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西楼一号里,沉默时间够长的了。房间里静得掉根针都听得见,空气简直凝固,只有偶尔翻动纸张的声响,证明此间还有人的气息。张敬民和李俊足足等了三十五分钟。终于见到蒋建琪专员放下了那份材料,在看他们呈上的这份了。
蒋建琪随便翻了几页,点燃一支烟,吸一口,向后靠了靠身子,看了他们一下。
张敬民赶紧欠身说:“蒋专员,今天我们来汇报……”
蒋建琪说:“你们来我这里是第一次吧。”
李俊说:“对于我来说,确实是第一次。”
“那张敬民你呢?”
“我不是,好像只有两三次。蒋专员,过去我们确实来少了,汇报工作不积极。”
“你们厉害嘛,咹,敢于越级,敢于干大事情呀。你们不是有句口号吗?向上奔跑?”
“我们有错,我们已经醒悟了,已经开展了批评和自我批评,今后……”
“还今后呢?眼前,现在不是又干了一件大事?干成啦?顺便来告诉我们一声?”
“没有没有,我们今天,专门来给专员汇报,一切都才是开始。”
“项目计划书都写好了,设计方案进入文字阶段了,进场道路也在测量了,这就是你们的一切?”
“蒋专员,这些工作我们确实在做,都是属于早期的准备,但是这个项目能不能落户贵山,还需要做很多工作,大量的工作没有像素的支持就没不可能顺利进行,马上就要进入可行性论证了,这就更希望行署出面。”
“你们不是挺能办的吗?怎么?还需要行署出面,有这个必要吗?”
李俊说:“项目是我引进来的,和省里的联系也是我,这个责任由我个人来负,我们厅里里一直希望给县里出点力,帮助他们在解脱贫困的道路上有所发展,我下来的的时候,厅长就是这样找我谈的。如果这也有错,就请行署领导批评我,处分我。不要为难县里的同志。”进门在路上时,两人就反复讨论过,无论蒋专员怎样生气,我们都要接受,忍耐,好生讲话,把他的气顺下来,一定要达到这个目的。
蒋建琪摇摇头:“小李呀,你是挂职锻炼的干部,我就不责罚你了,你们的动机是好的,行为是善意的,我有什么好指责你们的呢?我和你们厅长熟得很,你门厅什么状况我不清楚呀。你自己既然认为有错,那我也不含糊地告诉你,我会找机会给你们厅长说说的,在我面前你就不要自作聪明了。”
张敬民要为李俊说好话,不想让他受委屈,就说:“李县长到我们县来工作,不讲条件,不怕吃苦,实实在在做奉献,这一点县里面的同志最看得清楚。错是我们的错,错在我们身上,今后我们一定改正,一定什么事都要来给专员汇好报。”
蒋建琪斜眼看张敬民道:“你们都很对呀,我看不出来你们有哪里不对的地方啊,你们在办自己的事业对不对,办自己的事还用的着给谁汇报呀,又耽搁时间还不一定有合乎自己想像的结果,何必多此一举呢?你们一心一意谋发展,而我们呢?无所事事,专找岔子不是?成了你们的绊脚石?”
张敬民解释说:“过去我们认识不足,个人意气比较重,说话不注意场合,造成了很不好的而影响。我今天县给专员做道歉,我们真的是错了。我们真的已经认识到了这个错误。我们已经开展了批评与自我批评,进行了反省,认识也加深了。真心希望专员谅解,今后我们一定特别注意,保持和地位行署步调一致,认真贯彻落实地委行署的所有工作的安排部署,圆满完成地位行署布置的各项任务,凡是要给省里上报的所有事项,一律事先给行署汇报。”
张敬民态度真诚,李俊也一直陪着笑脸,蒋建琪说话也缓和了:“知道了就好,有这样的态度还算不错的,不是顽固到底。好吧,我今天就听你张敬民的一番话,既然这样说了,就看以后你们行动吧。,张敬民你是常务副县长,这个常务副县长的帽子也不是风吹到你头上来的,知道吧,讨论的时候,尽管有很大的压力,但我们还是顶住了,不要以为省里面有了精神,就顺理成章。事情不简单,不同意见还是有的,毕竟有很多称职的阅历比你丰富的同志没有得到这样的使用。所以我们做工作不光在只在会上,会下还要逐个逐个谈心交心,进行安抚。你知道我的意思吧。但从这一点来讲,作为你个人,还有什么理由不听招呼呢?”
