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此为防盗章!!!这个不冷不热的声音和腔调, 除了陆行舟,还能有谁?
元宁忽然觉得眼眶有点热。
得救了吗?是陆行舟带着官兵来了吗?
虽然困意阵阵袭来, 她仍旧强打着精神听着外面的动静。
“哟呵, 年纪不大口气倒不小。”黑痣女和美妇人都是坐在第一辆马车。
起先陆行舟单枪匹马拦车, 黑痣女一个人走出来看动静,此时他说出了这么狂妄的话,美妇人也有些坐不住了, 出了马车,与黑痣女一同站着。
来人骑着一匹红色的马, 马身仿佛鲜血淋漓。
美妇猛然一惊:“汗血宝马?”
“算你识货。”陆行舟依旧不冷不热。
美妇人和黑痣女重新审视了面前这个独自骑马的少年。
他的长相称得上俊美,却并不十分出众,但他的目光仿佛暴雨梨花针一般,细细密密地朝着人飞射而来, 打进人的七寸, 叫人排不了, 化不开, 摸不着。
更何况这一人一马,都比寻常的人和马高大许多,自带着一股压迫感。
美妇人和黑痣女这时的表情都很难看。
他们做这生意早已是轻车熟路, 从绑了元宁开始,每一步可谓是天衣无缝,每到一处都是掩人耳目, 离开时不曾留下半分痕迹。
万万没想到会有人这么快就追上来, 拦住了她们的去路。
而追来的人, 竟然骑着传说中的的汗血宝马。
他到底是什么身份?难道他们已经是瓮中之鳖了吗?
一时之间,驾车的车夫们都从马车上拿出刀剑,却不敢轻举妄动。只能等着美妇人一声令下,再扑向这个不速之客。
陆行舟冷眼瞧着他们的动静,神情没有一丝变化。
“你是一个人来的?”黑痣女面色凝重,眼睛贼溜溜的打望着四周。
陆行舟没有回答她,只拿眼睛盯着美妇人。
他自然看得出,这伙人谁说了算。
“臭小子!不把我放在眼里是吧?”黑痣女怒了,从同伙手中拿过一把刀冲过来便要砍他。
正在这时候,一支利箭不知从哪个角落悄无声息的破空而来。
黑痣女眼疾手快,立即抬手用刀去挡。
若是寻常的箭被这样一打,必定偏离出去,然而这支箭乃是钢铁铸造而成,受到她的全力一挡也只不过歪了寸许。
嚓——
旋即而来的是皮破骨裂的声音。
“啊——”黑痣女手中的刀落在地上,她亦抱着肩头跪倒在地。
美妇人顿时一惊,黑痣女的身手她是知道的,然而她竟然挡不住一支箭。
“扶她回车里。”她命人把黑痣女抬回马车,再望向陆行舟时,面色渐渐变得难堪,“你到底是什么人?”
“我是什么人不重要,重要的是我要做什么。”
“年轻人,看你不过十几岁的年纪,你能追踪到我们的确很聪明。但我想告诉你,这天下有很多闲事是不能管的。”
“既然你是老江湖,那你应该很清楚,这天下有很多人是你惹不起的。”
美妇人可以说是见惯了各种场面的老江湖,此时面对着十几岁的陆行舟,竟然觉得对方比自己还老练。
那匹汗血宝马不是寻常人能得到的,莫非,他是皇族?
或许,真的如他所说,他是自己惹不起的人。
她阴沉着声音,“你到底想干什么?”
“放人。”陆行舟的回答简单干脆,“你知道该放谁?”
知道自然是知道的,但谁能心甘情愿把二十万两银子交出去。
美妇人的目光迅速环视四周,很快又镇定了下来。以眼前这个少年的嚣张程度,如果他带了一大群人追上来,此刻根本不可能跟她谈判,恐怕直接就是一阵乱箭了。
“如果我猜的没错,其实你们只有两个人。”
“不错。”陆行舟没有否认。
美妇人心里的巨石终于落了地,脸上淡淡的微笑重新浮了出来。
“你以为,就凭两个人能威胁得了我们?只要我一下令,这里的打手就把你从马上揪下来!”
陆行舟摇了摇头:“你错了,我不想威胁你们,我只威胁你。”
“这有什么区别吗?”
