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颈间只有股温暖的气息, 慎秋呼吸声绵长而又微小, 细细地洒在他耳后,温热的气息笼罩在他耳边。
“……你带我回家吗?”
“对,不过那之前我们需要看医生。”江揽云手绕过他腿弯,用对待小朋友的语气和他说话, 温和缱绻, 听的让人很想入眠。
慎秋晕乎乎的,整个人都昏昏欲睡, 有一搭没一搭地回着江揽云的话:“……我不想看医生……我想睡觉……想回家……撞了头睡一晚就好了……”
看医生要花钱,不用那么麻烦的。
以前的慎秋没有钱, 他赚的钱仅仅够生活费和学费,过得还很拮据,穷人的话, 生病都是一种奢侈。
“那我们不看医生了。”江揽云知道他疼得厉害, 也困得厉害,不怎么清醒, 才这么安慰他。
但江揽云怎么也不可能答应他真的不看医生了任由他自己的想法回家睡一觉,所以趁他还不清醒的时候骗骗他,然后带他去看医生。
慎秋信了, 唇角弯弯, 心情高兴起来了, 小声回了他一声:“恩。”
他想说很多话, 可现在没有力气, 只想睡觉。眼前看的东西都有了重影, 耳边感觉有嗡嗡的声响吵的人有些烦躁。
江揽云把他放下来,抱进车里,臂弯里的人扒着他衣服往他怀里缩,不肯进去。
“怎么了?”他摸摸慎秋的额头,像是发烧了,衣服还是冰冷潮湿的。
慎秋无意识地拽着他手掌,遮住自己的眼睛。车里有灯,他有些畏光,灯亮得他害怕:“……太亮了……”他蜷缩着身子,眉头紧皱着。
江揽云用外套盖住他,一点点拍着他背安抚他,过了一段时间慎秋才渐渐平静下来,窝在外套下睡着了。
车内做了隔断,司机开着车,看不见后座。
江揽云帮他把湿衣服脱下来放到一边,暂时没有替换的衣服,他只能给慎秋穿上那件外套。空调温度适宜,江揽云帮他换了个平缓的姿势,让他的头枕在自己的腿上。
睡梦中的眉头也没有松缓,像是被梦魇缠绕住了一般。
江揽云看着他,就想起了一个人,也想起了以前的自己。
那个人在风里雨里肆意奔跑玩闹弄脏自己的时候,他的衣服也总是难见的白,在窄小的昏暗的屋子里恍得人眼花。那时候开始,慎秋就爱跟在自己身后,即使他根本不愿意搭理他,他也总是凑上来,露出笑嘻嘻的脸。
江揽云正入神,慎秋的手机响了。
他皱了皱眉,把手机拿出来,来电显示只有一串号码,而且不是江揽云认识的任何一个人。他随手就把电话挂断了,扔到一边。
没几秒,那电话又响了,江揽云不耐地接起来,见慎秋不舒服地动了动,他顺便伸手捂住了慎秋的耳朵,怀里的人才安静下来,眉头微微松开了些。
他划开手机:“哪位?”
慎秋睡着的样子很乖,他忍不住摸了摸他头发,将他半干的湿发揉散开。
对面的声音算不上熟悉,语气倒是有几分愉悦:“是慎秋小同学吗?”
慎秋把他的电话拉进了黑名单,他就换了个号码打过来。
——是那个简一朗?
江揽云动作的手没停,绕道慎秋耳后按压,懒洋洋地:“他睡了,你有事?”
简一朗把架在手指上的钢笔放下,滚落到案桌上,不复之前有些玩笑的口气:“他在你那里睡的吗?你是他同学?”
“有什么事?”
“没什么,这么晚睡在别人家不太好,我去接他吧。你把地址发给我,谢谢。”
礼貌又不礼貌的样子,江揽云并不是很乐意听他说话:“我觉得挺好,年轻嘛,乐意做什么就做什么,愿意在哪睡就在哪睡,你说对不对,叔叔?”
最后那两个字是故意说给他听的,简一朗觉得自己心上突然猛地被扎了一刀,噗呲噗呲往外流血。
三十小几风华正茂的年纪,被高中生喊叔叔,这脸还真是没法要了。
他无奈,但仍旧坚持:“我去接他吧,小同学告诉我地址就好。”
这是准备趁火打劫?
