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敢过来?”
陈家大宅内,李米饭面露凶光,死死抓着巨锤,守着身后长房一系居住的院落。
周围挤满了人,二房的老大陈志,带着儿子陈逸群,满面微笑,手中拿着两份契约,长房的家丁们怒气冲冲瞪着父子俩,紧握手中的铁剑。
赵国处于四战之地,战乱不断,军队中每年阵亡海量低级兵士,他们大都是些身体强健的凡人或低阶武修,朝廷自然无法一一配给稀有的“法器”,只能用些寻常刀剑,日常的消耗是个天文数字。
安阳陈家,正是以制造各式凡人刀剑武器闻名,曾连续数十届赢下安阳“斗刀大会”,是赵国凡人兵器最大的数家供应商之一,最辉煌时,赵国每年的兵器损耗,足有两成由陈家提供。
原本所有产业,都由家主陈景轩管理。三年前,陈家输了斗刀大会,丢了第一家族的位置,两年前,陈景轩又意外受伤,不再是安阳第一高手,在二房的鼓噪和打压下,长老们做出决定,将偌大家业分了两份,各自打理。
陈景轩为人仗义疏财,儿子陈默也是平易近人的性子,虽然长房每况日下,哪怕待遇越来越差,还是有大量仆役、劳工尽心尽力,为长房效命。
可眼见着,就要全归刻薄的二房管理,一个个自然愁眉苦脸,长吁短叹。
至于围观的二房族人,则全都趾高气昂、眉开眼笑,陈志代表二房接收这好大一份家业,其余人吃不到肉,多少也能喝着些汤。
“乖侄女,都是为叔的错,原想着如此大的买卖,能扭转眼前的颓势,谁曾想这李县令软硬不吃,死活不肯给货物出关的文牒?唉!大哥回来,真不知该怎么交代!”
长房的老三,陈默的三叔陈景和,垂头丧气地说着:“可木已成舟,你再这么守着,也于事无补,万一他们动粗,你若是受了伤,该如何是好?”
“堂侄女啊!还是让开吧!”
陈志也语重心长地劝说:“我二房并非要将你们赶出去,大家还住在原来的地方,只是将所有房产、财物清点、造册,将值钱的物件统一保存,避免遗失,快快弄完了,明日还要去你家那些店铺,有得忙呢!”
“哼!统一保存?你这分明是来抄家的!只要我还在,你们就休想得逞!”
米饭狠狠说道,面对黑压压的人群,瘦小的身躯显得有些无助,脸上却满是决绝。
“米饭妹妹,你最好还是快点让开!纵然我爹顾念同族亲情,可万一底下的人闹起事来……”
陈逸群说着,向人群中使了个眼色。
二房的一位管事,从人群中站出来,高声道:“米饭小姐,这契约白纸黑字,纵然告到县衙、告到皇城也是你们没理。我家老爷、少爷心肠软,顾念亲情,我们可不在乎!”
“对!老爷说,有了新产业,也让我当个掌柜,你若挡我的财路,我就和你拼了!”
“兄弟们!大家一起上啊!她再厉害,还能挡得住这么多人?”
人群中,二房的属下们凶神恶煞地嚷着,有人已经拔出了刀剑,作势要冲过来。
“息怒,大家息怒!”陈景和慌慌张张劝着群情激昂的人群,又对米饭说道,“好侄女,三叔求你了,已经丢了全部家产,你若再有个三长两短,我可怎么和大哥交代?”
“三叔,你还是让开吧。”
米饭轻声说了一句,又看看身后那些想护着她的家丁:“你们也让开吧,他们人多势众,咱们打不过的。”
劝开了家丁,她深深吸了口气,眼下怕是凶多吉少,可既已下了决心,很多事自然不能想,也不必想了。
只是,心中仿佛还有牵挂未了。
爹,你出去半年了,今天是哥哥十六岁生日,你说过会赶回来的。你如今在哪呢?会不会遇到危险了?饭儿很想你。
哥哥,你上午和大力哥出了门,可千万别回来啊!这群坏人凶神恶煞,你修为不够,他们会伤到你的!