“不管你做什么,我的弓箭手只会把你作为他的目标,他的实力你应该已经看到了。你们总共有十三个人,但他只杀你。”
他只杀你。
美妇人的手瞬间握紧,眼中瞬间爆射出一股狰狞之光,大喊道:“都给我……”
那个“上”字还没有说出口,躲在暗处的飞箭冲着她稳稳而来。
她身边的车夫提刀去挡,却连箭都碰不到。
那支飞箭“蹭”地一声擦着她的绣鞋刺入地面。
“如果你刚才说完了那句话,你现在已经是一个死人了。”陆行舟脸上的表情依旧没有变化,声音保持着那个平平的调子。
每一个字分开听都很平淡,连起来却像一股无色的幽冥之火,狠狠灼烧着在场的每一个人。
“老大……”持刀的歹徒们纷纷望向美妇人。
“你做了十几年的亏心买卖,好不容易攒下了家当,若是死在这里,岂不是太不划算?”陆行舟知道她心里已经有所动摇,于是再添了一把柴,“你今天放了我要的人,我今天也可以放你离开。”
此时的美妇人,全身几乎僵硬。方才的那一箭,将她的绣鞋前端擦破了,她的脚趾头感觉到了那支钢箭破空的气势。
她是做大买卖的人,什么样的场面没见过,就是刀子也有好几次架在脖子上。
但陆行舟的话真真正正的触动了她。
她豁出命挣这些缺德的银子为的什么,不就是当初走投无路活不下去了吗?现在不一样了,她有钱了,即使没有那二十万两银子,她也可以隐退了。
美妇人闭了闭眼。
“放人。”
她不想死在这里。
周围的匪徒互相看看,终于有人扔了刀,走向了元宁的第二辆马车。
陆行舟皱了皱眉,“别碰她,让她自己走过来。”
于是,他们拉开了马车的门帘,元宁一探出头,便看到了高头大马上的陆行舟。
她依旧不太敢直视他的目光,况且,一走出马车,便有一股水汽氤氲而出,模糊了她的眼睛。
元宁没想过自己会得救。
陆行舟始终平淡如水的表情,第一次动容。
此时的元宁一脸倦容,发丝散乱,衣饰极少,一双乌黑的眸子里全是水汽,像一支在寒冬腊月里被雪欺压得摇摇欲坠的梅花。
陆行舟的青筋猛然暴起,又迅速地平复。
他飞快地解下身上的外袍,待到元宁走近,他一把将她包住挟裹上马,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策马离开。
元宁倚在他的怀中,想支起身子坐直却丝毫使不上劲。
“陆公子,我没法自己坐起来。”
“你中了迷药。”
是吗?
难怪自己总是想睡觉。
元宁勉强的抬起头,只看得到他的冷硬的下巴和右侧的俊脸。
她从来没想过陆行舟会离自己这么近。
滚烫的呼吸吹打在元宁的额头上,在这一瞬间,她紧张得连指尖都颤抖了起来。
“不见了……阿宁怎么会不见了……”龙氏口中反复着这一句话,整个人如散了架一般往后瘫去。
“娘!”元慈急忙上前扶住龙氏,回头看着跪在地上的丝绦,见她说话全无章法,叫人根本听不明白,吩咐丫鬟把丝绦拉住,不要再磕头了。
她强忍着心里的悲愤一字一顿地问,“把话说清楚,阿宁在哪里不见的?”
丝绦此刻六神无主,方才说话没头没脑的,听到元慈的问话,才稍微清醒一点:“在夜市上不见的。”
“夜市?哪里的夜市,她什么时候去的?跟谁去的?”
“就是山下的镇子,大公子跟姑娘。”
元柔闻言,顿时急了,“那大哥呢?他也不见了吗?”
“大公子他去找姑娘了,他让我回来跟夫人禀告一声,他一定会把姑娘找回来,否则他就不回来!”
“他不回来有什么用,什么时候了还意气用事!”元慈听了丝绦的话,气得不行,看到龙氏面色苍白,赶忙轻轻为她捶背,安慰道:“兴许阿宁是一时迷了路,没准儿过会儿大哥就带着她回来了。”
这些安慰的话语,听的人自然都知道做不得数,但总算一个自我安慰。
谁知丝绦继续说道:“我们在夜市上找姑娘的时候,还遇到了三家人丢了姑娘,县衙来的官人们都说,应当是遇到了人贩子。”
“人贩子”三个字一出来,龙氏几乎要昏厥过去,眼泪一下就出来了。
元慈让刘嬷嬷把龙氏搀扶回榻上休息,自己则把家人都召集到一处。
“老家院,你带上一个小厮,下山报官。”
“现在就报官吗?”元柔道,“若是三妹回来了,这恐怕对她的名声不好。”
一个未出阁的姑娘偷偷溜出去逛夜市,若是在外面经过了好几日才找回来,中间经历了什么谁说得清楚,以后还怎么说亲?
元慈思忖片刻,“眼下最要紧的是把阿宁找回来,至于别的往后再考虑吧。不管遇到什么事,她都是盛府的姑娘,我的妹妹。”
“那咱们还能做些别的什么吗?”
“荷风,你去寺里给师傅们说一声,麻烦他们派人去山上把大哥叫回来。我马上给父亲去一封书信,让他尽快回来。”
盛敏中虽然已经辞了官,但总算是名满天下的大儒,有他在,想必各司衙门会更尽心,把人找回来的可能性更大。
元慈心中在片刻之间已经转过元宁可能遭遇的千百种可能,但她此时亦很坚定。
无论如何,元宁只要活着回来就好。
元柔握了握她的手:“我帮你磨墨。”
屋子里的人都照着元慈的安排行动起来。待元慈写好书信,装进信封,盛元祯从外面走进来,见一屋子的人都面容不安,顿时提起了一颗心。
“怎么都在这儿?娘呢?”