江揽云对他的心思看得一清二楚,又不是关系多亲近的人,却装作一副很熟悉的样子,在圣鼎酒店头狼似的眼神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印象。
他直截了当地说:“别妄想了。”
那头半天没说话,江揽云唇角微勾,又补了一刀:“还有,慎秋是我的人,叔叔再见。”
然后就挂断了电话。
这话说得又中二又坚定,江揽云没那么多耐心陪聊,慎秋还睡着,他不希望把他吵醒。
简一朗那边确实受到了惊讶,因为慎秋明确地和他表示过并不喜欢同性,说得很斩钉截铁,所以他动作也一直没敢太大,总觉得怕慎秋反抗厌恶,从而远离自己。
可如今电话那头的男生告诉简一朗,慎秋是他的人,这下子还真的有趣起来了。
不过,这并不是简一朗乐于所见的结果。他将手中的钢笔绕着手指转了一圈,心情由愉悦变为了探究,也算不得心情好了。
圣鼎那天慎秋给他的变化是惊喜的,他喜欢这样的慎秋,不是高高在上冷漠的,而是柔软的,像麋鹿一样的诱人。
他对这样的慎秋很喜欢,也愿意保持着距离慢慢接近。
但现在,这些计划完全打乱了,慎秋有了身边人,而且还是个同性,而且那人说话还非常不客气,那就由不得他不动手了,否则怎么算得上他的追求者呢?
喜欢就去追,这是简一朗的人生信条。
两个少年之间的感情,易散脆弱,一个毛头小子哪有身经百战的人来的更有吸引力呢。
简一朗眸色深邃地看着那串属于慎秋的号码,玩味地盯了半晌,将那串号码记了下来,从第一个数字到最后一个数字。
既然有了同性对象,再换一个那就很轻易了。
慎秋即使在睡梦中也耳鸣得厉害,又听见身边说话的声音,迷迷糊糊醒过来,睁开眼睛:“……什么声音……”他揉揉眼角,想坐起来。
江揽云轻描淡写说了句:“诈骗电话。”随后把那号码拉进了黑名单,手机被随意放到了一边。
慎秋迟钝地应了声:“……恩……我能再睡一会儿吗?”看见江揽云点了头才又缓缓闭上眼睛,握着他衣角睡着了。
前狼未走便又惹来了一条,江揽云倒不在乎这些,反正慎秋只愿意接近他,而不是那些人。
他越看慎秋越喜欢,忍不住往他耳廓里吹了口气,又捏了捏他耳垂。
慎秋小幅度地缩了缩脖子,声音轻得像是没说话似的:“……唔……”他把头埋进江揽云的腿旁,无声地抗议着耳边的骚动。
江揽云把他抱起来下了车,顺便把医生喊去了过来:“过来看看他什么情况,需要去医院吗?”
他小心地将慎秋放在会客沙发上,往他脑后垫了个抱枕。医生忙拿着仪器替他上上下下检查,也顾不上和江揽云说笑两句了,看他那么紧张的样子,也神情严肃起来。
医生简单查看了一下慎秋的情况,看到颅后的伤口忍不住皱了皱眉:“得去医院拍个CT才能确定情况,这里仪器不足。不过你看到他有什么反应吗?呕吐或者畏光?”
江揽云拿了件衣服给他套上,带他去隔壁的医院:“没有发现呕吐,可能是我到的太迟了,不过他畏光,我抱他进车里的时候他明显害怕了。”
医生闻言若有所思,医院内灯很明亮,照得黑夜里进来的人像入了白天。慎秋并不是睡着了,他只是开始意识模糊了一段时间,现在逐渐有些清醒,但仍旧头痛耳鸣。
“……这里是医院吗?”慎秋眯着眼睛问了句,周围的明亮照得人睁不开眼。
“……我们一会儿乖乖做个检查,明天和老师请个假带休息几天,等你好了带你出去玩一圈好不好?”江揽云知道他肯定要住院一段时间了,不过得先让他答应检查再说。
慎秋带着鼻音“恩”了一声,任由被医生带去检查治疗了。
这一番忙碌下来,夜已过半,窗外已显出朦朦胧胧的晨光,月亮浅浅地铺了一层在云里。
慎秋的头部被缠上了纱布,出来时已经睡了。江揽云那天晚上没回家,留在了他隔壁的陪护床睡了一晚。
轻微脑震荡,得住院观察一段时间。他晚上发的烧白天睡醒了就好了,身体状况也还不错,嗜睡或者耳鸣的情况也减轻了许多。
白天天刚亮,江揽云就醒了,只是睡了半夜,精神比平时睡了一夜还要足,他下床穿鞋,绕到旁边去看慎秋。
慎秋还没醒,江揽云趴在床沿边看他,伸手推了推他鼻尖,嘴唇微张,露出藏在里面的那节湿润淡粉的舌尖。
他眉头仍微皱着,江揽云抚了抚他眉心,怕吵醒他于是放低了声音:“我帮你个忙,你醒来之后要高兴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