那她该如何度日?
她心动了,真的心动了,无关乎怜悯,无关乎寂寞,无关乎身世缘分,一切皆只因心动。
可是她能一直与他相伴左右吗?她是一尾银龙,有千年,万年的时光要过,他不过是一届凡人,几十年以后离魂归去,届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可是就此离去回芙蕖林,她又不甘心,不甘心独留他在这滚滚凡尘,不甘心放弃这短短几十年互相守护的温存,更不甘心就这么离开他的旁侧让他恨自己,怨自己。
“好呀!来年荷花再开之日我便嫁与你。”她喃喃道,想到此处,她心胸豁然开阔,她愿意,愿意陪着他,哪怕短短几十年,哪怕仙人有别,最后独留她空守这几十年的回忆。
想到此处,她迫不及待要去见他,要去告诉他她的答案,要向他表明心意。
面容再次滚烫,她又狠狠灌了两口凉茶就要出门往宿阳殿去,忽然听到“呱呱呱,呱呱呱”几声青蛙叫。
再细细一听,两只小青娃此刻正在窃窃私语。
“你看是她吗?”其中一只问。
“好像是,又好像不是”另一只青蛙小声道。
“那到底是还是不是呀!”
“问问就知道了。”
星辰转头,便望见自己星辉阁的窗台上蹲着两只小青蛙,哎?这两只小青蛙好眼熟,好像在哪见过。
“啊?你们不是那芙蕖林里那螃蟹的邻佑吗,你们为何在此处?”星辰恍然记起,这是芙蕖林里的精怪。
其中一只小青蛙张着一张大嘴,言道:“果然是她。”另一只小青娃附和着忙点头言道:“你快回芙蕖林吧,你爷爷喊你回去呢。”
“我爷爷?九沉爷爷?他怎么晓得我在凡尘?”星辰大惊。
“是虎君告诉你爷爷的,虎君派了小妖来凡尘寻你,你快回去吧。”小青蛙起了个诀变回人型,但两只眼睛却还似青蛙般瞪得大大的,恨不得眼珠子都鼓出来。
“啊?”星辰为难了。当下此种情形他自然是不愿意回去的。
“那个。蛤蟆老兄!你们且先回芙蕖林吧,我过几天自然就回去了。”星辰呵呵干笑两声道。
那一身绿袍的大嘴青蛙虽则变成人型,却还似青蛙般蹲在地上,吐了个泡泡道:“什么蛤蟆?我们是青蛙,虽然跟蛤蟆长得有点像吧。有没有茶喝呀,为了找你我们都渴了一天了。”
“是呀!都渴了一天了。”另一只青蛙附和。
星辰忙陪了个笑脸倒了茶水依次递给那两只绿袍青蛙,那青蛙一通牛饮把茶水喝的精光,正值夏季蚊虫颇多,那青蛙细长舌头一伸一缩捕获两只小可怜的蚊蝇才言道:“我们现下在虎君的府里当差,现在正是立功升官的好时候,正好找到你了,你快随我们回去吧。”
“话说,这凡人人烟噪杂,你们是如何寻到我的。”星辰也是疑惑,凡尘这么大,它们是怎么找到自己的。
两只绿袍青蛙在她这星辉阁中来回翻腾一番,寻到星辰刚从清宁湖边上的小贩处买来的肉包子,狼吞虎咽裹入腹中道:“这人间的吃食也不过如此嘛,没有芙蕖林的好,在此处待着作何?”
“少废话,我问你怎么找到我的?”星辰一拍桌子,吓得那两只青蛙抖了抖。
“喏!虎君给了我们这个,我们嗅着它的气味寻到了那清宁湖,在那清宁湖里好一顿找,话说你一尾银龙不在水里,怎么跑到岸上了。”话毕,将手中的物什递给星辰。
星辰拿起来一瞧,自己的龙鳞!怪不得这只绿青蛙能寻到自己呢。
星辰沉吟片刻道:“你们且先回去吧,待我在凡尘的事了了,自然就回去了。”
两只青蛙一边捉蚊子一边言语;“不行,虎君说了,一定要带你回去才行,带你回去,我们才能升官加爵。”
“别废话,小心我扒了你们的蛤蟆皮炖汤喝,快滚吧,别在此处聒噪。”星辰气急败坏道。
她本在芙蕖林中是出了名的小霸王,无人敢招惹,动辄将小妖的腿打折胳膊打脱臼,现在一声怒吼即把两只小妖吓得直打颤。
两只小妖嗫嚅道:“可是,可是,虎君那边我们,怎么,怎么交代?”
星辰两只铜铃眼滴溜溜的翻转道;“你们就说没寻到我便是,给你们些银两,在凡尘好吃好喝几日便速速回芙蕖林去。”
“银两?什么银两”绿袍精怪们好奇。
“喏!此乃银两,给你们吧,可以在凡尘买些吃食,和小玩意带回去耍玩。”言罢将掌中几两碎银子递给那两名绿袍精怪。
绿袍精怪们如获至宝,以为是什么了不得的神器,欢愉着拍手叫好。
“不过,你们胆敢将我在此处的消息泄露出去半分,待我回到芙蕖林里一定会把你们的蛤蟆皮扒下来喂给幽潭里的食人鱼一家。”星辰恶狠狠道。
吓得那两只青蛙又颤了颤,赶忙道:“不敢,不敢,我们这就走,这就走。”
言罢,后腿一蹬跃上窗台,跑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