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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算舅妈和病房陪着的护工每天都给她炖老鸭汤和蹄花儿补充营养, 可是这人的精气神儿却越来越萎靡,到现在, 神志都已经不清楚, 陷入了混混沌沌的迷茫状态。
身子是越来越瘦, 可是肚子却越来越大。
舅舅真是心疼他妹妹,直接找到医生办公室问情况,医生也说上来个所以然,毕竟从来没有遇到这种情况,这简直不符合常理, 太匪夷所思了。
舅舅想到了宁疏说的话,于是对医生说:“要不就把我妹肚里的孩子打掉吧,总不能让这个孩子要了她的性命啊!”
医生比他更为难:“现在孩子都这么大了, 若是引流, 很危险。”
奶奶路过医生办公室,听到舅舅这话, 瞬间就炸了, 一把推开办公室大门,拿着拐杖就要打舅舅。
“你刚刚说啥!说啥!打掉我的乖孙孙!你这简直就是害命啊!怎么会有你这样心怀的人,我打死你!打死你!”
舅舅不太好对这么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太怎样, 结结实实挨了几棍子,他解释道:“我妹肚子里怀的不是好胎,必须要打掉, 不能让它把我妹妹的命要了去!”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天理王法了!”奶奶气得火冒三丈:“你居然敢诅咒我的乖孙孙, 我要报警, 让警察把你抓走!”
舅舅气闷地哼哼:“你凭啥报警抓我,我又没犯事儿!”
“就凭你要谋害我的乖孙孙!”
大伙都被动静引了过来,舅妈连忙拉住激动的舅舅,而姑父姑母也拉住了奶奶。
医生看着这一家子也挺难缠,只好说道:“我还要工作,能不能请你们出去解决问题。”
他们出了医院办公室,这时候宁疏的父亲也匆匆从公司赶了过来。
宁疏父亲宁衡韬是个四十来岁的中年男人,挺窝囊没用,在家里就对自己老妈言听计从,没什么主见。
奶奶拉住宁衡韬的手,一把鼻涕一把泪:“衡韬,她可是你的媳妇儿,她肚子里怀的是你的孩子,你说说,这个人想要谋害他们母子俩,还能不报警把他抓起来!”
“妈妈你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
宁衡韬一个劲儿安慰着自己的老母亲,将她扶到边上的横椅上,说道:“有我在,谁也别想动咱们宁家的孩子。”
宁疏远远地看着自己的父亲,无奈摇了摇头,都四十多岁了,却还是个妈宝男,什么事都听自己母亲的。本来他心地挺善良,对宁疏也还过得去,可就是太没用太窝囊,以至于家里全让这么个作妖的老太太当了家,闹得个鸡犬不宁。
宁疏缓缓走过来,看了奶奶一眼,又看了父亲宁衡韬一眼,终于开口道:“两年前,妈妈怀了个女儿,让你们硬生生逼着打掉了,有没有这回事?”
奶奶闻言,神色大变,父亲也是难以置信地看着宁疏:“你...你怎么会知道?”
这件事当时知道的人不多,只有几个家里人,因为传出去终究不好听,宁家也是要面子的。
“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宁疏冷冷道:“那个被打掉的女儿怨气暗结,现在钻进了妈妈的肚子里,吃掉了你们的乖孙孙,吸妈妈的精血,要借腹出生。”
听到这话,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包括稍微有点迷信的姑父姑母,吓得简直要手脚打颤了,毕竟当初堕胎可是他们出的主意,奶奶不喜欢女儿,所以这孩子生下来也是个麻烦,不如趁着还小,就打掉算了。
如果她真的阴魂不散,肯定第一个要来找他们报仇啊!
姑母连忙对奶奶说:“...要不就听她的,你看芙蓉这段时间也遭了不少罪,那个孩子说不定真的有问题呐?”
奶奶眉毛一竖,手指头戳了戳姑母的脑袋:“亏你还是读过大学的人,这么个乳臭未干的小女孩胡说八道的话,都把你吓成这个样子!”
姑母战战兢兢说:“如果她是胡说的,又怎么会知道那女孩的事啊,这件事我们瞒着亲家那边呢!”
奶奶看着宁疏,颐指气使道:“我不晓得你们从哪里听来的流言蜚语,但是我告诉你们,没有这回事!什么女儿,我都没见过!我们家乖孙孙,是一定要生下来的!你们这些家伙要是敢作妖,当心我报警抓你们!”