爹,哥哥,如今的饭儿,看起来有点傻吧?可我也有自己的坚持,好不容易又有了家,我绝不能眼睁睁看着它被人夺走。
你们不在,我来替你们守护它吧!
她抬头望天,墨兰色的夜空中,似有两颗星辰,在向她眨眼。
泪珠儿在眼中打转,却没有流出来,她忍住泪水,再次扫视二房众人,脸上已换了神情,冰冷骇人。
她握着锤子,用力将锤柄一敲,地上的青砖被震得粉碎。
夜色、恶奴、少女、巨锤,在火把跳跃的光芒下,周围的一切都躁动起来。
米饭瘦弱的身躯,傲然站在黑压压的人群面前,显得那么渺小,可她稚嫩的声音,却如同惊雷,在夜空中回荡。
“不怕死的,都上来吧!!!”
……
“小妹,你不乖哦!”
剑拔弩张之时,不远处,慢悠悠飘来一句话。
抬眼看去,陈默和大力,笑吟吟穿过人群,来到米饭面前。
“总是喊打喊杀,你要是受了伤,我和爹该怎么办?”
陈默嗔怪地学着小时候的样子,用嘴朝手指哈了口气,在米饭额头上弹了一下。
“昨晚不是才和你说过么?”他看着米饭,正色道,“接下来,轮到哥哥保护你了!”
米饭板着脸,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多想扑到陈默怀中大哭一场,却用力攥着拳,忍住了。
陈默冲米饭笑了笑,摸摸她的小脑袋,转过身,向陈志施礼道:“见过族叔。”
陈志老谋深算,好像慈祥的长辈,冲陈默笑着回了个礼,一旁的陈逸群年纪轻轻,城府本就不足,昨日被当众揭了老底,声名尽毁,却早就无所顾忌,再不复之前斯文有礼的模样。
“小杂种,你总算出现了!前天你说爪子伸过来,就剁掉我的爪子?现在我来接收你长房的家产,你能把我怎么样?”
“咦?狗?”陈默好像才看见他似的,面露惊讶,“你不去巡逻,在这儿凑什么热闹?”
“你!”陈逸群想要发作,却被父亲一把按住了肩膀。
陈志冲儿子使个眼色,示意他克制,随后向陈默道:“既然贤侄来了,正好带走你妹妹,免得耽误了正事。”
“正事?不知族叔口中,指的是何事?”陈默笑着问道。
陈志举起那两份契约:“贤侄何必揣着明白装糊涂?虽然你平时不关心家族生意,可出了这么大的事,怎么可能毫不知情?罢了,白纸黑字,你装糊涂也没法否认吧?”
陈默接过契约,陈景和在一旁,给他仔细解释,口中还自责地叹着:“哎!都是三叔没用,辜负了你爹的托付!”
陈默看完契约,对陈志说道:“想不到,我长房破落至此,最多五百万的身家,族叔竟拿出一千万赎买,掏出这么大一笔银子,二房也要伤筋动骨了。”
“哎!广源商号狮子大开口,为了陈家,都是无奈之举。”陈志义正词严道,“陈家的产业,怎能落到外人手里?且不说那些店铺、作坊,陈家大宅传了数百年,若是割出一块,岂不让人笑掉大牙?”
“族叔深明大义,小侄佩服!”陈默笑了笑,随后又看向陈景和。
“三叔,你糊涂啊!自从输了斗刀大会,又被几大家族打压,长房的刀剑一直销路不畅,那广源商号是燕国的势力,莫非他们的掌柜得了失心疯?以如此高价,在赵国买这么大一批武器,难道他们想造反不成?”
陈景和没精打采地应着:“哎!都是三叔贪心,原想着做成一笔大买卖,能改善长房的近况,等你爹爹回来,可以让他也跟着高兴。”
“罢了!反正这契约有问题,也算不得数!”
陈默摆摆手,举起那份契约,向着二房众人一笑。
“我以长房嫡子的身份宣布,这份契约作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