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晨旦国的热点大事,非福凝公主莫属。
贵为第一公主,将与丞相嫡孙结亲,据闻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更添话题。
“听说,丞相嫡孙时墨公子还是福凝公主的学伴,从小一起学习,朝夕相处,情感非比寻常!”
“那可真是金玉良缘!”
“时墨公子真是有福之人,能娶第一公主。”年轻男子语气微酸。
有女子袒护,“时墨公子却也不差!能文会武,而且,我曾远远看过一眼,那可真是天人之姿,俊美如天神,沉稳如寒山!”
又有一老者插嘴,“眼皮子浅的,尽看到这些,时家福泽,根基厚重,百年大族,历经三皇朝代,不但没有凋零,还越发繁荣昌盛,通俗来讲,就是命好,也不知积了多少德运。公主下嫁,受此庇佑,还不得一辈子诸事顺遂!”
各有各的说法,各有各的关注,茶余饭后,当做生活调料,谈论不休。
大婚将至,新娘子还是照样吃吃喝喝睡睡犹如小猪,不受一点干扰,新娘子她爹,却坐立不安,急到上火。
他特意召未来女婿进宫来好好敲打敲打。
皇帝气势汹汹落下一棋,瞪道。
“朕以前看你顺眼,现在看你不顺眼,后来想了想,以前也应该看你不顺眼!”
时墨没有被吓到,温文尔雅笑了笑,自从戴上福凝公主准驸马的名头后,他便是这般如沐春风的柔和安谧,一改往日淡漠,喜从心生,情不自禁。
皇帝暗哼,哼,狐狸!
“明人不说暗话,时墨,你但凡有一点点对不起公主,朕都会把你大卸八块,你要有正确觉悟。”
围剿敌军,直取人头,皇帝大获全胜,虽然有准女婿故意放水的成分在,不过憋屈的心情还是得到了舒缓。
纵使输棋,时墨心情也很好,站起来,深深一拱手。
“能娶公主,乃时墨之幸,时墨定不相负。”
皇帝,“你有这个觉悟很好,还要说到做到。”
他喝了一口茶,端详茶水沉浮,忽然开口,几分威严。
“别以为朕不知道你们时府在打的什么主意,懒得理罢了,你即将成为福儿的驸马,万不可叫她受委屈。”
时墨略惊,皇帝心思缜密,果然知晓。
他又一拱手,长身玉立,郑重承诺。
“时墨,当护公主,喜乐周全,至死方休!”
公主殿。
香桃走进来,微笑禀报。
“公主,学浅小郡主和汐今小姐来了。”
福凝站在书桌后,右手拿着毛笔练字,闻言,有些茫然抬头。
小郡主?
刚想问是谁,就听见咋咋呼呼的声音飞了进来。
“喜乐佳人,太羡慕你了,要嫁给冰山大美男!”
才疏佳人跳了进来,满脸子兴奋。
没错,才疏是个郡主,姓文,名叫学浅,大名,咳咳……文学浅……
因其父过于聪明,被很多政坛大佬骚扰时事裹挟,逼得和家人不得不在某个山沟沟避世,学浅也是这两年才出山来见识世面。
文父深感聪明反被聪明误,难得清净,特给女儿取了名叫学浅,希望她愚笨些,平凡普通些,不要重蹈她老爹的覆辙。
学浅很争气,确实不负众望,很……才疏学浅。
她脸蛋子红润,眸子明亮兴奋。
事关美男还是这般不冷静。
福凝莞尔,放下毛笔。
“这是重点吗?重点不应该是先感叹一下我竟然是公主吗?”
学浅,也就是才疏无所谓摆摆手。
“这一点都不重要,美男才是重中之重!”
福凝,“……”
竖起大拇指,“你强!”
学浅被逗乐,哈哈大笑。
福凝也笑了,微侧头,就看到汐今站在一旁,笑弧浅浅看着她,眸光琐碎,似乎蕴藏些她所不了解的情绪。
“汐今,你有什么话要和我说吗?”
