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玖妜也是个重情义的,看着裴少祥与裴千灏此番争执,心里也是有些不忍,只是看着旁边的殷十三,却像是有心事似的,想上前问上一问,却也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二当家,十三先行回去了。刚才陈彪传来消息,昌平王已经被救出,现已回到王府。”
玖妜看着殷十三离开的背影,不禁皱起了眉头,不知为何他总觉得殷十三并不简单,自她刚刚入山寨那日就觉得此人并非是一般的山贼之流。正在玖妜万分纠结的时候,裴少祥走了出来,他已无了当初的意气风发,看起来十分憔悴,鬓边的头发也散落了下来。
裴少祥微微一笑,然后转头看向玖妜“怎的,王妃竟还有如此手段?”
“裴大人请吧。”
“裴某人还有一事相求,不知王妃可否应允。”
“裴大人请讲。”
“裴某人此生有一心愿,便是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还请王妃相助,完成我这将死之人的心愿。”
玖妜长叹了一口气,看着院内背过身去站着的裴千灏,一旁的夏语嫣也只是坐着,一言不发,低垂着眼眸。“裴大人放心,就算不是为了相助于你,我也定会将裴千融寻回。”
“多谢。”
裴少祥此番到有些英勇赴义的意思。看着他被架上了囚车,不知怎的,玖妜的心中竟萌生一丝同情,这个曾经利用自己父亲,做尽了坏事的裴少祥,就这样被正法,世事无常,谁又知道下一个被送进牢狱的会是谁?
玖妜慢慢的走进裴府“师兄。”
裴千灏愣了一下转了过来“你可还愿叫我师兄?”
“玖妜知道,王爷,是师兄抓进去的,这阖州城谁人不知呢,只是师兄为何如此?玖妜不知。”玖妜似乎是带着哭腔说着,夏语嫣看到这般样子,行了礼想要离开,可是却被裴千灏拉住“无妨。”
裴千灏好像是松了一口气一样。
“其实自你走后,我就恨,你可知我恨什么?我恨他苏子笙得到你,却不珍惜你,我恨他苏子笙想伤害你就能伤害你,而我呢,我却什么都做不了,我连你在哪里我都不知道。你知道那种心情吗?”
“师兄,玖妜敬重你,也……”说到这玖妜看了看一旁低着头不说话的夏语嫣,她好像早就知道一样。
裴千灏笑着“玖妜,你知道吗?我下山是为了保护你,可是我没做到,我还是让你受到了伤害,不仅仅是因为这次的事情,还因为上一次展红绫的事情,我不得不说,我真的也更恨自己。”
“玖妜的话还没说完,师兄,我敬重你,也感激你,更怀念从前在师父身边的日子,可是那些都已经过去了,如今你已有家室,我也有我的生活,你我原本不需要再有任何交集,你已为人夫、为人父,再为玖妜的事过多烦忧,怕是不好。今日玖妜得知,是师兄亲手将王爷送进大牢,玖妜不怪你,更不恨你,自今日起你我之情、之义、之仇都一笔勾销。”玖妜说罢便转身离去,夏语嫣慢慢抬头看着裴千灏“为何不将实情相告?”
“你希望我对她说了实情?”
“语嫣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一早便知你与王妃关系不一般,可是语嫣是少爷的妻子,不应多问,今日才知,原来少爷与王妃之情、之义,竟这般深,既有如此刻骨铭心之情,为何要带着误会活下去呢?”
“你竟如此想得开?”
“语嫣说了,妾身已经是少爷的人了,便就没什么想不开的,语嫣一生只有少爷,可少爷便不一定要一生只有妾身。王妃误会少爷,少爷理应解释,完全不必为了妾身的心思而如此。”
裴千灏只是微微一笑“从现在开始,任何人都没有你和孩子更重要。既然过去的都已过去,我也曾拥有过其他女人,但你自现在开始,便是我唯一一个。”
夏语嫣慢慢低下头去“语嫣不值。”
“我说你值,你便值。”
此时二人好像达成了什么样协议一般,四目相对,可是却在这良宵之时,洛衍卿从后院冲了出来,几个丫鬟也没有压得住她。
“裴千灏!裴千灏!”
“何事?”
“我的父亲,我的父亲是否已经惨死?”
裴千灏冷眼看着她一旁的丫鬟,丫鬟马上跪地“少爷恕罪,并非奴婢的错。”
“我让你看好夫人,如今夫人如此,若非你错,那是何人之错?”
“奴婢……奴婢只是说裴大人被带走了,洛大人也下台了,惨死之事与臣妾无关。”
“夫人,回房好生休息,此事并非她所说那样,父亲与岳父都好好的,可莫要瞎想。”
“夫君说的可是真的?”