舅舅还要争辩,可是宁疏拉住了他,摇了摇头。
跟这样的人,是没有道理可讲的,奶奶蛮不讲理的气势,宁疏上一世可是见太多了,没人能在她面前把道理讲明白。
奶奶杵着拐杖气势汹汹朝叶芙蓉的病房走去,然而就在这时侯,宁疏看到穿红裙子的宁圆子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对她嘻嘻一笑,然后走到奶奶跟前,伸腿一绊,奶奶“哎呦”一声,直直栽倒在地上,摔了个大跟头,嗷嗷直叫。
“哎呀妈呀!摔着了没啊!”
“是啊!您这么大把年纪可摔不得啊!”
姑父姑母和父亲连忙上去扶她。
奶奶挥舞着拐杖,大喊大叫:“是谁绊我!活腻了是不是!”
姑母扶着奶奶,说道:“妈,没人绊你啊,是你自己不小心摔着了。”
“啥?没人绊我?”奶奶茫然地左顾右盼一番,说道:“刚刚明明有人伸腿绊了我一下,我才会摔倒!咋会没人呢?”
“妈,你快看看有没有哪里摔着?”父亲宁衡韬急切问。
奶奶这才反应过来,捂着脑袋说:“哎哟,我这脑袋有点晕。”
姑父连忙叫来了医生护士,把奶奶送上担架,抬到急诊室检查,舅舅和舅妈赶紧去病房看望叶芙蓉,走廊里就剩了宁疏一个人。
宁圆子趴在病房门口,咯咯咯地偷笑,回头看了宁疏一眼,跟她比了个剪刀手,宁疏无奈地笑了笑。
这小家伙,真够顽皮的。
不过也的确解气。
宁疏偷偷冲她竖了个大拇指。
就在这时侯,狗娃不晓得从哪里冒出来,对宁疏说:“姐,你认识那小孩儿啊?”
“嗯?”宁疏不解。
狗娃指着宁圆子,对宁疏道:“那红衣服的小女娃,你认识啊?”
“我去!”宁疏大惊:“你能看见她?”
狗娃再抬头的时候,走廊里空荡荡,哪里还有半个人影。
“咦?跑得真快,一下子就不见了。”
宁疏说:“你真能看见她啊?”
狗娃道:“你干嘛做出这种表情,好像我见了鬼似的。”
宁疏:“你...就是见鬼了。”
狗娃:“呵呵,那你刚刚是在跟鬼比手势啊?”
宁疏:“...还真是。”
奶奶摔这一跤,倒是没什么大碍,她身子骨本来就硬朗,又常年吃着人参鹿茸,挺会养生,医生说没事。但是奶奶贪生怕死不放心,硬是要在医院占个床位住下来,一来是真的惜命,二来也要看着舅舅他们不准乱来。
宁疏觉得,老话说“好人不长命,祸害留千年”,这话一点没错。
至于狗娃那天突然看到了宁圆子这事儿,宁疏百思不得其解,就这傻了吧唧的小破孩儿,不会也要开天眼吧?
要谁都能开,那这天眼开得也忒不值钱了些。外婆不是还说么,全国之内,只有不超过十个风水大先生,开过天眼。
不过见鬼这事,也不一定非要开了天眼才能看见,见鬼的方式有很多种,有时候正常人走夜路,时不时的还会见着些不干净的东西,都挺正常。
两天后,外婆火急火燎地赶到医院。
自舅舅给她打了电话,当天晚上她就出发了,星夜兼程,坐了汽车坐火车,终于赶到了。
宁疏在车站接到外婆的时候,她脸色很憔悴,肯定是路上没有休息好,宁疏可心疼了,舅妈也让外婆去宾馆睡一觉,睡好了再去医院,可外婆哪里等得了,她女儿现在可是命在旦夕啊!
她在车站外拦了一辆出租车,火急火燎赶往医院。
进了病房,见到奄奄一息的叶芙蓉,刚强了一辈子的外婆,老泪纵横,她走到母亲身边,抓起她的手:“芙蓉啊!你怎么了这是,怎么瘦成这个样子啊!”
叶芙蓉带着呼吸口罩,已经虚弱得快说不出来话了,听到外婆的声音,明显呼吸急促了许多,“呜呜”地叫着,像是在叫妈妈似的。
她呜呜叫,很着急的样子,抓着外婆苍老的满是皱纹的手,移到了自己圆滚滚的腹部,眼角渗出了泪花,满眼绝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