汐今温柔道,“公主,汐今希望你们能幸福,很幸福很幸福。”
福凝微怔,唇畔生花。
“谢谢汐今。”
她微微低头,看见手掌不知何时沾上一块墨渍,擦了擦,没擦掉,还让墨水蹭到其它地方,两手斑花,黑白交错。
“擦不掉。”
福凝轻喃,茫然无措,有什么东西也烙印在生命里,如这般,沾染生命。
只是,她好像不记得是什么了,又或者,不愿想起。
日子最爱作弄。
若注入期盼,就会变得很长很长,长到以为不会到来;若无感无波,反而转瞬即逝,一下子来到眼前。
福凝很早就被香桃挖起来。
“公主公主,快快起床!”
福凝抱着被子不肯撒手,眼睛都没睁开。
“香桃,我困,天还没亮。”
“天已经亮了,公主,今日是你的大喜日子,不可睡懒觉。”
手松了一瞬,香桃成功把被子扯走,又唤来人给公主擦脸换衣。
福凝就跟提线木偶一样,任由她们捯饬。
微微侧头,瞥见外面的天空,也只是蒙蒙亮而已。
“为什么成亲要起那么早?”
香桃挑眉,“因为是很重要的日子,所以要花很多时间准备。”
福凝点点头,不做多少表示。
过了不久,贵妃也来了,温柔的给女儿梳发添妆。
凤冠霞帔,灼灼其华,摇曳迤逦。
父皇准备的一切,都是最好最精美的,看着镜中的自己,福凝感觉很陌生。
因为,太美了。
众人惊艳无声。
贵妃手放在女儿的肩头,微微俯身。
“我的凝儿,长大了。”
语气感慨万千,饱含不舍,点点热泪盈眶。
“母妃。”
福凝仰着千娇百媚的一张小脸,摸了摸母妃的脸。
“莫哭。”
喜婆也在一旁适时笑道,“公主大喜的日子,举国同庆,贵妃娘娘该高兴才是!”
贵妃用手帕揩了揩泪花,“对,该高兴,都该高兴。”
她克制一下自己的情绪,温柔注视女儿。
福凝懵懂,眸光清浅平静,若不是这身奢美的装扮,都叫人看不出她是这场盛世婚礼的新娘。
“凝儿,要高兴,要高高兴兴,往后余生,良辰延续,才会高兴。”
福凝愣了一会儿,红唇生暖,眼眸弯起,漾出乖巧的微光。
要高兴,红装已着。
要高兴,良人已候。
要高兴,余生度花。
……
一不留神,承载了别人的喜怒哀乐。
要高兴,也应该高兴。
红衣赫赫,荣妆华发,盛世繁花。
拜别强颜欢笑,几险落泪的父母,福凝坐上琉璃红辇,踏上了十里红妆。
两旁百姓欢呼雀跃,声浪沸天。
透过凤冠霞帔,轻纱缦缦,一一看去,皆是笑脸,笑语欢声。
福凝坐在辇轿中,唇畔笑花已落。
她不害怕,却也没有同样的欣喜。
从一个身份到另一个身份的过渡,原是这般冷眼旁观的寂寞。
下了琉璃红辇,喜婆塞来牵红,福凝乖顺执起。
另一头,是高大俊美的时墨,据香桃描述,今日驸马爷真是帅到人神共愤!
她好奇,想看看什么样,却被喜婆阻止。
“公主,未入洞房,不能掀开红盖头。”
她只能作罢,明明咫尺,却都不知对方什么样。
时墨柔声说,“公主,莫怕。”
福凝微转头,嘴唇动了动,想要告诉他自己不怕,只是些许茫然罢了。
喜婆搀扶,步入府邸,共行天地。
即将走入大堂,福凝忽然顿住,回头看去。
人影憧憧,憧憧人影。
在红纱外,模糊赤红。
现场所有人都被公主的举动惊到了,议论纷纷。
“公主怎么了?”
“不知道,感觉在找什么。”
……
“公主?”时墨轻轻扯动牵红。
福凝也不知自己在看什么,也许就只是想看看而已。
她慢慢回过头来,拿着牵红,一步步坚定走了上去。
高堂站定,傧相唱作。
“一拜天地!”
顺着指令,福凝转身,对着苍空,正要鞠躬。
忽然——
“慢着!”
一声喝止。
福凝立马抬头。
红影模糊中,挺拔削瘦的身影,熟悉入骨,坚定站在岁月里,灿漫时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