“自然。”裴千灏笑着,转过身去“语嫣,你先回房,我送衍卿回去。”
这个眼神冷冰冰的,好像一把寒刀,语嫣立刻就明白了,裴千灏是不会让洛衍卿火锅今晚的,洛鳌已经死了,裴少祥也已经下台,如今他与洛衍卿已经无任何情分了。只是如此狠心之人,当真能是自己的枕边人吗?
夏语嫣犯了嘀咕,慢慢走上前“好生对待衍卿姐姐。”这眼神有乞求、有同情,甚至还有一丝犹疑。裴千灏微微笑笑“知道了。”
洛衍卿就这样消失在了裴府,没人知道她是死了还是怎么,府中之人都在议论,只有夏语嫣知道裴千灏没有杀她,他只是把她送去了一个安逸、平和、适合居住的小山村,别人进不去、她也出不来。虽说他并没有杀她,可是这般的囚禁,洛衍卿一个从小娇生惯养的大家闺秀,又如何经受得起。
“少爷,语嫣想回家看看了。”
“怎的?想家了?”
“是。”
“那我便陪你回去。”
“无需少爷陪伴,语嫣自己回去就可以了,这一去可能要带上十天半个月,孩子已经交给乳母喂养,少爷肠胃不好,一定要让他们日日顿了百合羹来,可记下了?”
“你这番交代,可是不打算回来了。”
“语嫣怎会如此,只是想家里人了,想多呆些日子,又怕少爷不好好照顾自己,所以一时间担心,才多说了几句。”
“我有你,便是有了全部。”
离开裴府,夏语嫣并没有回家,她心里还是犯嘀咕,虽说裴千灏待她如手中珍宝,可是她却怎么的也静不下心来,她不知自己从何时有了这种不安全的感觉。或许是因为洛衍卿的事,她有些怕了,也或者是因为其他的什么。总之她想静一静。
另一边的昌平王府恢复了往日的热闹,苏子笙也知道了是什么搭救于自己,那日玖妜要离开阖州城了,只想着最后再看他一眼,便悄悄潜入了王府,看着自己曾经所住的东房已然落满了灰尘,堆着些杂物,慢慢的走进去,看着散落在桌上的那些《洛神赋》不禁落泪。
此时听见门外有声音,玖妜慌忙之中无法脱身便躲在了床后。
苏子笙推门而进,看着屋内景象竟大怒“长盛!”
“是,王爷。”
“本王说过,即使王妃不在,东房也要收拾的干干净净,你可当我的话是耳边风吗?”
“王爷恕罪,前几日王爷被关进大牢,府中之人还哪有时间来打扫,全都在为王爷担心啊。”
“为我担心?我看到的是分崩离析,真是树倒猢狲散,如今这府中除了你我,还剩下几个,罢了罢了,无用之人再多也是无用,吩咐下去,王妃的东房一定要收拾干净,且除了我谁也不准进。”
“是。”
长盛下去了,苏子笙一个人,背影显得有点单薄,他轻轻的归拢好桌上散落的小楷字,嘴角微微上扬着“这般喜欢《洛神赋》,到底是为何呀。”
玖妜躲在床后,早已成了一个泪人,她从未想过苏子笙竟如此在意自己,难道当日里他将自己赶走真的是为了保护自己,本以为这只是自己的揣测,无非是为了骗浅月,让她相助于自己,可是没想着王爷当真如此思念自己。难道说自己的揣测竟是真的?
苏子笙走到镜子前,看着妆奁下的玉镯,轻轻的拿起,吹开了上面附着的一层灰尘“最喜欢的镯子,竟也没带走,你现在在何处?又过着怎样的日子?可还恨我?”
看见苏子笙如此,玖妜真想立刻走出来告诉他,自己很好,可是她却没有那个勇气,她不知道当日那般绝情将自己赶走的苏子笙是真,还是如今万般思念自己的苏子笙是真,或许两个都是真实的苏子笙,又或许两个都不是。
待苏子笙离开,玖妜慢慢的从床后走出,抹了抹眼角的泪水,看着那放在妆奁之上的玉镯,慢慢的拿起,戴在了自己的手上“既然如此喜欢,为何不能带走呢?这是属于你的呀。”
这个声音从身后响起,玖妜猛的回头,苏子笙正站在门前。
“你……怎的没走?”
“若是走了,怎么见得到你?”
“王爷多保重,玖妜这便离开。”
“你还是要走吗?”
“王府已不属于我,王爷……也不再是我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