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罢, 沈泽揽住沈音的蒋邦, 带着沈音一起转身离开, 只是,就在这时, 身后传来女人带着愠怒的声音。
“沈泽,请你留步一下,我有话对你说。”
沈泽停下脚步, 沈音抬头看他,比了个口型:怎么办?
沈泽晃动了一下她的马尾, 紧接着转身, 目光沉沉看着面前站出来的女人。
“你谁啊?”他眼神里带着一丝隐约的嘲讽,虽然并不明显, 却意外的让沈成辉脸上挂不住。
眼见自己怀孕了的妻子和自己最心爱的儿子要呛声起来, 沈成辉连忙站出来调节:“哎呀, 这是你李珍莲阿姨, 泽泽,你叫李阿姨就成。”
沈泽不咸不淡的‘哦’了一声, 但不屑的眼神越发让李珍莲气愤,她怀了孩子,最近情绪很不稳, 好不容易陪着沈成辉来一次, 却被对方的一对儿女接连无视。
“你什么态度?”她冷着指责道。
“我什么态度关你什么事?你谁啊你?”沈泽冷淡的说
“我马上就要成为你的继母了, 我们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我也是为了你……”她后面的话还没说完, 就见沈泽一脸不耐烦,连声打断。
“这位大妈,你爱给谁当妈给谁当,随便你。千万别说什么一家人,鬼才跟你一家人,我可担待不起。另外我有妈,请别跑到我这儿来碰瓷,好吗?我长这么大还真没看过这么上赶着给人当妈的,今儿可算是看到不要脸皮上赶着给人当妈了。”沈泽语气极为厌烦。
要说之前只是对父亲厌恶,但今天,沈泽算是彻彻底底被这个不知所谓的女人给恶心到了。
他同学里,也不乏有后妈、继母的,人相处的也有好着的,一家子亲亲密密,沈泽对后妈也没多大意见,毕竟他有妈,谁也管不到他头上来。
所以,一开始沈泽并未对这个陌生的女人有什么想法,充其量就是知道对方和父亲怀孕,作为儿子心里隐隐有着那么一丝嫉妒和反感。
但大多都是冲着父亲去的啊,哪想到父亲还没发话,他身边突然跳出来个身份尴尬的说这么一句话,着实让沈泽恶心爆炸了。
沈泽一系列难听的话,顿时让女人呼吸急促起来,加上怀孕,情绪越发不稳,曾经在沈成辉面前还做做样子,这会儿彻底不管不顾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但你怎么可以跟你爸这么说话?”
“你知道我不喜欢你,你还一直说话,不能一个人安静如鸡吗?”沈泽冷哼一声。
沈泽越发厌恶对方这幅白莲花的模样,鸠占鹊巢也就罢了,反正他妈不要了,爱怎么占怎么占爸,但鸠占鹊巢,还想占鹊的孩子,这是不是有点脸大了。
沈泽万分不客气的话渗入沈成辉耳朵里,他脸色顿时难看起来了,再加上当李珍莲将手捂在自己肚子上,委委屈屈的看着他,顿时就激起了沈成辉的怒气。
“泽泽,你怎么和你阿姨说话的,我们已经领了证了,现在她确实是你的继母,有什么不对?你跟我说话不客气也就算了,你现在连对人的基本礼貌都不懂了吗?”
“我以前是怎么教你的,难道你妈现在就是这么教你的?你怎么变成这个鬼样子了?”沈成辉训斥着儿子,紧接着最后一句话冲着沈泽,又透着一丝深深的失望。
这一番话,句句戳进沈泽的骨头里,父亲脸上的失望仿佛是扇了沈泽一巴掌一样,让他脸上血色尽失,沈泽双拳紧握,牙关紧紧咬着。
空气寂静、冷漠,寒风越来越凛冽,几人的心也越来越凉。沈成辉话音刚落,就有些后悔了,他最后说的那些话太伤人了,他还从来没对沈泽说过这样的话。
沈泽一句话不说,但那漠然虚无的表情已经让沈成辉心里发慌了,他一瞬间想张口道歉。
却咋下一刻,就听到一旁冷冷淡淡的女音接腔说。
“爸爸以前教哥哥要做个负责人的人,对家庭负责,对妻子负责,对孩子负责,对社会负责。爸爸以前教哥哥要做个人,做人做的事,不做不对的事,但做了要改正。爸爸以前教了哥哥很多,可唯独没教给哥哥怎么对待一个一直说谎的人。”
“那个人对家庭说谎、对子女说谎、对身边人说谎,爸爸,你现在能教教哥哥,他怎么对待那个人才算正确?”
“还有爸爸也没有教过哥哥,要接受一个陌生人对他指手画脚?爸爸,你没教过哥哥的有很多,还要我继续说吗?”