张敬民十分诚恳说:“我明白地委行署领导的一片好心,我一定努力工作,一定听招呼。”
“你们因为少来,所以听我说话少,今天本来也不想说,看来你们确实有所醒悟,就多说了几句,你们以为我们个人发表的意见,只代表个人,不代表集体,那你们不采纳好了。”
“我们完全没有这个意思。”
“李俊同志下来这段日子,确实表现也不错,真心要为地方办实事,也在为你们厅长争光。你们下派挂职干部,不能和我们一样,在地方一干就是五年十年,你们定的是一年,干得高兴,有成就感,就要求多干一年。两年时间一混就过去了。”
“所以我心里也急,巴不得这个项目半年就动工,两年以后就见成果。”
“李县长的心情我们很理解,我们希望专员给我们指点一下,还有哪点不完善,我们好抓紧修改,然后请行署批准我们上报。”
“你们的心情我都理解,当总不能我当着你们的面把这材料看完了,马上就答复你们呀。这也不是我一个人说算的事,我这个人还是很讲究民主的,要和其他几位主要领导通气呀。你们先回去吧,等我们商量了,该怎么办,我们按正规程序通知你们。这么样?”
还能说什么呢?二人告辞走出门来到院子里,没见贺国荣。张敬民说:“他不会走远的,会估计着时间来的,我们就在这里等等,他来了会看见我们。”
李俊说:“张县长,你对今天的谈话,有什么感受?”
张敬民说:“这是一个很好的开始,有了今天的开始,以后再见就容易一点了。”
李俊说:“除了接受训斥,还能是什么呢?”
张敬民看着地:“是呀,专员对我们的成见,不可能一时半刻就消除。”
李俊说:“我们厅长的风格就不是这样,对下级就很体贴,哪怕我们做错了,或者不听话了,他也不计较。我对我们厅长太了解了。这个项目他看准了,他会坚持不懈,贵汇这边要是还有什么阻力的话,厅长会出面的。”
张敬民说:“风格不一样的两个领导,见面和会谈会不会顺利?这个个是我担心的,所以你要事先和厅长说心里话,把问题说透了,要多说我们县里的问题,少说行署的问题,或者干脆不要提及。就说县里面存在问题,我们正在努力缓解。县里面一定要办这件事,要搞工业化,地方经济要强大,这是一条必由之路。我们有条件要办这件事。水电有了,但还不够,要办火电,水火互济。”
“你说水火互济?这是个什么慨念?”
张敬民正要解释,贺国荣跑来了。说他去了《贵会文艺》编辑部,和编辑聊了一会。
李俊说:“又有文章要发表了?”
贺国荣笑说:“讨论了一下。”
李俊忽然说:“我看过你写的东西,好像都市类小说,都是老百姓的故事,家长里短得多,也有写革命故事的。”
张敬民说:“那就是生活,写生活的细节,表现特定环境里的人的精神面貌,这是现在流行的风格。”
李俊说:“你对政府工作应该也熟悉,我看你很喜欢看各类材料是,你敢不敢写写官僚主义?”
贺国荣不解地望他。
张敬民也只是笑笑。
李俊说:“像刚才领导对你那样的态度,那种呵斥,就像对待敌人。这就是典型的官僚主义表现,口口声声要接近群众,关心下级,表面上说的光鲜,而实际上呢?”
贺国荣说:“我不敢。”
“有什么不敢的,难道这不是生活?”
张敬民说:“生活包罗万象,也应该有官场里面的,其实不是不敢写,是还不成熟,这方面需要有功底,体会感悟一定要深刻,才写得出好的作品。”
贺国荣有感而发,说新近看到一篇官场小说,叫《七品县令和办公室主任》,作者对县里面的情况就很熟悉,一些细节县里就有发生。
李俊说:“这个名字起得怪怪的,七品县令是过去的说法,办公室主任是现在的词语,相隔怎么遥远,怎么可以扯到一起来?”
贺国荣说:“七品县令是古代的用语,但在文艺作品里确是不衰的节目,提到七品,人们就会联想到县一级领导。而且读者都喜欢先看题目,题目怪一点,新一点,他就会想看下去。平淡无奇的就不怎么很感兴趣了。”
李俊说:“要说反映官场的小说,还是那本《官场现形记》写得真,把那个时候官场的腐败乱相活灵活现表现写出来了。”
张敬民说:“现在我们所处的这个时代,是改革开放大潮汹涌的时代,这是生活的主流,反映大变革的时代,是作家的责任。”
李俊说:“可是腐败现象也不能忽视呀,忽视了就等于容忍了。”
贺国荣说:“是的,所以《七品县令和办公室主任》这样的新时代官场小说就顺应潮流出来了。”
李俊问:“知道是谁写的吗?”
贺国荣答:“是个省级以上的大作家,名声大。还要有大领导支持,他就可以写大胆一点。”
李俊说:“我支持你,你写。”
贺国荣说:“我不够格,毫无一点名气。”
张敬民说:“你支持他,他就成了县一级的大名家啦。”<>