“娘在休息。”元慈低声说着,快步走过来,将盛元祯拉到院子里,将事情的经过说了一遍。
盛元祯听闻元宁出了事,也是如遭雷击,沉默了片刻,才稳住心神。
“阿慈,你做得很好,你和阿柔留在这里照看母亲,我现在马上下山。”
“哥哥,我跟你一起去找阿宁。”元慈此时见到盛元祯,才觉得一股悲意从头顶浇灌下来,精神有些撑不住了。
盛元祯看着元慈的眼睛里渐渐有了眼泪,转过身,双手搭上她的肩膀:“母亲的身子不好,如今必须有人守着,你和元柔就在寺里等我的消息。放心,我一定会把阿宁和大哥带回来的。”
说完,便飞快地往山下去了。
……
陆行舟将泓济大师送回寺里,便径直往自己的住处走。
他住的地方比皇觉寺的客舍更远,与枫林不在一个方向。黝黑的山坳里,孤零零的有一座小院。院墙外面,矗立着一株枝繁叶茂的槐树。此时已近深秋,槐树底下已近积聚了不少落叶,树冠却依然庞大,像一柄巨伞遮盖着这小院。
陆行舟进了屋,拿打火石点了灯火,冷冰冰地朝屏风后面扔一句话:“出来吧?难不成还想装鬼吓我?”
屏风后面传出来两声嘿嘿,紧接着常云便从那边蹿了出来。
“大师找到了?”
“嗯,老头子五天前就采到了药,结果在山里遇到一头撞到兽夹的鹿子,因此便耽搁了。”
常云无法理解这种出家人的慈悲心肠,只能撇撇嘴。
“你有事?”
常云摇头。
“这个点了,你还不走?我这儿只有一张床,留不了客。”陆行舟漫不经心地开始打水准备洗漱。
他在山里转悠了一天,浑身都是尘土。
“我就是上山来瞧个热闹。”常云跟在陆行舟的后头转悠,见他不答话,就自顾自的说着,“今儿晚上山下的夜市出了案子。好几户人家丢了女儿,都是殷食人家的黄花姑娘。”
陆行舟听着,若有所思,“既然你有兴趣,该在山下帮忙。这种案子,难不成还要问我?”
“我一个小混混,有啥可帮忙的,我认识县衙,县衙不认识我。”常云无奈的摊摊手。
“你说山上热闹,山上有什么热闹?”
“盛家也丢了一个女儿。” 常云目不转睛的盯着陆行舟。
他刚往脸盆里添好水,拿起帕子在手里搓着,听到这话,手上的动作一点也没有停滞。
只是下一刻,他突然转过头:“盛元宁?”
常云点头。
“我刚才去打听了一圈,今儿晚上盛元宁跟她家大哥一起下山逛夜市,在夜市上有个小姑娘被人抢了钱,盛家老大就去帮忙抓贼,回来的时候盛元宁就不见了。他们围着夜市找了好几圈都没有踪迹。”
陆行舟细细听着,把手里的帕子用力拧干。
“那个被抢钱的,是个放套儿的。”
“我觉得也是。可怜这盛家兄妹涉世未深天真烂漫,哪里江湖险恶人心叵测。”常云一边感慨着,眼睛也滴溜溜儿的转,见陆行舟不紧不慢的在洗脸,“老陆,你跟盛元祯关系这么好,他家里出了这么大的事,你就不着急?”
陆行舟不语。
“你想想,盛元宁,多可爱的小妹妹,长大了那一定是赛西施,这落到了人贩子手里,那这……”
“急什么?正是因为落到了人贩子手里,她才更安全。”
若是在夜市上有人见色起意,绑了元宁,这会儿多半她已经凶多吉少。
人贩子却不一样。
正因为他们日日都在卖人,所以能一眼看出元宁的价值,绑人是为了奇货可居。他们为了更赚钱,不仅不会伤害元宁,反而会在某些程度上更护着元宁。
“走吧,去牵马。”陆行舟飞快地擦了把脸,推开门往外走了。
常云唇角一弯,跟了上去,心里却发笑。
嗤,不是说自己不急吗?
盛元宁午睡起来,一直望着桂花发呆。
院里栽的桂花树是本地不常见的柳叶金桂,香气比寻常桂花更清新淡雅,是她出生那年,爹爹从南方带回来的。
回到这座小院,闻到这熟悉的香气,前世那些无比猛烈的画面更像是梦。
她自小就是家里的娇女,万事皆如心意,十五岁嫁给状元郎赵琰,婚后夫妻恩爱,却不想他卷进了夺嫡旋涡,犯下通敌卖国的罪行,他逃了,自己身死大理寺,爹娘也被她连累得死于非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