……
女孩子清澈如泉水的声音响彻在这个小圈子里,她的话冷冷淡淡,却掷地有声,仿佛一把重锤死死砸在沈成辉心上,他嘴唇哆嗦了一下。
“音音,爸爸刚才说那话不是有意的?”紧接着,他看向对面的儿子,眼里透着乞求:“泽泽,都是爸刚才说错话了,爸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沈音平静的问,“这位阿姨本来就是我们的陌生人,我们凭什么接受她的教诲?我和哥哥有自己的母亲,爸爸也觉得我们必须接受她?可我们接不接受又有什么用,你们已经结婚了,不是吗?甚至……”
沈音视线落在女人的肚子上,那明亮黑幽幽的目光吓得女人顿时抱着肚子后退了一步:“甚至对方已经有了爸爸新的孩子,她完全可以教诲自己的孩子,对哥哥说教是不是有些不太妥当。”
沈音一番话不卑不亢,声音不高不低,仿佛在陈述一个事实,不带半点偏见,却越发让沈成辉感到了难受,他心中异常憋屈。
“音音,泽泽,我……”他吞吐着声音。
“爸爸,你不用说了,我和哥哥是不会参加你们的婚礼的。我们不去参加你们婚礼不是讨厌你的新婚妻子,因为她对于我和哥哥来说,只是一个陌生人,一个无关紧要的人而已。”
她嗓子微顿了顿,又继续说:“不愿意去参加爸爸你的婚礼,是因为你曾经对这个家并不负责,给家里带来了巨大的伤痛,我们没办法陪着你一起狂欢,却忘记曾经的伤口。如果可以,希望爸爸不要在带你的新婚妻子在来探望我们兄妹了。”
沈音算是把自己心里所有的话都说了,感情这事她不懂,但责任两个字她却懂。
看到沈音越是平淡的脸色,沈成辉越是心痛。一双儿女,一个神色冷冽,根本完全无视他,一个平静看着他,仿佛眼里什么都没有。他想起了曾经一家人的美好时光,李爱茹在家里做饭,儿子陪他下棋,女儿坐在沙发上吃零食看动画片。倏忽间,沈成辉心底突然仿佛被蛰了一下,只觉得异常心底难过。
紧接着,他颤声开口。
“音音,泽泽……”他面容激动,眼眶含泪,上前一步,想拥抱兄妹俩,却被沈泽伸手止住。
“爸,你有话说话,可别动手,音音她还是个孩子。”沈泽以为沈成辉居然丧心病狂的想要对沈音出手,连忙护着妹妹,愤怒的看着父亲。
沈成辉被儿子跟防狼一样的动作给噎了一下,连忙说:“我什么时候要动手了?”
“那你想干嘛?”
沈成辉当然说不出口,他怎么好意思说自己被女儿的话感动了,回忆起了从前,想要拥抱两人,顿时脸色僵住。
半响,沈成辉叹了口气,连忙说:“是我对不住你和你妹妹。”
紧接着,又看了眼身边的女人,又将视线落在儿子身上,终究还是偏向儿子多点:“刚才你李阿姨确实过分了,我回去会跟她好好谈谈的,以后不会让她管你们两个的。再怎么说我是你们父亲,怎么都不会害你们的。”
沈泽:“呵呵。”
沈音:“……”两兄妹一个表情冷漠,一个表情平静,谁也不曾把沈成辉的话放在心里。
沈成辉自打嘴巴,把刚才怎么训斥沈泽的话忘得一干二净。
沈泽眼神冷淡:“爸要是真的觉得对不起我们,以后就别来打扰我和音音了,我们真的很累!”沈泽看着男人的眼有着显而易见的失望,他疲惫的说。
每次只要一有空闲的时候,沈泽就会想起四分五裂的家,他暴躁,却无法在妈妈面前诉说;他痛苦,却还要在妹妹面前做榜样;他难过,看着父亲离婚还不到几个月,又迅速组建了一个新的家庭。而他和妹妹,即将成为别人眼里的那个外人,沈泽这段时间感觉无比的累。
可当今天父亲对他说那些话的时候,他彻底心冷了。那僵硬的身子,仿佛置身于冰天雪地一般,渗入骨髓的寒意,席卷他的全身,让他不在对父亲留有一丝期望和留恋,他曾经伟岸、高大、英武的父亲终究还是在他心里消失了。
沈成辉脸色一白,看着儿子这副模样,心里越发不好受。
“我和你妈妈性格不合,两人之间也早就没有爱了,我们是为了你们才……”沈成辉想解释他和李爱茹之前早就没有感情了,只是为了孩子才勉强在一起。
却被一旁的沈音冷淡的打断了:“爸爸,任何事不是把所有都推到别人就说自己是无辜的,既然爸爸明天结婚,那就祝爸爸李阿姨幸幸福福,千万不要和我妈妈一样就好了,婚礼,我就不去了。”
“爸,我妈再不济,你们离婚后,她从来没在我们俩面前说过你的不好,所以我希望你以后也不要再这样说了,否者我真的会生气的。”沈泽脸色极其阴沉,离婚他妈还没说什么呢,他爸这还真是推得一干二净,这就能掩盖你婚内出轨多次的事实?
“算了,哥,我们走吧,妈还在家里等着呢。”沈音扯了扯沈泽的胳膊。
“嗯。”沈泽点点头,然后转身,拉着妹妹就准备离开。
可就在离开时的那一刹那,沈音突然回头,目光落在父亲身边女人的肚子上。
“爸爸,我很想问你一个问题,如果你发现你的幸福是伪造的,你该怎么办?”
“什么?”沈成辉不解,惊叫道。
“你真的要跟你身边的女人结婚?”
“音音,你什么意思?”沈成辉皱眉说。
沈音扫了一眼,一旦她的视线落在对方肚子上,对方就变得异常紧张,她抬过眼,轻飘飘道:“真相始终会被揭穿的,隐藏再好也没用,毕竟假的就是假的,永远也成不了真的。爸爸,你好自为之吧!”
说罢,她和沈泽肩并肩,一起离开了,留下身后两人四目瞪视,互相猜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